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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茗是禾朝的长公主,打小/便是锦衣玉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而她碰见六郎那年,是她十岁生辰的事了。
那时正赶上西北大旱,而她作为一国长公主便随同她的父皇一起到往护国寺祈福禾朝风调雨顺。
乐茗年纪小,对求神拜佛这种东西向来没有什么兴趣,被拉来护国寺后便找了一个由头偷偷溜出去了。
那时候已经是夜间了,乐茗东晃悠下西晃悠下,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一处山林中,她提着盏小灯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林间还有些害怕。
这四周安静得很,周围只有风吹动树叶得沙沙声响,乐茗当时还有些害怕,便提着灯笼一路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但她跑了好一段距离却始终不见来时的那条路,整个人都快急哭了,想她堂堂一国长公主居然碰见这种事。
而她跑了几步便被不知道什么给绊住了脚,她立马从地上给爬起来拿起灯笼往刚刚绊住自己的东西晃了下。
发现那里居然躺了一个人。
他银色的面具在跳跃的烛火下发出微弱的光,是青面獠牙的昆仑面具,乐茗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害怕得不行了,但好奇心害死猫,她那该死的好奇心诱使她伸出手去触摸,但还没碰到面具就被那人撇过了头。
“你做什么?”
那人的语气很不好,若不是现在正受着伤,乐茗相信,对方一定会拿起一旁沾满血的匕首给自己一刀。
“我救了你,是你的恩人。”乐茗站起身,被放在一旁的灯火微微晃了晃。
她双手环胸,高傲的抬了抬了下巴说出的话还带着股软软的小奶音,就像糯米团子般。
但那人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态度缓和许多,态度依旧保持着高傲模样,只是盯着乐茗的脸一言不发,墨色瞳仁里的视线格外犀利。
乐茗被这眼神给盯得久了,也怂了下来,迈着小短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嘟嘟囔囔道:“真小气,不过就是看面具下的脸罢了,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敢救我。”那人的语气冷漠不带一丝感情,乐茗一听反而大大咧咧的敲了敲他的脑袋,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反正不是坏人就对了。”
说着又凑近了些,夜里风大,她穿得有些少,努力往他的方向凑近取着暖,“我叫乐茗,是禾朝长公主,厉害吧。”
她抬了抬小脸,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格外自豪,但期间又悄悄看了下对方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对于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并没有多震惊一般,依旧保持着冷冰冰的模样瞧着自己。
现场的场面还有些尴尬,乐茗微微咳了咳,自顾自得接着说道:“我都报上自己大名了,你好歹也和我说说你的名字吧。”
说着怕对方又冷漠兮兮的不说话,赶忙加了句道:“现在这山头就剩下我们了,若是不说说话的话,万一被什么狼群给叼走了,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乐茗刚才瞧见一个人能和自己说话还挺开心的,只是说到这就不由得越想越难过。
自己不久前还和父皇一起欢欢喜喜的去护国寺祈福,谁知道自己偏生爱玩,这夜里乌漆嘛黑的,自己慌乱下就迷了路,提着盏灯小心翼翼的在山中走着。
但路还没找到,反而碰见了重伤的黑衣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银制的面具挡住大半张脸,整条手臂都是血淋淋的,乐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但还是走过去撕下衣裙替他包扎了伤口,虽然歪歪扭扭,但好在血止住了。
本以为能和自己说说话打发时间的,却没想到对方是个闷葫芦,说五句才勉勉强强回一句的,可倒是苦了她了。
“……六郎。”那人沉默了下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多多少少带着不情愿。
刚刚还委屈着的乐茗听到对方终于说话了,倒是又兴致勃勃得凑近了些许,一脸没心没肺的就忘记对方刚刚还冷落自己不说话的事。
“那六郎,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面具下的脸啊?”
“不行。”
“救命恩人的愿望也不行吗?”
“不行。”
六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饶是乐茗软磨硬泡或者霸王硬上弓,他死活就是不愿意摘下面具。
这时间久了,乐茗也没了心思,有些累的靠在他的肩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天幕中闪烁的星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碎碎念都消失了,六郎低头去瞧,才发现原来她只是睡着了。
等第二天大亮的时候,乐茗在一片腰酸背痛的醒来,四处望了望,已经没有了六郎的影子,身上还盖了件外衫,如果不是手上的血迹提醒着自己,乐茗还真的会以为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场不知所云的梦。
这只后便是御林军将她给找到,御林军统领到她的面前单膝下跪道:“臣救护不利,让公主受惊了。”
乐茗摆了摆手将统领给拉了起来,好脾气道:“没关系的,我这也没事,不过你来时可有瞧见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
统领仔细想了下,随后道:“回长公主的话,并未瞧见你所说的那带着面具的少年。”
乐茗听了后还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昨夜那闷葫芦倒是走得早,居然连一句告别都没有,也罢,或许日后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也说不准了。
这么想着乐茗倒也就释怀了,和御林军一起往外头走去。
和父皇汇合后她才知晓,昨夜护国寺有妖邪作祟,连杀了好几个人呢,虽然御林军全力御敌,但可惜还是让那妖物给逃脱了。
回去的路上那些宫女都在说这事,说什么那妖物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被杀死的人都被开膛破肚死相极其恐怖。
这听多了乐茗也害怕了起来,昨夜自己在山林中迷了路,若是那夜真碰见那妖物,可能今天发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这么一想她还不自觉得抖了下,掀开轿帘便板着一张脸朝外头的宫女凶巴巴道:“关于妖邪一事,不许再议!”
那宫女说得正开心呢,被乐茗这么一说便里面恭恭敬敬道:“是。”
等她回到宫里的时候便会常常想,之前那夜里同她一道迷路在林子里的少年,是不是宫女所说的那个妖邪?
可又转念一想,若他真是妖邪的话,那自己应该也不能安然无恙得活着回去。
罢了罢了,这些没意义的东西不想就是。
乐茗以为当初在护国寺内匆匆一见的少年同自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没想到,命运的缘分总是老得如此巧妙。
乐茗再次见到六郎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及笄礼上,长公主的及笄礼自然是举国瞩目的,光是宴会上要穿的衣服都是提前半个月准备好的。
殿内的宫女从大清早便开始忙活,乐茗一醒来便被宫女按在椅子上对着铜镜梳妆打扮。
一层层的衣裙穿了也有小半个时辰才穿好,她穿着繁重的礼服,大红的裙摆微恙,发间的步摇轻响,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玉兰清香。
乐茗准备妥当后嫌屋子里太吵闹,便到后花园内散散心,她就站在翠湖前,低头瞧着水中倒影的自己。
珠钗垂落在自己的脸颊边,她扒拉了下垂落在耳边的发饰,之后便是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太夸张了,不过只是一个及笄礼罢了,居然戴这么多发饰。”乐茗还有些无奈得叹了口气。
之后自己的身后便穿来一阵轻响,乐茗立马回头去望,映入眼帘的就是带着昆仑面具的人。
他的墨发高束,身影挺拔,比自己整整高上了一个头,乐茗还是需要仰头才能瞧着他。
银制的面具有些古旧,想来也是有些年头,但青面獠牙的模样却不变,只一眼,她就想起儿时曾经一起困于山林中的少年。
想到此,她突然笑了下,手拢于袖中,明艳的脸因为这笑更是动人,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她毕竟也是一国长公主,这礼仪可是丢不得,她见此便缓缓开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叹息。
“又见面了……六郎。”
六郎一愣,望着面前笑容恬静的女子,恍惚间和多年前的那个爱絮絮叨叨的女孩对上了影子,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但命运总是爱瞎牵红线。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命运在今日过后,早就定下了结局。
乐茗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还有些人无奈得叹了口气,小时候闷也就算了,没想到都长大了还是这么闷。
这么想着便朝前走了几步,伸手在六郎面前晃了晃,精致繁琐的珠钗随着她的举动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乐茗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用手比了比身高,笑嘻嘻道:“不错嘛,多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说到这,她还顿了顿,一步一步走到院中,红衣荡了荡,如水般漾开,她就站在开得正好的玉兰树下,转过身,长裙顺着她的动作做了一个弧,上头蝴蝶刺绣仿佛成了真般。
“你怎知今日是我的及笄礼,还专门来瞧,可否带了礼物予我?”
彼时月光柔柔的洒在她的身上,美人如玉,那一刻在六郎的眼中,这月光竟不及她眼中的星屑万千,这满院的花枝都不及她的盈盈一笑。
乐茗本来样貌就生的好,在禾朝美人榜上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只是因为她不怎么出门与民同乐,这美在百姓的眼底也带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乐茗看见六郎此刻的模样,一下就了然,有很多男子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是如此呆滞模样,但平常都是嗤之以鼻的乐茗头一回觉得如此模样的六郎,甚是可爱。
她用手掩面,笑如银铃,“六郎莫不是……看呆了?”
听到这话,六郎面具下的脸突然红了红好在对方看不见他此刻的模样,松了口气还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今夜不知是你的及笄礼,误入了长公主闺阁,是在下失礼了。”
他顿了下,似乎是纠结了许久,最后给乐茗留下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纵身越出了墙头。
“今夜……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乐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倒是对他刚刚的话还有些疑惑,什么会再次见面?
“长公主!”
乐茗的胡思乱想被宫女的呼唤声给打断,她回头瞧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一脸着急的模样便微微笑了下,“嬷嬷说了要稳重稳重,鸢儿如此模样若是被嬷嬷瞧见了可是要重新默一遍礼仪的。”
鸢儿同她打小一起长大,乐茗当她是自己的好友,每次开口说话都是如此不合规矩得打闹。
但对方却好似不是这么认为,鸢儿朝她的方向行了一礼,头低着不敢同她对视,恭恭敬敬道:“今日是奴婢失礼了,但及笄礼就要开始了,却始终找不到公主,奴婢也是一时情急。”
乐茗瞧着鸢儿如此模样,一时间心情还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儿时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会如此陌生。
仿佛是一瞬间就改变的事情,乐茗微微叹了口气将鸢儿扶起来后便道:“我知晓了,走吧。”
说完便自顾自得往前走去,脊背挺得直直得,这是一国长公主的仪态。
鸢儿瞧着眼前渐行渐远的长公主,大红的衣裙如火,而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中,自己恍惚间瞧见了儿时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这宫内最是忌讳逾矩,自从自己被嬷嬷提点过几句后,鸢儿便时时刻刻在意自己的身份。
她和长公主的面前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跨不过去,也不敢跨。
于此才会变成如今模样,如今越来越疏远的模样。 熙昭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