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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可以把他收到那个药罐子里？就是救了储玘的那个。”

　　“不可。”

　　还没等脸色不好看的储玘否决梦依依这个提议，幽将已经先一步制止了她的病急乱投医心思。他从梦依依的臂弯里接过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的冷夜，指尖落在他额头，检查了他的伤势，不禁蹙眉。

　　“为什么不可以？”梦依依睁大了眼睛，不眨一眨看着幽将，试图在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希望的安慰。

　　“储玘是魂体，而冷夜是实实在在存于世的，他是虽然神兽，但也是有血有肉的实体，要收他便是身魂分离，那就是死。”幽将收回了白如无瑕雪的手，藏进死神的黑袍子里，微微有些颤抖，“而且，那个你所谓的救了储玘的药罐子，应该已经没有了。”

　　梦依依回头看看储玘，他点点头，却不知如何于她解释。

　　“那是他的一部分，翠翠手里的这个，和莹儿……”说到莹儿，幽将的心沉得厉害，他不露声色地深深叹息之后才又开口，“和莹儿给你的那个，都是他的一部分，是当年三界之战时，他碎裂满地的铠甲残片。”

　　当年碎裂满地的何止是他的铠甲。

　　“那东西世间独一无二，看似无光极阴，实则蕴含至阳之力，可疗愈修复鬼魂的伤，但若是遇到他。”幽将看向储玘，神色凝重复杂，看着他，又似穿越他，看向遥远的过往岁月，一重又一重，“便是物归原主，收入他的元神里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冷夜怎么办？”梦依依来回环顾屋子里的人，最后眼神落在冷夜身上，他的蛇鳞已经从腰间往上蔓延到了背脊中央。

　　谁也不愿意告诉她真实的情况，连冷夜自己都感觉到了劫数将至。

　　早在冥界北疆的那次袭击中，魔君的戾气已经钻进了他身体里，消耗吞噬着他的元神，但他现在说不出一句话来，张口只能吐出更多的血。

　　“他前一次是如何受伤的？”幽将凑近强忍伤痛的冷夜，许是不想让梦依依再伤心，他把挣扎紧咬在唇齿间，连一声不经意的呻吟都不肯泄露。

　　“我们一起去北疆找空山哥哥的时候，好像魔君的元神有逃跑出来，冷夜为了救我……”梦依依泪涟涟地说，眼泪全都掉在冷夜身上。

　　“公主殿下……别哭了……”冷夜轻不可闻的声音传来，缓过一阵疼彻心肺的咳嗽喘息后，他勉强接着说，“我是咎由自取，你别伤心了。”之后嘴里满溢的血怎么都止不住，也吞不回去地往外涌，狼狈了他半张俊秀美丽的颜。

　　幽将无奈地摇摇头，手里沈腾出一缕洁净的金色光芒，隔空抚过冷夜的脸，从额头到下巴，血水被清楚得干干净净，而后他又凑到他苍白唇边一寸距离的地方，于他渡去阴气。

　　片刻，幽将自己虚弱了很多，眸子里的光都黯淡了好几层，忽然觉得手边有人一直拽他的袖子。

　　“死神大人，你……你……”巧巧面脸焦急，站在他身边，又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我没事。”幽将收起元气，放下不再疼不欲生的冷夜，照例淡漠无情地撇开巧巧的手。

　　每一次有人拽他的袖子都是祈求他让自己多活些许时间，贪恋人间，不舍离去，倒从来没人是担心他，不过这一点点担心他也是受不起的。

　　“我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死，随我去冥界入轮回，要么舍弃他千年的修为，回复原形。”幽将起身，把冷夜重新还到梦依依手里，他已呼吸均匀平静，但依然虚弱，“他是你的神兽，由你决定。”

　　“他是我的朋友，不止是我的神兽，我不能帮他做选择。”梦依依很想很想把他留下来，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爱她的，她也爱的人，不舍再失去冷夜，就算让他失了千年的修为，也不愿看他死去。

　　可是也许对冷夜而言，入轮回，早日修得和谛听的缘分，才是最好的结局。

　　经历了那么聚散离合，梦依依明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执意强留下的，就是别人想要的最好的结局，自由是才是每一个生灵最值得拥有的。

　　冷夜微微掀开眼帘，狭长好看的桃花眼里不再是骇人的绿光，他牵了牵疲惫的嘴角，慢慢将冰凉的手塞进梦依依的手心里。

　　“我还没有看着你，陪着你，护着你成为冥界的女王，我怎么可以死呢？”冷夜的声音沙哑虚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可是……可是……”梦依依想忍住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一颗颗都砸在冷夜胸口。

　　可是他会回复原形，可是他那即将成龙的修为，可是他千年的幸苦和努力全都枉然了。

　　“我答应了那家伙的，现在就这么偷懒自私逃回去地去找他，他会生气的，你也知道那个家伙脾气大得不得了，我怕他一生气就不理我了，那我还怎么和他一起入轮回渡劫难呢？”他的温柔善良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摸一样。

　　梦依依知道冷夜不止是为了谛听。

　　“幽将殿下，这次冷娇是不是创了大祸？”冷夜眉头微颤，艰难地问出了早已料到答案的问题，“是不是罪不可赦？”

　　幽将看着梦依依，凝望着她依旧纯真无邪的眼，心疼得不可言语，这一次的灾与劫，受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她了。

　　“这是三界的寰宇的轮回业障，你妹妹，只是个导火索罢了，命轮运转到此，必定会是这个结果，要说罪不可赦……”他自嘲地轻笑，“我们都难脱干系，唯有你，吻儿。”

　　幽将宠溺地抚摸过梦依依的头顶，“委屈你了。”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我好累，我想睡会，一会儿就好。”冷夜把手从梦依依掌心收回，侧了侧脸，闭上眼睛，刻意回避着梦依依。

　　他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神志不清，眼前的景物和记忆里的场景交替重叠，令他难以分不清，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在褪逝，他很快就要恢复原形最初的模样了，他不想让梦依依亲眼看着。

　　“我们走吧。”储玘牵起梦依依的手，冷夜的状态他看得清楚，他的心思他也能明白。

　　“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梦依依出奇的乖巧，默默跟在储玘身后，没有往日的任性纠结。

　　“我如果好了，回来找你的。”冷夜压抑着哽咽，话尽量说得委婉温和，这应该是他最后与她说话的机会。

　　梦依依很用力地点点头，并没有转身。

　　“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冷夜忽然加快了语速，说得有些急切。

　　“好，我……”储玘转身的一瞬间，床榻上已没有了那个眉目清秀，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只剩一条洁白如玉的巨蟒，安静地盘踞着。

　　他关上门，梦依依才转身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失声痛哭。 冥界女王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