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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木族的夜空不是每天都有星空和月色，今夜就是如此。

　　丫鬟所里头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从窗外钻进来一些风引的烛火忽明忽暗，让檀羽睡不着。

　　她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一直在想着方才小姐的一番惊人语论，实在是不像从鬼洛族大小姐嘴里说出的。

　　檀羽甚至觉得，她的目光里很平和，没有仇恨，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

　　小姐是真的变了很多吗？在这短短数日？

　　左思右想，已经入了深夜，周围安静的很。索性檀羽就不再睡，起身穿好衣服，着好鞋履下了床榻。

　　推开木门，外头竟又开始下了雪。

　　檀羽提着风灯走向九歌的屋子，从不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人来回踱步。

　　雪开始变大了，本就有冰霜的院落又积上了一层雪白。

　　洛九歌只穿了单薄的睡衫，鞋袜也湿了，她独自立在房屋前的院落里，抬头痴痴看着雪花。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穿着这样少，仔细冻着。”

　　檀羽进门便看到这一幅场景，自然是先将披在身上的棉斗篷取下，给洛九歌罩上。

　　“檀羽……檀，檀羽？”

　　洛九歌一把抓住这个突然入了眼眶的丫头，这不正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檀羽吗。

　　为什么，看着这样一张脸，却是感觉已经好久不见了。

　　檀羽怔住，低头看向握住自己的手，“小姐，你怎么了，手这样冰冷，快进屋吧！”

　　洛九歌捏紧檀羽的手腕，双眉紧蹙，“檀羽！你是怎么出来的？我爹娘呢，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是乌木族对不对？！乌木长门想囚禁我对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檀羽目瞪口呆。

　　但与眼前洛九歌对眸的时候，檀羽的心好似一下子被揪住。

　　对，没错，就是那种本该在洛九歌眼里看到的东西。

　　带着被灭族的仇恨，和失去爹娘的悲痛，以及在乌木族寄人篱下的耻辱。

　　“小姐，你不记得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檀羽试探地问道。

　　洛九歌双眸垂下，努力回想了一番，但感觉脑袋像是要炸裂。她的记忆很短暂，但是即便短暂，也好像过去了很久一样。

　　“我只记得那夜的火海，乌木长门命人毁了洛府，我拿出爹娘藏在暗格的册子，想用摄魂术与那乌木族再周旋一番，没想到屋顶房梁被烈火烧断，我摄魂术进展一半的时候就被砸昏了，之后……”

　　之后，她醒过两次。

　　一次是躺在雪地里，浑身湿透，她以为这里是爹娘安排的逃生住处，便让一名侍从拿来了干净的衣服。换上过后，她想出去再打探一番，就又没了知觉。

　　还有一次便是遇到了硫火，才知道自己可能是被乌木族囚禁起来，很多事情都不明了，她几乎绝望。

　　每一次，包括今天，都是在深夜里……

　　“是小姐救了我出来啊。”

　　“不，我并没有做过。”

　　“可是……”

　　洛九歌深沉地呼吸一番，直勾勾盯着檀羽，眼光列冷，“檀羽，我想，你白天见到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我。”

　　檀羽手里的风灯燃烧殆尽，突然间，院落变得黑暗下来。

　　她只能依稀辨别出眼前洛九歌的样子，就如同一只出没在黑夜的女鬼，让檀羽害怕地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害怕，认真听我说，这应该是摄魂术失败的反噬作用。阿爹说过，物极必反，摄魂术可以医治将死之人奇迹还生，也可以作为战场武力将敌人的灵魂抽出、永不超生。但施术者自己也会被侵吞。”

　　“所以小姐你的意思是……当时小姐摄魂术并未成功，那反噬作用也只起到了一半吗？”

　　洛九歌笃定点头，“没错，所以我的身体被旁人霸占了。我和那个人，正共用这一个驱壳。而我，显然苏醒的时间要比她短得多。”

　　檀羽是个聪明的丫头，也深深了解洛九歌。即便这样荒唐的事情，从小姐口中说出来，她也能立刻接受。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了。

　　答应乌木长门的条件，答应乌木捷岳做掌药史，就统统有了解释。

　　檀羽此刻也不知该不该庆幸，她沉声道，“我就说，小姐不可能亲手杀了家主和夫人，原来是另一个人做的……”

　　这句话如同惊天霹雳，砸在洛九歌的头顶，她猛地抓住檀羽的肩膀，“爹娘死了？谁做的？谁！”

　　檀羽红了眼眶，声音沙哑，“我们当时都是听说，小姐你在乌木长门的逼迫下，亲手杀了家主和夫人。这一切我本是不相信的，可地牢那日，听到小姐亲口承认，我也很震惊。现在想来，一定是霸占了小姐驱壳那人的所作所为！”

　　洛九歌一瞬间似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瘫坐在了雪地里。

　　她牙齿不住的抖动，泪水不受控制的肆意流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呻/吟。

　　她觉得好像心脏被扯得撕裂了，恨意和悲痛滚滚袭来，都不知道该先接受哪一个。

　　要去恨的人太多，要去心痛的人也太多。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

　　洛九歌用拳头疯狂砸向地面，飞溅出寒冷的雪冰。

　　檀羽一下子抱住洛九歌，两人就这么在雪地里哭着。飞落的白雪覆盖在她们柔软的头发上，再融化，凝结成冰。

　　那声音好比红与黑交织的地狱烈火，敌得过这无尽冰冷。

　　“檀羽，今后的路会多难走……你要帮我！”

　　“我檀羽至死追随小姐！”

　　过了许久之后，待到洛九歌脸上的眼泪都化成冰霜，她才将眼眸从黑暗里彻底抬起。若是说野兽对即将到手的猎物有着无可抵抗的杀气。

　　那么此刻在这双眼眸里散发出的，这比这杀气还要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洛九歌对天起誓，定要将覆我洛府者，杀我爹娘者，辱我家门者！……血债血偿！不灭不休！——” 九歌凤华：重生双面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