人物番外:周吉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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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吉祥,是个商户,但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承武国人。
十四年前万晋国分崩离析,裂变成如今三个国家。如果按照出生地划分,我是南阑人。
其实对于我们百姓而言,天下姓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还过得下去,就会好好的过日子,也会将官老爷捧到天上,将自己卑微到泥土里。
我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一辈子都过着面朝土地背朝天的生活。再加上我们是外来户,分配给我们的耕地又小又贫瘠,离水渠也很远,根本种不出什么粮食。我们家成了村子里最穷的一户人家,过的十分清贫。
好在有山有水到也饿不死,日子还能过下去。
可那时候的我,瘦瘦小小,没有如今一点样子,也是被村里孩子经常欺负的对象。每次哭着跑回去,爹娘也只能抱着我哭,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还不许我还手,因为把别人打伤的话,家里没有钱给别人看病。
因而我从小就告诉自己,等我长大了要赚大钱,要吃饱饭,再也不要被人欺负!可爹娘不同意,说我只能走他们老路,一辈子这样淡淡的过下去。
直到我十七岁那年,娘用自己唯一好看的木簪子去找媒婆,希望能给我说个媳妇。她却最终被人从媒婆家里推出来,说我们家是穷鬼,我不配讨老婆!
我起的直接冲到媒婆家里,将那老东西打了一顿。
爹娘吓得不轻,当晚全家人什么都没带仓皇而逃,其实家里除了几件破衣服也没有什么能带。
那日正好是初一,山上黑洞洞的看不清路。我们一家子踩空掉落到山间。我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早上。我伤得还好,只是有几处撞击。只是爹娘没有那么好运,最终还是去了……
从此我孓然一身,活得无牵无挂。此后也无人能够左右我的决定,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在山里走了五天,才看到一个小城镇,一家铺子得知我的境遇之后看我可怜,给了我一份跑堂的工作,虽然没有工钱但是至少一日三餐,偶尔还能吃上一块肉。
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是还是不满足,我希望有更多,更多!
我努力学,勤奋做,事事抢在前面,承担着最苦最累的活。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只能多做点让人看到我的诚意。
这样的我自然很快被掌柜子赏识,他让账房先生带着我学习管理店铺生意,慢慢的我也认识一些字,也开始明白经商之道。
也是在那时,我和掌柜子的女儿郎情妾意,我以为这个女子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然后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只可惜,那姑娘最终被她父亲一方红色小轿子送进当地县官老爷的府里做八姨太太。即便她是被父亲拉上花轿,对我大喊大叫,她不要做什么大官太太,让我带她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而我却只能抵在门背后抱着手臂不出一声,默默的哭泣,却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我这样委曲求全,掌柜子也再也容不下我,对我是鸡蛋里挑骨头。我不得不离开这安生立明之所,寻找新的谋生之道。
那时恰逢天下动荡,各方势力撅起,各地贸易货物运转不畅,许多东西有价无市。只要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将货物运过去,便能大赚一笔!
我已经无牵无挂,也就这条命还有点价值。便抓住这个机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狠狠发了一笔大财!
当我第一次看到一定金灿灿的金子落入我手中时,我才知道过去的二十几年我都白活了,金子将是我后半辈子追求的唯一!我喜欢这东西,非常非常的喜欢!我想要更多更多的金子,我要抱着金子睡觉,我要用金子给自己造一间屋子!
有了这样的念头,我更铤而走险,大发横财。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将脑袋系在腰间,做什么事情都变得无所畏惧。
这战争前后持续三四年,维系百年的万晋王朝就此败落,三国纷纷独立称王。随之而来是国与国之间的边境管理日趋完善,开始禁锢境内的商旅,不再有大规模的边境贸易,而我横发大财也逐渐缓和下来。我当时正好在承武国,便成了这里的商户。
那时我已经十分富有,穿的绫罗绸缎,吃的珍馐美味,日日身边美女环绕,歌舞升平。自己的钱财也置办几家商铺,让下人管理。只是我还是觉得不过,希望赚的更多更多!
也是在那时,我遇到初恋相仿的女子,虽然她家境平寒,却也算长得娇羞。我便将她八抬大轿送进我周家大门,算是圆了自己的一场梦。
这样平静的生活又过了十年左右,以前积累的财务已经消耗殆尽。我不得不又出面经商。
可从奢入俭实在不易。曾经赚钱如此简单,如今却要用心经营反倒让我一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一开始的几笔投入都没有太好收益,我便对此有些奄奄。
直到有一日,我合作多次的朋友找上门,说他有一笔大买卖,只要成功就能一本万利。我觉得眼下赚钱太慢,想要快速赚钱的法子,最好做一笔就能一辈子躺在金窝里不愁吃穿。因而便信他的说法,将大部分的钱都用来采购这批货物。
许是我之前得罪了人,又或者我遇到霉运,生意接二连三出现或大或小的问题,不是赔钱就是亏损,没有一件顺心事。
我本期盼着一本万利的收益赶紧回本,却不想进的那匹货物遇到暴风雨,直接沉在忘川河中,合伙人也葬身鱼肚!
我顿时又回到十七岁那年的平头小子,身无分无。妻子对此并没有哭闹,而是典当她微薄的嫁妆,希望我可以东山再次。
我不甘心,或许前几年来钱实在太快,我无法承受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开始。我打算赌一赌!
我拿着钱进入赌场,期望能够一把翻身,再过上以前的好日子……
看着钱进进出出,甚至在身无分文时咬着牙去借高利贷,觉得总有翻身的时候!如此循环往复,我也进入死局!最后的结果,让我明白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因此我不仅损失最后一笔钱,还欠债高筑,已经到了被人喊打喊杀的程度。
那时的日子如今想来实在凄苦。我怕债主找到家里,便再也不敢回家,每日找各处隐蔽处藏躲,和乞丐抢吃的,偷吃徒弟庙前的供奉……
每日只能偷偷在妻子去帮工的路上看她和孩子一样。原本被我供养的妻女,如今满脸辛劳,带着孩子去各处帮人洗衣服做短工,勉力维持两人的生活。
但即便我这样东躲西藏却还是会被催债人找到,差点被人砍死在大街上。那时我肩膀已经被人砍了一刀,急急忙忙跑到一处巷尾,后来才知道那是姹紫嫣红后门所在处。
许是我命不该绝,恰逢此时后门打开了,我马上窜进去。
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穿的还是龟公的衣服,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仿若瘦猴子一般。可那双明眸的大眼睛和沉稳的气息已经散发出来,让人不得轻视。这就是我第一次遇到钱多多,她那是已经在姹紫嫣红楼两年多了,依旧穿着龟公的衣服,只是已经是名义上的幕后老板。
钱多多见我进来,简单询问,此时门口已经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她便让我躲在大大的水缸中,躲过这批人的追杀。
事后我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一二,小小的钱多多思虑半天后,居然说可以帮我,而且真的拿出晋鑫钱庄的木牌子。
有这东西的人,在钱庄存钱都有万两银子的存款,可谓富人的象征。只是我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有好几家茶楼酒馆,姹紫嫣红楼也分开两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
我一下子就蒙了,以为自己遇到大户人家外出玩耍的小姐,死死抓着这条救命稻草。那时我也存着卑劣的想法,觉得眼前不过是个女娃娃,只要骗她给钱,后续问题可以再说。
这个时候姹紫嫣红的老鸨晴姨出来,劝钱多多不要把钱浪费在我身上。当时又吓得我出了一声冷汗,以为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如今想来,当初晴姨话语中满是对我的不屑和嘲讽,却只是劝说,显然并不是家长给孩子拿主意。那时的她,已经以钱多多马首是瞻。
钱多多问了我一些经商的问题,我惊恐中也不知道答对对少,但是她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帮我,愿意赌这一把。
不得不说,她赌赢了!
只是她远比当时我想象的更为老练沉稳。当她知道我身无分文,也不愿透露家庭所在时,便要求我签下卖身契,卖身为奴与她。当时我已走投无路,便只好应下所有要求,当场签订按下手印,成为钱家的奴仆。
即便我当时能知道未来之事,我也不后悔那时的决定。如果不是钱多多帮我,这几年的富贵荣华更是不可能!
钱多多得了卖身契也不含糊,直接带着我去钱庄取钱。当时钱庄掌柜看到钱多多十分恭敬,还回禀说他们家少爷不在。
我当初猜想她小小年纪便勾搭上钱庄少爷,顿时对她的敬佩少了几分,心里有些鄙弃,觉得她的确符合青楼女子的身份,依傍男子而已!只是她后来的行为让我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当日她取出几乎所有的储蓄,然后带着我去钱庄还钱。当夜又带着我去了城中的一家米铺和两个布行巡视,我才知道这些也是她的产业,是她从他人手里收购的店铺。接下来,这些店铺便需要我来打理。
当晚,她还陪着我回家。我第一次抱着老婆孩子大哭,明白这个家与我而言十分不易,因而之后对妻女的要求更是言听计从,期望能够弥补他们这些日子受的苦难。
妻子激动过后看到钱多多,还以为是我在外面的私生女,顿时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即便后来讲清楚钱多多是东家的身份,她还是十分不信,觉得我在欺骗她,好说歹说才半信半疑的接受这个说辞。
如今想来,那时我和妻子的心思都很单纯,过得也很是快乐。
接下来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她教我非常奇特的记账方式,也教我各种称为管理的技巧和方法。每一次学习我都觉得很是新奇,她说的很多内容都能让我回味半天,受益良多。那时我庆幸自己遇到钱多多,仿若重新又活了一遍。许多原本没有想到的事情在她眼中都变得稀疏平常,反倒是我们的一惊一乍让她有些无奈。
随着接触深入,我越来越了解她,对钱多多的敬重和畏惧越来越甚。她虽然看着年纪小小,却有着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眼界高度。而且她做事果断决绝,赌博的时毫不畏惧,节省支出时一毛不拔,顿时让我不敢将她当做孩子看待,只能作为自己的主人一般效忠。
可我更好奇,这样的女子到底是谁教导出来的?后来我知道她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师父,便心里以为这就是答案。
跟她不过半年,家里的日子就有了巨大改观,全家人都十分感谢,多次邀请钱多多来家里吃饭。而她盛情难却来过一两次,之后便没有再来。很久之后我从晴姨口中得知,钱多多身子不太好,而我们家的吃食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油腻,每次回来都不舒服。
妻子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变成完全信任,还经常让我带着各种自家做的小点心给钱多多,期望她能多教我一些,能够让我多赚一些钱。
钱多多见到这些也总是淡淡的,偶尔说了一句喜欢吃妻子做的太师饼,我便回去告知妻子,害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后来每次再带点心,里面必定有太师饼的存在。也是在很之后我才知道,钱多多并不爱吃这个,只是钱安乐爱吃。而每次我带去的东西,她都给了钱安乐和其他人……
我将这个事情告知妻子,妻子再也没有让我带过东西。我想,她是有怨气的,或许祸根便是在这里埋下。
在钱多多指导下,我掌管的铺子也越来越多,不过是一年半时间手上的铺子翻了好几番,而她也招募了其他新的成员进来,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钱多多除了经营手段了得外,也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总是能够设计出前所未闻的东西。
因她身子不好,一入冬就中日呆在床上,不爱动弹,吃的也很少。晴姨很是疼惜,变着法子给她弄好吃的。某日哀叹冬日没有新鲜的瓜果蔬菜,所以不能像以往做出可口的菜色。她顿时就提议做温暖大棚,便将我叫去做个试点。我虽然不懂其中道理,但还是按着她的说法做了一个。温暖效果有了,却还是种不出东西。
后来她觉得是中州城温度太低,便将这法子交给漕帮帮主,后来传回消息,说真的在南边实现冬天种出新鲜瓜果的奇迹!
也正是因为如此,姹紫嫣红楼和钱多多旗下的高档酒馆一年四季都能出售新鲜的瓜果蔬菜,小小的轰动一时。
当然她也不是每次都成功。
又一次她心血来潮说要做格子铺。就是租个铺子,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格子,再将这些格子租出去,每个人可将自己出售的东西放在格子里进行销售。客人来按照格子上面的售价付款,格子主人定期来取钱和更换货物,我们会从中抽成。
这东西乍听挺好,可真的半年却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有东西总是被附近的乞丐进来抢夺,而且很多人都会沿街摆摊叫卖,是在没人原因花钱放进来,赔了一笔钱就放弃了。
对此她还振振有词,说现在人文明不够……可对此却乐此不疲。
等等?文明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的各种尝试有成功也有失败,但多半都是失败,可每一次的成功都是一本万利的大生意!例如她最近交付的月经带生意,着实让我打捞一笔钱!
随着生活越来越好,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胖,家里人对她的看法也越来越多。妻子已经对她有诸多抱怨,单最终都离不得一个钱字。
我们不再是一开始的平头百姓,千两上下进出已经习以为常。因而无论钱多多给多少,妻子都觉得不够不够,恨不得她手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们,属于周家!
妻子也多次和我提出要独立经商,觉得这两年我们已经替她赚够了钱,也报够了恩,不必一直仰仗着她。
我对内对外都被人捧着夸着,甚至比第一次成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开始有些飘飘然,觉得妻子说的很有道理。只可惜,她拿捏着我的卖身契,实在是无处可守。
等我冷静下来就知道,我身为钱家的卖身奴,就算钱多多不给每月的例银和每年的分红,我也要一直这样服侍,因为我是她的家奴!而她却真的未将我当做奴仆看待,人前人后都会喊我一身吉祥叔,让我觉得很是坦然,更是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
又或许随着时间推移,我这样冷静时刻越来越少,最终也酿成大祸!不知不觉间,我也想贪得更多的金银。早年对金子的渴望,在风平浪静的生活中越发激烈和狰狞。
其实我真看得非常眼红。这些店铺都在我的管理中,每日的出入流水都有好几千两,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目。我虽然苦过也富过,可也未曾见过那么多银子进进出出。
我已经对钱多多教授的记账方式很是了然,因而开始从中抽成拿钱,然后再账面上把数字做平。做了几次去开会,我有些惶惶害怕,可次数多了便也没什么感觉,觉得钱多多未曾发现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我拿的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顺手。期间钱多多什么都没有说,我便当做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也就在这一年分红时,我的红包比去年少了一大截,妻子对此骂骂咧咧很是厉害。后来我觉得不对,细细盘了账目,发现缺少的那边前大约与我私藏的数值相同。顿时我便给自己两击耳光,对钱多多的恐惧更是厉害。至此我才明白,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懒得和我说。
可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我对钱多多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妻子对她的抱怨也越来越频繁。我真的动心了,我想要摆脱她。在她面前,我仿佛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被看的一览无余。此时,有人找上门来,说他会协助我摆脱钱多多……
之后她便出去巡店,过年回来更是一系列事情,甚至她还失踪好一阵子,搞得我十分害怕,怕她出事又盼她真出事!
期间她还打算公布自己的身份,顿时要让世人都知道我这人前人后被人拥护的周老板不过是为一个女子跑腿!我觉得的脸面实在无处摆放!
当她应着赵俊才下楼时,我害怕了,我不敢将所有成本压在一个人身上,我再也不敢了!可我也知道,自己已经不被钱多多所容,不被她的核心团队接纳!因而我配合那人更是积极的转移钱多多的财产。
看到我的积极,妻子兴奋不已,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本该属于我们,而不是便宜一个病恹恹随时都会翘辫子的丫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午夜梦回,我总是觉得愧对钱多多,愧对她对我的信任。
当她揭穿一切时,我实在无言以对。可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毕竟自己选的路无从后悔。
直到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所有都是自己的错误。如果我能坚定的跟着她,对她信任忠诚,不动要歪心,我如今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只是,我还来不及告诉钱多多,怂恿我的背叛者,就是她的身边人! 穿越之娘子钱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