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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夜显了巨蛇的原型，散发出妖兽独特的阴寒之气，可蔓延方圆近百里，以掩盖梦依依实体与这死亡之境格格不入的气息。幽将则驾驭在他高昂的蛇首，将梦依依藏入那件无边黑暗的袍子里，堂而皇之，不疾不徐地从渡河人身边经过。

　　渡河人俯首称臣，跪在一侧，但并不表示他没有怀疑，因为他们疏漏了还有另一种气息的存在。

　　“殿下留步。”渡河人沙哑异常的声音，恭敬地响起。

　　梦依依扶额苦恼，这回又麻烦了。

　　“皇儿这是从哪来？打算去往哪里？”明明是妄玉说话的声音，却只见霹雳兽犄角冒着闪电火花，从远处震撼地面地跑来。

　　见到冷夜的大蛇模样，先是一阵讨好地嗅嗅蹭蹭，因为严格来说他们是同类，都是冥界妖兽，虽然他迟迟未修出人形，但神力等级并不在冷夜之下。

　　然后他又兴高采烈地高高扬起前蹄，对着幽将正要撒娇，迎来了一个示意他乖一点，别动，千万别露馅儿的眼神。

　　霹雳兽和冷夜没那么要好亲呢的，整个冥界他最喜欢和梦依依撒娇玩耍，那个兴奋地忘乎所以的样子，分明就是发现了幽将袍子底下的秘密了。

　　“小犊子，你老实点不行吗？再折腾，老娘要吐了。”妄玉摇摇晃晃从霹雳兽的背脊上坐起身子，打了个酒嗝，拍了拍霹雳兽的大脑袋，意味深长地看了幽将一眼，便无奈地摇摇头，脚步不稳地从霹雳兽身上落到了地面。

　　霹雳兽连蹲下身子还来不及，冷夜的长尾巴也没及时够到做肉垫的位置，更别说藏着梦依依的幽将，都不知如何脱身去接住喝醉的母亲大人。

　　还好，她稳稳地落在渡河人的臂弯里。

　　渡河人恭恭敬敬扶正了妄玉，见她站直了才松开手，重又跪在她面前。

　　“还是你稳妥可靠。”妄玉将手轻轻放在他宽阔枯槁的肩头，遥望着忘川四野，匍匐在地的云云鬼魅，似是自言自语，“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臣，会永远在这里守护冥界安危，遵行先帝遗嘱法则。”渡河人说得木讷，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他永远会这样说，也永远会这样做，因为他是先帝绛为保护妄玉制造出来的傀儡鬼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去，但渡河人不会。

　　“乖。”妄玉笑得春花烂漫，像她还是小仙女时一样好看，但瞬间她又收敛起那个脆弱的自己，摆出女王的威严和冷傲，挥挥手，对着众鬼魅，“都起来吧，各忙各的去，散了吧，皇儿扶我回宫。”

　　她将手递给幽将，转身就要踏上冷夜的蛇首。

　　“陛下……”渡河人在身后，不安地唤了句。

　　妄玉侧了半张精巧绝美的颜，手指轻抵在花瓣唇上，摇了摇头，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也只有她的意愿他不会违抗，即使违背法则规定。

　　渡河人安安静静跪在地上，默默目送他们离去，直到消失在通往皇宫的路上。

　　“出来吧，丫头，最近过得可好？”妄玉依着冷夜一只未成形的龙角，半眯着眼坐着。

　　“娘就是厉害，这样都能被你发现。”梦依依尬笑地从幽将袍子底下钻出来，扑到了妄玉身上，闻到萦绕不散的酒香，也不知她是喝了多少酒。

　　“就你们这种法子也只能骗过渡河人那个傻子，你是我女儿，你的气息我还感受不到？”妄玉忍着胃腑里一阵翻涌过的恶心，搂着梦依依蹭在她怀里不停摇晃撒娇的身体。

　　她今天实在喝得有太多，也许是从昨晚就开始喝起的？

　　她忘了。

　　自从青鸾消散在她面前，她便无法忘怀和解脱，很多事都变得没有意义，也不再重要。

　　“你是说，渡河人没发现我？那他为何要叫住幽将哥哥？”梦依依抬头看见妄玉脸色苍白，闭着眼，紧紧地蹙着眉头，“娘，你怎么了？”

　　妄玉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得了口，“他发现的不是你，是她……呕……”她指指梦依依手腕上的镯子，一句话没说完，便跳下冷夜，扶在一颗树下，连连呕吐起来。

　　大家都紧张地跟了下来，幽将接过她摇摇晃晃的身体，让她靠着自己，梦依依小心翼翼帮她又是拍背，又是顺着胸口，看着她挖心挖肺呕了好一阵，吐出大滩大滩酒水后，才消停了下来。

　　“你那坐骑太颠了，为娘的无福消受。”妄玉从身边的树里取了点树髓，漱了口，又喝了几口，才慢慢恢复了脸色，走向身后的霹雳兽。

　　“娘，你没事吧，大早上的就喝成这样。”梦依依心疼又抱怨地拽过妄玉的手。

　　“不是和你说了，你家大蛇我坐不惯吗？”妄玉努力在梦依依面前站定，不再摇晃，很认真地看着她急红眼眶的双眼，“傻丫头，娘没事的，娘就是有时候贪杯罢了，你要知道管理整个冥界很累的，我老了，力不从心，以后要靠你了。”

　　“娘没老，娘永远不会老的。”梦依依抱着妄玉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你想爹爹了，我也想他，但是你这个样子，他会心疼的。”

　　忍了好久的眼泪，被这句话决堤崩溃。

　　酒再如何喝都忘不了他已不复存在的哀伤，妄玉没有力气第二次承受失去至爱的痛苦。

　　“他若是能知道……”妄玉强压悲哀，压得喘不过气来，心口胃腑又是一阵翻搅的难受。

　　她捂着腹部欠了欠身子，霹雳兽便乖巧地将身子探下，把她托上背脊，走得异常小心安稳。

　　梦依依也跟着上了霹雳兽的背，将妄玉楼在怀里，靠在肩头，护送她回皇宫，她实在不放心妄玉一个人。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抱着自己的母亲。从前都是在母亲怀里撒娇，寻求保护和安慰，而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那些曾经呵护她长大的人，似乎开始需要她的照顾和保护，那担起冥界统治的职责是不可再抗拒和推脱的使命。

　　“刚才话还没说完。”妄玉有些疲倦，在梦依依肩头小声说，“你的镯子，那条蛇妖已经完全解开了封印，她只是故意蛰伏在镯子里而已，你要小心。”

　　“这是冷夜的妹妹，我失去神力的时候大概她就解了封印，无妨。”梦依依心无旁骛。

　　“毕竟你和她有过节，防人之心不可无。”妄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娘，累了，不能一直陪着你了，这次来冥界要办什么事，自己好自为之。”

　　“嗯，我懂。”梦依依点点头，第一次那么认真，把母亲的教诲听进心里。

　　他们把妄玉送回寝宫的时候，她已睡熟。

　　梦依依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帮她脱了鞋袜，脱了外衣袍子，正要给她盖被子时，看见她散落的衣襟下，胸口雪白的皮肤上多了一抹瑰丽的翠色羽毛图案，再细细看去，这哪里只是图案，那是青鸾唯一留下的一缕翠羽，她将它镌刻进肌肤，烙在自己元神一起。 冥界女王养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