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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昆仑之巅,在天空俯视巍峨壮观的西王母宫殿斑斓多彩的琉璃屋顶,原来整个昆仑的霞光祥云的美色都是这里的光芒映照出颜色的。
看腻了脚下昆仑的秀美风景,梦依依抬头仰望,他们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再一阶便是要冲破九重天的云霄,她很好奇,之上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我们到了。”青鸾的声音软软地钻进梦依依耳朵里,对这宝贝女儿的疼爱,他是说话大点声都不舍得。
他们落在宫殿后,山的背面,那里有一座精致小巧的院落房舍,依着山崖上的岩石和植被树木而建,静谧到几乎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和山体浑然天成。
穿过看似冰雕雪铸的大门,穿过一色洁白,雕栏玉砌的回廊走道,路过池水清澈如镜的亭台楼阁,这地方虽然美,却是越走越冷,是和冥界阴寒之气不一样的冷,那是种沁入元神深处的寂寥清冷。
在花草藤蔓丰茂地掩映中,有扇似有若无的门。青鸾靠近时,植被袅袅娜娜地避让一侧,似身段柔软的仙女恭顺行礼,让出一条通道,待梦依依和谛听跟着青鸾进入后,植被再次恢复原样,把他们和身后的事物密密实实隔绝开来。
眼前是摇曳的珠帘,珠帘后有一张贵妃榻,榻上斜斜依卧着一个人,青色纱曼长袍,散落一地的乌发,仪态优雅,正是青鸾的实体。
梦依依站在珠帘外,隔着那些摇摇晃晃,亮晶晶的珠子,想念了六百年的父亲就在眼前,她却一步都不敢往前走了,也不敢再去看身后他的元神。
“爹爹,为什么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我,看娘,你不想我们吗?还是你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坏了你修为,让你困在这里,升不得仙位,修不成正果?”良久,梦依依掉出两颗金色的泪珠子,委委屈屈地问道。
“谁和你这么说的?”青鸾锐如剑锋的眼神压向谛听。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说不出辩解,被冤枉地直摇头,没想到梦依依心里那么多年有这样卑微的想法。
“没有啦,是我自己觉得的。”梦依依拉了拉青鸾的衣袖,擦擦眼泪,还是哽咽着讲话,“娘总是说你是最疼我的,可你总也不来看我,我才觉得,是不是我不好……”
“是爹不好,是爹不够强大,害你伤心,害你伤心了那么久。”青鸾把梦依依抱在怀里,心疼她的委屈,也心疼那个多年不见的爱人,他的女王大人现在不知过得怎样,心里的伤好了没有。
“你真的是我爹吗?”梦依依还是觉得心里发虚,幸福被多年的等待和委屈压抑地无所宣泄,她不应该是开心地又蹦又跳的梦依依吗?这会儿怎么哭得像个软妹子?
“你不信我?”青鸾揉着她软软的脸蛋,想象着错过的她从小到大的可爱模样。
“信。”梦依依忽然大声哭起来,眼泪再也不是啪嗒啪嗒掉下来,而是瀑布泪喷涌,“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可以元神出窍到处玩,你也不来冥界看我一眼,爹爹最坏了!”她是要把六百年没有和爹撒娇耍赖的机会都赚回来。
“傻孩子,再哭,你就要把我这里淹了。”等梦依依哭了一会儿,心里舒服点了,哭声小了,青鸾才边擦她的眼泪鼻涕,边劝慰,“你乖不哭了,我才告诉你为什么?”
“好,我不哭。”梦依依立刻收住,虽然还在抽抽哒哒,但努力瞪着眼不流泪。
青鸾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哀愁轻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推开珠帘,带着梦依依走到自己卧在贵妃榻的实体边,“我的身体被困在琼仙庐里已经六百年了,元神也只能在昆仑地界游走,我是囚徒,我没有自由,除了还要完成我信使的职责外,就是闭关修行。”
“要修到何时才有自由?”梦依依急切地问。
“修到……修到忘了你母亲,忘了我对她的爱,忘了我们在冥界的一切,包括你。”青鸾隽秀的眉头紧锁,眉心淡淡地显现一丝和他的美不相称的皱纹。
梦依依的心像是有把刀,割来割去的疼,但她知道青鸾心里更疼。她用小小的手轻抚着他的眉心,“我不该怪爹的,我知道爹会疼我的,娘说我在你肚子里待了十一年,你日夜不放地抱着我又三年,我才破壳而出的,我们原本是一体的,我出生后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你也是我看到的这个世界的第一眼。”
青鸾享受着女儿绵软小手的安抚,听着她娓娓诺诺的声音说着往事,那些画面如同刚刚发生般清晰。
他记得怀胎十一载的所以幸苦和幸福,记得她在肚子里折腾得他食不下咽的前几年,记得她让他睡不安寝的最末几年,也记得日日夜夜和她讲话,分享喜怒哀乐的时光,记得她出壳时柔嫩得几乎透明的肌肤,脸上还粘着粘液就已经睁大了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
他也记得妄玉得知他怀孕时复杂又惊诧的表情,记得她笑得合不拢嘴的傻样子,记得他生产那一晚她急哭的眼泪……记得他们分别时,她冷冽表情下的悲痛欲绝,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爹,我会想办救你出去的,会让你和我们团聚的。”梦依依连陌生人的事都可以两肋插刀地管,这回可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父亲,怎会袖手旁观?
青鸾摇摇头,解开紧蹙的眉,笑得温婉,“你看这是什么?”他指着实体的头发里一缕颜色略浅于他发色的发丝,缠绕其间,闪现着只有冥界人才能看见的光泽。
“为什么?娘为什么要这样?”梦依依知道那是冥界帝君的头发,世间多少人想得到的东西,有了这一缕发丝做标记,冥界人见了就绝不会将此魂魄收入冥界,直到这一届帝君退位。
永不入冥界的免死金牌对于贪恋尘世的人而言是稀世珍宝,而对于青鸾而言就是永恒的枷锁。
“因为那个时候,天界的诸神决定处决我,我犯了所有天界戒律里不可原谅的错误,连贬下凡间的资格都没有。”青鸾眼前是诸神震怒的场面,和妄玉只身护在他面前的样子。
“什么天规戒律,和自己喜欢的人生孩子就是错吗?”梦依依气得大声喊道。
“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你是……”青鸾正要解释,却听见琼仙庐外有人闯入,“刚才你们说要我帮忙送一封信的?快说吧,说完我得立刻送你们走,他们已经发现你们的踪迹了。”
“是要为幽将殿下给尘灵殿下带个口信。”谛听也警觉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得迅速。
“太子殿下……他们的事我也所耳闻。”青鸾也为他们感到忧虑,“什么口信,我一定送到。”
“问他愿不愿意,弃神籍,入冥界。”梦依依眼冒精光,为自己的主意骄傲。
青鸾狠狠一滞,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一定会带到口信,但回复……就不要抱太大希望了,毕竟你们是要让他们和整个天界作对。”青鸾边说已边拉着梦依依往门外去。
“谛听你记得路吗?”
“记得。”
“务必保护好她。”他把女儿的手塞进谛听手里,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
“这是我的职责。”谛听带着梦依依就要点云而起。
“我不要,我刚刚才见到爹,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再见面,我不想走。”梦依依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谛听的手,躲到了青鸾身后。
“宝贝乖,我们总有机会再见面的。”这是无望的自欺欺人。
梦依依步步后退,拼命摇头,她知道现在危险,自己又任性不计后果了,但她真的跨不出那一步,那离开的一步。
“公主殿下,快,要来不及了。”谛听向梦依依伸出手,他已经腾得越来越高,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越近。
“你赶紧走,回冥界告诉他们信送成了,顺便帮我看看储玘怎样了?”梦依依朝里屋跑去,说出的托付是谛听不能拒绝的。
剑仙的锐利剑气已划破琼仙庐的宁静,眼看着就要到跟前,青鸾挥动衣袖,扬起一阵风,把谛听脚下的祥云吹得很高很远,远到他只好转身默默离开。
然后他的臂弯里紧紧护住梦依依,一起遁入了自己的实体,把她的元神藏在自己元神里,就像当初怀她的时候,融为一体。 冥界女王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