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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苏易还没有醒过来，灿依日日守在病房，她本来就消瘦，这样一来更是憔悴了不少，菲姐看了都心疼不已，但是灿依并不在乎。

　　菲姐常常站在走廊的尽头抽烟，这些年烟瘾越来越重，仿佛只有抽烟的时候大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她现在担忧的是当李苏易醒来，可能这个世界已经把他遗忘了，在这个世上不管你谁，只要你停止了绽放，便会被遗忘，灿烂永远只是一个过程，沉寂才是永恒。

　　菲姐轻轻弹了弹手指，一截烟灰掉落，在空中碎成了粉末，然后又猛地吸了一口，在灰色的烟雾之间忽闪了一刹星火。菲姐深深地缓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东京是一座忙碌的城市，人们小心翼翼又友善地生活着，忙碌的街道井然有序，白色阳光铺陈在路面上，风从高楼之间呼呼地吹过，带着海洋的腥甜气息，菲姐有些时候靠在门边看着灿依，那样子总会让自己想起萧海，她曾经以为一个人只有成功了才能配的上爱情，一个人为了成功牺牲是值得的，但是看着灿依，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女孩，只要坚持演艺事业将会比李苏易更有前途，毕竟灿依她的家族所拥有的资源是李苏易所望尘莫及的，但是此刻，她放下了一切，把手机关机，就这么陪在李苏易身边，就好像偶像剧里那个叛逆的女孩，为了一个男孩可以与俗世为敌。

　　陈兰花比别人都要努力，常常一个人加班到很晚，带着满身的疲惫走出办公楼，她总喜欢伸一个懒腰，她开始明白一个努力工作和生活的人，在这座城市才会有那么些许的归属感，已经很久没有坐出租车了，她要走过一段天桥，然后到马路对面去等公车，夜里八九点的公车依旧忙碌，要是能找到一个位子那也是平凡生活里一件幸福的事情。车窗外的世界流光溢彩，安静又平和的夜晚是城市的温柔，在行进的公车上，陈兰花发现就单个人而言，人类是多么的渺小，一个人的生离死别，在盛大的城市里，就像悲伤的墨水滴入了汪洋，被稀释的无人问津是唯一的结局。

　　把所有的骄傲甚至自尊都打包好，陈兰花很小心翼翼地爱着大宽，虽然她知道这样的爱终究有一天还是会如同叶落一般凋零，但是她告诉自己只要大宽没有提，她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样自欺欺人的办法谁也骗不了，但至少是一个安慰，这世上的情侣，当彼此之间变的越来越有礼貌和克制，那么也就是渐行渐远的开始。

　　大宽不再避讳什么，有些时候坐在沙发上就那那么肆无忌惮地和别的女孩聊天，他希望陈兰花生气，把他的手机砸了，或者扇他一个耳光，再或者可以声嘶力竭地大吵一架，但是陈兰花只是安静地站起来，然后转身走进卧室，一切仿佛深邃的海水，大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悄悄站起来走出门去。

　　他去酒吧喝酒，和别的女孩勾肩搭背，他知道混蛋的是自己，错的是自己，他骨子嫌弃陈兰花脏，可是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他自己更脏，他的风流往事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私欲。大宽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上了高架桥然后一个转弯竟然上了高速，就这么一路开下去，大宽想起这些年，朋友一个个变的遥远，心里忽然间像被戳了一个洞，他把车窗摇下来，风的声音像无数只飞鸟同时扑闪着翅膀，高路上汽车不多，八车道宽阔的像一片海。

　　陈兰花睡在床上，手机一直安静着，虽然大宽走的时候尽量轻声轻脚，但她还是听见了把门轻轻合拢的声音，台灯的光是暖色的，对面的墙上挂着他们的合影，简易的花瓶里百合花凋谢了，电脑鼠标的旁边放着一盒打开的香烟，有两支露在了外面，陈兰花从床上下来，坐在电脑前把烟放在嘴边，她曾经也抽烟，那样的场合由不得你不抽，只是后来她把烟戒了，这一刻她把烟点燃，一瞬间燃起的白色烟雾窜进了眼里，她猛地把眼睛闭上，眼泪还是从眼角溢了出来。窗外能看见路灯，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要下雨了，路面上的落叶和零星几张纸屑被风吹着卷起又落下。

　　陈兰花忽然间感觉到好累，那种累不是身体的极限，而是心理的极限，她对着灰蒙蒙的天空笑了笑，那种笑好像是在回应命运对自己的嘲讽，她想起许愿，也许他是对的，在阴沟里的人，爬上去也依旧一身泥泞。

　　抽完烟，把东西收拾好，原来所有的行李一个箱子就能塞下，她把墙上的合影取下来，用手掌将灰尘抹掉，看了片刻，又重新挂了上去，在房间里一直坐着，她想也许该等大宽回来好好告个别。

　　毛毛哥和男朋友先去旅游了一圈，然后跑到北京去参加一些聚会，在朋友圈里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们在为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呐喊，但是每次结局总是狼狈，满地的传单和颜色各异的条幅凌乱地躺洒落一地，他们被人驱赶，机器设备被推到，电源被切断，他们像一群困兽，被围困了。

　　站在北京的街头，人来人往，毛毛哥靠在于嘉的肩头，路过的行人总是会报以诧异的眼神，原来北京也是这样，毛毛哥的心里满是失望，总觉得这里是祖国的中心，会对自己温柔一些，但人们的目光依旧是不解的。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建筑有些破旧古老，这条街听说在清代的时候是一条烟花巷，那些红粉佳人在阁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官人。

　　毛毛哥叹了一口气，回忆这一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因为性取向的问题，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经不住世俗的压力去结婚，去生孩子，毁了女孩的一生却只是为了自己不被世俗的冷箭射伤，但毛毛哥做不出来，哪怕自己一辈子落得孤独收场，他也不想去伤害无辜的人。

　　北京的夜里藏着很多人的梦，这座城市有太多太多的故事，走在北京城里总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几千年的风就这么刮过，几十岁的人带着一点悲欢好像一声叹息。 旅途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