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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清离开侯府时还在思考要不要再买房子,其实沈穆年在老家还有一套老房子,虽然小了点破了点但勉强还能住人,翻修一下应该没问题。而且地契还是沈穆年的名字,作为他儿子,自己应该可以按继承家产把房子所有权拿下吧?
想着想着,他忽然摇摇脑袋。一套房子而已,他已经穷到争房子的地步了吗?他沈夜清什么时候这么狼狈了?
等回过神时,他的马已经停在了一个布庄门前。
这是荆肆语做那些地下动作时的会议厅,外面门脸是布庄,卖衣服买布匹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实际上后院就是黑窝。
进了大堂有伙计上来搭讪:“爷是做衣服还是买布匹啊?咱们店里刚进了一批蜀锦,爷要不要看看?”
他懒得搭话,见左右无人便把令牌拿出来,上面大大的“永胜侯”三个字立马把伙计吓得闭了嘴。
他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两步,恭敬的请他去后屋:“爷随我来。”
后屋有道后门,出去后是个院子,中央一个假山流水的屏障,左右两间偏房,绕过去是一间主屋。
路过西偏房时,他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柳南存,另一个就让他有些意外了,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国师天命。柳南存站起来远远的对他行了个礼,天命只是坐在椅子上对他吹了个口哨,笑的很是轻挑。
柳南存是荆肆语的谋士,出现在这并不奇怪,但天命为什么会来?看今天这情况,他能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投靠了荆绾。看来他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站队的。
钦天监没什么实权,荆绾会收下他还带来这里见荆肆语,可见他是使了手段让荆绾看见了他的用处,才如此器重。看看柳南存的存在,不难猜出他对荆绾的用途。
伙计轻叩门扉:“爷,沈公子到了。”
里面传来那人低淳的嗓音:“进来吧。”
伙计推开门,沈夜清踏步进去,就见桌子上摆着热茶,屋子里只有荆肆语和荆绾两个人。
荆肆语脸上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侯爷真是日理万机,一个时辰前送的请柬竟然现在才到,害得晚膳都凉了。”
“在府里吃过了,不劳烦王爷惦记。”他说完,又给荆绾行了一礼,才坐下。
荆肆语笑道:“我们如今的也算亲上加亲,很多话不必多说。对吗绾儿?”
除去利益关系,他们还是兄妹,但荆绾明显不想领他的情。
说的好听,是请求她与自己联盟,但荆绾一想起那天的情况就生气。
荆肆语说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他们联盟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荆肆语就是一条毒蛇,跟他联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到头来为他做嫁衣裳,自己免不了被过河拆桥的命运。
她觉得最好的情况是自己跟荆奈天联盟,然后使计策让他们两个斗起来,自己保存实力,等两败俱伤时她再出手干掉荆肆语,然后掌控住荆奈天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但是哪知荆肆语比她更早出手,不等她联上荆奈天就先造访了。
“朝廷如战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如果你不肯与本王合作,那我只能先把你踢开了。”
他说的无可无不可,好像这对他来说只是顺手为之。
但荆绾知道以他的能力确实是顺手为之。
那个“踢开”,她相信不是身体和权力,而是性命。
逼不得已她只好答应,毕竟有命才有翻盘的机会。
荆肆语当然知道这个联盟的不平等,但是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没时间跟荆绾再耗,等她真正臣服。况且他也知道以荆绾的个性必定会找准时机咬他一口,所以他是能利用就利用,压榨完就立马一脚踹开。
现在他就有一件事要用到她了。
“荆奈天本人没什么能耐,之所以能活这么久,无非就是靠着邸泉和京城巡防营统领齐睿才得有一席之地,所以只要我们把齐睿除掉,荆奈天也就不足为惧了。”
在弱肉强食的宫廷里,没有亲情没有人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他丝毫不觉得那不只是他的对手,还是他的弟弟。
他此言一出,荆绾就知道他的算盘了,明知故问道:“齐睿是个老将军了,而且在朝廷上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想除掉他恐怕不容易。”
齐睿算是三朝元老,要真正铲除他自必然会大伤元气。荆肆语抛出一句话就是要引她去做,而她却故意只把话说一半,又推回给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就这么一句话荆肆语就知道她不好对付。
“现在朝野动荡不安,我这边明枪暗箭也不少。以大理寺、禁卫军为首的许多一品大员都还是忠于父皇的,很难撼动。我这边去架空他们已经很吃力,实在抽不出手去对付齐睿了。”
荆绾对他的叫苦充耳不闻:“我本来就力量弱,现在荆奈天也知道我投靠了你,明里暗里的对我下手。齐睿那个人刚正不阿,很难抓到把柄,要弹劾他不那么容易。”
见她左推右拒,荆肆语也无话可说了,使眼色给沈夜清。他知道沈夜清这个人虽然寡言,但只要他开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个人身上的杀伐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他出言帮忙的话不怕荆绾不顺从。
但是沈夜清却抿了口茶说:“这龙井不错,味道正好,可见沏茶之人茶道造诣颇高,改日定请过府一叙。”
眼神连碰都没碰他,荆肆语心下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本来把沈夜清拉来自己阵营也没指望他真帮自己干点什么,只是怕他去帮别人。但是也没想到他真一句话都不给说。
见他不开口,荆绾心里也略微放松了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夜清不帮忙,对他的眼色视而不见,他只能自己来了。
荆肆语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青花瓷茶盏,笑的有些阴险:“我会给你做好基础,你只需要把我准备好的呈现出来给大家看。”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荆绾眼神一亮。
“但是,”他话锋一转,笑眯眯的拿出一份公文:“要先把这个签了。”
她一看那蓝色公文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隐隐有了怀疑。拿过来一看,标题就是三个大字:《联盟书》。
她就知道荆肆语不会那么好意!
他给做好基础,说白了就是去诬陷齐睿,而自己只需要把他做好的线索扯出来,这样她还可以独善其身,说不定拿到他动手脚的证据还能反咬一口,简直就是不劳而获。
但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这公文一签就证实了他们两人的合作关系,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抽身想反击可难上加难了。
“皇兄还真是想的周到。”她冷笑一声。
荆肆语微微一笑,又拿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公文,头朝后面歪了歪:“那边书桌上有笔墨。”
荆绾恨恨地站起来,去书桌上把字签了,见前面还有荆肆语的手印,桌子上也有印泥,只好把手印也印上。
“老奸巨滑。”她暗自嘟囔一句,把其中一份公文还给他。
看着还没干的墨迹,他满意一笑:“合作愉快,皇妹。”
戏最精彩的部分看完了,沈夜清对他怎么算计齐睿并不感兴趣,便站起来说:“两位主子策谋大计,臣就不打扰了,告退。”
出了屋子他没有离开,而是转去了西厢房。
厢房里只有柳南存和天命,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天命是个外向热情的人,不管跟谁都能聊到一起。
见他进来,柳南存站起身朝他行礼:“听闻侯爷府里先后两次进了贼人,王爷可是为了您府上安全才动齐睿的。”
齐睿主管京城治安,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刺侯爷,这足以让荆肆语大做文章了。要弹劾他,荆肆语可不是天方夜谭心血来潮的,而是早有准备。
他冷笑一声:“那我还要谢谢王爷为我着想了。不过贼人能进府,也不能全怪齐将军,还是他们太狡猾。王爷若真为我好,该去抓贼人才对。”
当初的巡防营统领王振林是陈原哲的部下,自从陈原哲倒台之后就变成了齐睿。其实齐睿远比王振林有资历,只是因为他之前持中立无人帮衬所以一直被陈原哲打压。后来投靠了荆奈天才逐渐上位。
见屋里谈到一半他就出来了,柳南存猜测他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不悦,所以才没帮着荆肆语,不然应该是他们三人一起出来才对。真是个记仇的主儿。
柳南存苦笑一声:“王爷绝不是故意置之不理的,还请侯爷不要怪罪。”说完,他便行礼退出了。
人人都知沈夜清与天命是好友,议事的晚了沈夜清常夜宿皇宫,就住在天命的国师府。
柳南存路过他身边时,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回头看时,只见他的背影。
他穿着蓝色布衫,很普通的样子,就是个文弱书生,可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也许不简单——能让荆肆语器重的人,从来不简单。
等他走了关上门,沈夜清才说:“你又在星星上看见了什么,突然投靠荆绾?”
天命笑了笑:“我投靠荆绾,还不都是为了你?”
“你又知道我的计划了?”他眯着眼睛,身上隐隐显出戾气。
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但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他不喜欢别人看穿自己。 嫡女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