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番外:姜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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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姜淮南,开了一辈子的茶馆酒楼,却没想到耳顺之年还能风光一把,管辖着三十多家酒楼茶馆,所有人都要喊我一声“姜老”;可同时我拥有的一切也手葬送在自己养大的孙女手中。或许一切,都是命……
我早年丧妻,中年丧子,虽然吃喝不愁却也没有幸福可言。
结发妻子是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我们两人很是相爱。只可惜生下儿子之后她身子越发不好,几年后便撒手人寰。我只能一个人带着儿子,经营几个小铺子过活,生活还算平静。
儿子渐渐长大,娶妻生子,而我也开始变得衰老佝偻,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却不想我的命运在这里发生第一次转折。
那年家里生意很不好,已经当了好几个铺子却也改变不了没落的实情。儿子提议去做运输生意,虽然有风险却也是赚钱的另一个法子。
我只有那么一个独子,并不希望他在外面风餐露宿。可看到他斗志昂扬的样子,我便还是同意。事后想来,我当初若是再坚持一些,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儿子和儿媳也十分恩爱,成亲次年便给我生了一个孙女。这次远行,儿媳便也打算陪在左右,只是不打算将孙女带上。第二天早上孩子特别粘着他们夫妻,两人舍不得便将孙女也带上船。如今想来,许是小孩子有灵性,那时候就知道有危险,所以才粘着父母,只可惜,唉……
我知道他们带着孩子上传,而且已经快一岁的孩子就算被人换了我也看得出来。可还是有人借此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府里来。我虽然有心想大发雷霆,但看到那女孩子乌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便心软。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没了依仗,手上的一切最后还是便宜别人,给谁不是给呢!而且这孩子还小,未来她若是真的将我当作亲爷爷,是否有血亲又有什么关系!于是我找人办了那个下人,留下孩子抚养,她就是后来长大的姜梦烟,这是我人生第二次转折。
可不得不说,有些脾性一出生就被决定。我曾几度后悔将姜梦烟养在身边,可那时候我已经舍不得让她再离开。
梦烟刚来的时候身子就不太好,为了让她健康长大,剩下的那点钱财也都用在买药看病中。在梦烟长到十二三岁,我也就剩下一家破旧的茶馆勉强维持生机。
我不过是个半身入黄土的老人,因而将所有的金钱和精力都投到梦烟身上,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即便是在我们最落魄的时候,我也将她当做大小姐一般养着。或许是我这份溺爱,才导致她之后变得无法无天。她的失败,也有我的问题。
总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当我们最后一点积蓄被耗尽时,梦烟身体又开始反复,需要用大量银子买好药材吊子才能熬过去。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打算将最后一家茶馆也卖掉,希望能够再撑过这段艰苦的日子。可这个茶楼是我最后的指望,如果连这个都没了,我们祖孙两要靠什么翻本?那时候我很迷茫,却也没有办法,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亲手养大的姜梦烟病死在我眼前。
只是周围的商人都知道我的境况,无端打压茶楼的价格,实在令我纠结。落井下石谁都会,雪中送炭却不常有。
正当我孤立无援,咬着牙打算贱卖茶楼时钱多多出现了,虽然我第一次见她以为是离家出走的大户家小姐,这是我人生第三次转折。
初见时她穿了一身小号的龟公衣服,看起来十岁不到的样子。一张小脸并未完全长开,只是眉清目秀的样子很好看,长大了也必定是个美人坯子。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年纪很小,但是做事说话却很是稳重,我甚至以为她是个成人,只是长得侏儒。
钱多多第一次说要花钱买我茶馆时,我一点都不相信,还赶着她回去找大人来和我谈。她和我解释很久,我才知道她没有大人,如今住在青楼里。顿时我又觉得她也是个苦人家的孩子,是替青楼的管事跑腿。钱多多又立马解释说不是,这一切都是她个人行为,而且她还表示那青楼是她的,她就是管事。甚至还掏出万晋钱庄代表身份的牌子,吓得我差点就坐倒在地上。
现在想来,那半天的聊天每一句话都如同一个闪电霹雳,一下下打得我脑子空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女娃。
当时钱多多纠结的问题并不在于我是否愿意出售,而是她只有那么一笔钱,却同时看中两个铺子,一时抉择不下。而我也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未来,说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她也不反对,却给了一些定金,说是预付款。我后来才想明白,按时侯她必定是看到我有难处,所以才给了燃眉之急的钱。
当天晚上梦烟的病情又加重,我已经没有多余银两用于看病,只好将钱多多给的定金花了,想着以后赚钱再补上。钱多多知道后也不生气,甚至又主动给了一些让我应急使用。
过了两日她又提想法,说她可以给售价三层的钱,茶馆的归属权依旧在我名下,只是之后我需要听从她的指导经营,赚钱后两家再分,这个她叫做“管理入股”。
我也不知道这个方式好不好,反正活了那么多年我从未听过。当时的我也没有太多思考时间,直接应了下来。先拿了一笔钱给梦烟看病。
不久后我听说钱多多又向万晋钱庄以三分利的方式借了一笔钱,凑上剩下的钱将另一个酒楼全都盘了下来。
等到梦烟病况稳定后,钱多多主动找上来,将另一家酒楼的管辖权也交给我一起打理。然后又给了厚厚的一叠纸,里面写了很多关于管理和经营的内容,要求我跟着里面要求做。我觉得当下茶馆已经是最坏的情况,再怎么样也不会更坏,便接受她的方式,虽然看不懂但好在写得很细致,我就照着做,心里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她也时常会过来指点各方面情况,一副胸有成足,经验丰富的样子。
也是在这阵子的接触中,我对她的认知从惊奇就惊吓,而且是持续不断的惊吓。
谁也没想到,半年后我手上就有了五家铺子,有专门喝茶听戏的茶馆,有安置在渡口边上的快餐店,也有宴请宾客的酒楼。就连天香楼这样有影响力的铺子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打下基础,然后在我茶馆原址基础上创建了天香楼,名扬大州。
说实话,我十分佩服钱多多的能力。她仿若仙子一般,总是能够洞察先知,抓到大赚特赚的机会,却也不吝啬必要的开销。钱多多带着我们致富,还帮我将之前变卖的家产都买了回来,实在令我老泪纵横。之后对她的追随也心悦诚服,一度让我成为中州城中赫赫有名的“姜老”。我也没想到古来稀的年纪竟能够在事业上再创高峰!
随着生意好转,我和梦烟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不过是一年功夫又回到鼎盛时期。那时候我手里依旧拥有天香楼的所有权。
我做了几十年生意,知道如今的大场面并非我能力所谓,即便我能抢占着天香楼的成功,也并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责任。我还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天香楼的契约递上去。只是钱多多并没未收下,说以前的承诺依旧有效。
听到这话我竟然十分惶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此时的钱多多就是一个女皇。她这样的说法不过是皇帝对臣子的试探。如果我回答错误,很有可能就会落得一败涂地。虽然我这个想法非常可笑,可我的的确确很是恐惧。
我诚惶诚恐的坚持要将契约给她,而她也笑盈盈的推了两次,最后承诺待我百年再收回这东西。之后又送了我一个用孔明锁上锁的木盒子,让我将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是让我将天香楼的契约放在这里。这东西只有我和她知道打开方式。
我连忙应下。这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可以在她这里求得未来一个恩典。
几次试验后我知道这个盒子很是保险,便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和秘密都放到这里面,其中也包括梦烟的身世。虽然这事情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但是希望未来梦烟能够了解一切,至少她有权利知道这些。
在看到钱多多这般心智和手段,想着年长她几岁的梦烟,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恨不得钱多多才是我的孙女。梦烟对此还有些愤愤不平,甚至和我置气几次。
梦烟的性情也越发的乖戾,我知道这和钱多多也有脱不了的关系。可这却怪不得钱多多,我便只能怪在自己和梦烟身上。
我早就发现梦烟和钱多多关系非常不好!她们两第一次见面就十分不愉快,虽然我知道钱多多在克制忍让,十分宽和的对待比她年长的梦烟,但是两个孩子身上从未有过愉悦的感觉。
我当时只希望梦烟长大后能看到钱多多的好,至少我百年后还有一个人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照顾她。因而我对钱多多的尊重和顺从达到顶峰,我甚至将自己的棺材本和梦烟的未来都寄托在她手上。其实我没有赌错,甚至可以说这次我看人十分精准,她也最终不负所望。
唯一可惜的是,我还是看错了姜梦烟,她还是不能照着我安排的道路前行。
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关系,钱多多还是每年都会给我双份红包,从不因为这样而对梦烟有任何敌视。甚至眼看我有些精力不济,还几次提出让梦烟也学习打理事物,好帮衬一些。这让我对她更是敬佩不已。
十四五岁的梦烟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加上这两年大家搏来的名声照拂,她甚至在中州城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这也让我很是欣慰,至少我这十几年的教育并没有付之东流。
可在家里的时候,梦烟则是另一番样子,是个骄傲又自私的小公主,许多丫头仆人都怕她。对于我也时常顶撞不听劝。我渐渐对她也有些力不从心,责备之余又是深深的愧疚,她毕竟是我花费心血养育的孩子,这般结果实在令我内心纠结。
而同一时期,在钱多多的带领下,她所谓的“餐饮业”蓬勃发展,各种不同层次类型的茶馆、酒楼、酒肆、快餐店都在大州上开办起来,我管辖的范围越来越大,管理的铺子也越来越多。我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却觉得精神头越发的好,自己似乎还能再管理几年。只是没想到梦烟会喜欢上孟公子,导致一切事情又朝着恶性方向发展。
有一次钱多多带着孟公子来我管辖范围的酒楼吃饭,那日梦烟也正好在,见到两人很是欢快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也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孟公子。甚至几次背着我派人打听孟公子的行踪,然后找准机会在我管辖的酒楼茶馆里偷偷跑去做小厮,期待着得到孟公子的惊奇和询问。只可惜,对方从头到尾都不曾表达过这个意思,甚至都未抬头看几眼。
我知道后大发雷霆!这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实在是丢尽姜府的颜面!
可梦烟却倔强的说,钱多多可以出来抛头露脸,她为什么不可以?好在那些酒楼茶馆都是我管辖的范围,没有人会乱说,她再也没有机会这般行事。
梦烟还是别我宠坏了,几次闹腾之后依旧不放弃,甚至扬言说非孟公子不嫁!
可那时候孟公子已经和钱多多合作两年多,他还时常去姹紫嫣红楼捧场;基本每个月都会将钱多多的场子包下来避免她身份暴露;两人也经常在生意场上帮助一二。我和晴姨还有周吉祥都私下聊过,觉得孟公子迟早会娶钱多多。至少在我看来,孟公子是钱多多的良人,自家孙女再好也不能去抢别人的有妇之夫。可如果梦烟要做小,我又实在心疼不已。
梦烟在家里越闹越大,弄得我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后我不得不舔着老脸去求钱姑娘恩典,即便做个妾室也希望她能够照顾一二。可我没想到钱姑娘居然和孟公子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这令我也十分意外。但是我看得出来,孟公子必然是有这个意思,还是钱多多的一门心思都扑在生意上。
我将这事情告诉梦烟,她却依旧不信。甚至再几天后还闹到姹紫嫣红楼去,弄得我更是满脸无光,站在钱多多面前都不敢抬头。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在事业和亲情中选择一条道路定立场。
钱多多对于我的选择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其他过分的话。她一方面需要收回权力,另一方面也希望我能够好好养老,其实并没有错,而我也的确没有怪她。
孟公子最终还是和钱多多在一起了,虽然让梦烟很伤心,可我却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归属。
事情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新来的知府很是好色,对我店铺几经折腾还不够,他也将梦烟惦记上了!这可让我更是焦虑不安,生怕她被对方欺辱。好在钱多多的出手让梦烟有惊无险。
梦烟终于消停了,她开始对救命恩人严公子有了好感。这样的结果我也喜闻乐见,而且见严公子也是个老实人,又是叶公子的师兄,无论是家事还是人品都配得上我加梦烟。
过了年,我的身子也越发的疲惫,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可最近事钱多多也很忙碌,时常见不到她人,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隐约从严公子口中听闻她几次生死一线,即便从鬼门关回来身子也不太好。
我虽见她不多,但是每一次都会在她身上看到新伤旧伤,实在令我心疼不已。这几年她不仅是我的东家,也是我的孙女,我希望她能够想梦烟一样活得无忧无虑。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幻想,我知道她做不到。
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
日子还是同样的过,我也收了两个徒弟开始安排交接工作。近期梦烟的情况又有些不对,朱管家几次来说找不到大小姐。
也就这半年间,我越发觉得身体不舒服,几次私下请了其他大夫来看,他们也只是说多休息休息就好。眼看着两个徒弟开始能够独当一面,我也思考着将手上的东西转交出去。
也不知道梦烟从哪里听来风言风语说我死后要将一切都留给钱多多,待她出嫁便是什么都没有。我直接气得要死,差点就晕过去。
这事情一直没完没了,梦烟对于这个想法越发的深信不疑。她甚至觉得这都是钱多多教唆所致,要不是我一直让人管着梦烟不要去找钱多多麻烦,怕她又毛毛躁躁的冲到姹紫嫣红楼去了。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在乞巧节的日子在知府衙门后院冲撞了钱多多,后续那些流言蜚语更是将她名节毁去,我只盼望着对她情有独钟的严公子能尽早回来,完成这桩婚事,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许是这事情给了梦烟不小打击,她的而脾气越发的阴晴不定,对于钱多多的恨意也越来越明显,连带着对我要将姜家财产拱手让人的妄想越发严重。
几次三番的争吵,我对她的无理取闹越来越失望,以前的宠溺和疼爱也渐渐在时光中消磨。她也越发坚定一切的源头在于钱多多,甚至还当着我的面,说要找人做了钱多多。我都不敢相信,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梦烟,竟然会说出这样可怕的话!到底是谁在背后教唆,将我孙女毁成这样呀!
我与她争执,重复强调她决不能害人,如果她要做,我一定先解决了她!
这个孩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她竟然走上歪路,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顿时胸口一蒙,一口气喘不上来气便倒在地上。终于,我还是中风,一切都变得无法阻止,不可挽回。
当天夜里甚至还有人冲入我房间里,我看到他们在房间里一阵翻找,然后将那个有孔明锁的木盒子抢走了。对此我终于心如死灰,因为这东西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我和钱多多,便是梦烟一人。
倘若不是有别人在窗前护着我,那些蒙面人或许就会一刀让我归西。可是我这般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样子,或许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钱多多的实力我虽然不清楚有多深,却明白她师父很是厉害。当夜被人偷取的盒子,第二日就找回来,而且梦烟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在我早就和朱管家交代过很多事情,他也在我身边跟了三四年,算是十分忠诚的仆人。我想由他在,梦烟即便被证实与我没有血亲关系,至少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何况严公子也十分喜欢她。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最终会死在梦烟手里,虽然她的攻击对象是钱多多。那一刻,我看到她眼神中的恐慌和害怕,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开心的。至少养了十几年的少女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她还是将我当做爷爷一般看待的。
活了那么多年,人生那么多的起起落落,这样结束到也挺好。只可惜,我没能教导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孩子…… 穿越之娘子钱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