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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捕头追忆往事的时候眼神悠远，连摆在眼前的美酒都忘了入口，他破获过多起案子，唯有这一件是他难以忘怀的，不知道是因为情节恶劣，还是因为故事悲怆，说起来总有些伤感。

　　闻歌很好的做了一次聆听者，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个道理，每一个穷凶极恶的背后都隐藏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悲伤故事，他还是愿意相信人性本善的。

　　或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邢捕头对闻歌真正打开了心扉，会主动教导一些东西，也会半夜把人挖起来带到停尸房教他怎么验尸，尸体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很多细枝末节能够体现出很多东西，有些会成为关键线索。

　　对于死人闻歌不是很陌生，不过这么近距离观察倒是颇为新鲜，静静的听着邢捕头讲解，不时提问两句，更多的时候是认真思考。

　　邢捕头不得不承认他的徒弟是有天赋的，脑袋异常灵光，举一反三的能力不容小觑，甚至很多时候会提出不少奇思妙想，就连丰富阅历的他都拍手称奇，实则师徒二人是互相学习，彼此分享心得体会，到后来，说二人是忘年交也不为过。

　　处理好了师徒关系，闻歌算是松了口气，可是和秦夫子的关系依旧紧张。每个月他都是重点考教对象，这让他想起了大学时期每次考试之前的状态，发挥了现代人特有的瞬时记忆长处，每个月初的前一天晚上都是突击时刻，点灯熬油玩命儿背书。

　　夫子曾言：“背书贵在理解，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什么都不懂背来何用？”这句话让闻歌一度心虚，文言文这种东西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了，真要说理解其精髓，大概百分之二十都没有，虽然每次都险险过关，但总觉得夫子每次讲大道理的时候都是针对他，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不自觉的就要对号入座。

　　明阳城的氛围一点也没受到京城动荡的影响，现在的皇帝叫什么名字大伙儿都不晓得，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地处偏远也不是没有好处，安乐的日子更久一些。

　　闻歌觉得他虽然现如今住在了城里，可是外面的事情仍旧知之甚少，消息传递的速度特别慢，让他觉得这座城是不是与世隔绝了。

　　明阳不是什么军事重地，也没有开放什么通商口岸，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没有商人看重的利益，所以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百姓们很容易知足，只求太平，各自相安无事，日子很好过的。

　　两年的时间，杨振受到了百姓的爱戴，威信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闻歌对此看在眼里。纵然眼里是一片和平景象，可是闻歌并没有觉得乐观，这个状态更像是温水煮青蛙，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吗？

　　似乎就是在印证他的想法，朝廷的一纸政令改变了眼前的一切，百姓们和善的面孔变得狰狞，聚集在府衙前骂声不断。

　　朝廷要增加百姓的赋税，各个地方都有指标，达不到是要问责的。杨振拿着圣旨毫无办法，更无颜面对外面情绪激动的百姓，他苦苦经营了两年的政绩一夕具毁，不管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政令实行的态势，那么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且苍白的。

　　政令推行下去，府衙又变的冷清了，百姓和官府的关系再一次陷入僵局。闻歌跟在邢捕头身后见证了两年的兴衰，突然很想知道当今天子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昏庸无道，是不是该被众人口诛笔伐。

　　十六岁的闻歌越发英俊，神采飞扬，一双狭长的凤眼增添了些许光彩，成人礼本来可以和杨雪凝一起过的，可是考虑到许久未见的父母，他和杨大人告了几天假，准备回去探望探望。

　　闻歌本来没有俸禄，由于表现优异，邢捕头特地和杨振商议，愿意把自己的一部分俸禄分给他，就是这样，闻歌也真正吃上了皇粮，在杨家他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攒下来的银钱正好回去的时候买些礼品。

　　实际上这两年夫妻俩都没有来看过闻歌，闻歌也没回去过，不论是过年还是什么其他节日，就像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两夫妻不愿意打扰儿子的生活，不想让孩子分心，因为他们去了势必要被招待，就算人家说不碍事儿，但是他们自己也有自觉，不去给人家添麻烦。

　　回乡的路还是那般颠簸，这回不用赶车，骑个马就能回去，脚程快了很多。又是八月，天气炎热，闻歌就在大太阳底下赶路，汗水浸湿了衣衫，小麦色的皮肤显示着主人的活力，像是积蓄了很久的力量。

　　花旦坐在闻歌的肩头，就像长在了上面一样，不摇不晃十分稳当，眼睛闭着应该是在睡觉了，不大一会儿身子直直的向前倒去。闻歌单手接住它，往身前一放，看来真是太热，花旦黝黑的皮毛都发烫，多半是中暑了。

　　香河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植物苍翠，流水清澈，蝉鸣阵阵，朝气十足。平时来回需要一天，他快马加鞭半日都没用就到家了，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近乡情怯。

　　到了家门口却不急于进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并没有事先告知今日会回来，完全是突然袭击。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这是锦娘的喜好，也爱用花瓣做些点心或者当成香料，虽然没什么名贵品种，但是类别还是很多的。

　　还不到中午，夫妻二人下地干活儿还没有回来，闻歌进了屋子里转了转，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每个家里都有不同的气息，只有亲人才能体会。

　　桌子上有锦娘还未完成的针线活儿，看那衣裳的大小，多半是给自己做的，心头一热，有家的感觉真好。趁着人还没回来，闻歌翻了翻带回来的东西，去厨房折腾了好一阵子，别的做不了，做顿饭还是可以的。

　　他带回来很多梅子，可以熬点梅子汤喝，解暑消食，是个好东西。这么热的天做饭真的是件特别辛苦的事情，热气弥漫，汗流浃背。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是闻大勇和锦娘回来了，应该是他们发现了拴在门口的马匹，还在奇怪是谁来了吧。 江山多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