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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探究之章 加贺恭一郎的独白(4)

恶意 (日)东野圭吾 7523 2021-04-06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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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有必要查明野野口修与这两人的关系。可惜他俩都已过世,无法当面问个清楚。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日高理惠的话突然映入脑海。她说野野口修认为初美的死并非单纯的意外。他说这句话是何居心?如果不是意外,又会是什么?

  我开始着手调查那起交通事故。

  档案资料显示,五年前三月的某天,深夜十一时左右,日高初美在前往便利店购物途中惨死于卡车轮下。事故现场刚好是弯道,当时又下着雨,而她打算穿越的马路并未画上斑马线。

  警方的结论是,这起意外肇因于卡车司机的疏忽。对于一方是车子、一方是行人的交通事故而言,这是非常合理的判决。不过根据记录显示,司机好像并不承认是自己的过失,他坚称是日高初美突然从拐角冲出来。如果这是事实,找不到现场目击者的驾驶员可算是倒霉了。这份供词不足采信,因为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都知道,几乎所有撞死人的驾驶员一开始都会推说是行人的错。

  我试着从假设的角度去想,如果那名司机的说法是正确的,如果真如野野口修所言并非单纯的事故,那只剩下两种可能:自杀与他杀。

  如果是他杀,即指有人把她推了出去,那么案犯必定也会出现在现场,而且要等卡车驶到面前,再把她推出去。若是这样,司机没看到凶手就奇怪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自杀。野野口修认为日高初美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自杀身亡。

  他为何会这么认为呢?难道他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比如寄到他家的遗书?

  野野口修应该知道日高初美自杀的动机,那是不是和他们的恋情有关呢?

  她的不贞最终还是被丈夫发现了。因不想承受被抛弃的命运,她悲观地选择了死亡?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和野野口之间只是玩玩而已。

  看来,无论如何都必须针对日高初美进行调查。得到上级的批准后,我和牧村联袂拜访她娘家。

  筱田家位于横滨的金泽区,是一栋坐落于高地上、院落扶疏的雅致和式建筑。

  初美的双亲都还健在,不过这天她父亲好像有事外出了,只剩母亲筱田弓江招待我们。她是一位体形娇小、气质高雅的妇人。

  对于我们的造访,她好像并不惊讶。得知日高邦彦被杀的消息后,她就预感到警察迟早会找上门来,反倒是我们这么晚才来,让她颇为意外。

  “从事那种工作的人,性情难免有些古怪。特别是工作遇到瓶颈的时候,他就会神经质,初美就这样抱怨过。不过,平常的他倒是个体贴的好丈夫。”

  这是丈母娘对日高邦彦的评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台面话,我无法判定。对于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是女人,我总是读不出她们的真正想法。

  据她说,筱田初美和日高邦彦是在同任职于一家小广告公司时认识的。我们也已确认过,日高在那家公司约待了两年。

  他们恋爱交往时,日高转往出版社工作,不久两人就结了婚。很快,他荣获新人奖,成为专职作家。

  “一开始我家那口子也担心,把初美交给一个常换工作的人,不知好还是不好。不过老天保佑,那孩子好像不曾为钱伤过脑筋。后来邦彦成了畅销书作家,我们正高兴再也不用操心了,没想到初美却发生了那样的事……人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筱田弓江的眼睛有些湿润,但她强忍泪水,没在我们面前哭出来。五年过去,她似乎比较能够控制情绪了。

  “听说她是在购物途中发生了意外?”我不经意地问起事故发生的细节。

  “嗯,事后邦彦告诉我,那天她打算做三明治当夜宵,却发现吐司没了,才出门去买。”

  “我听说卡车司机一直坚持是初美小姐自己冲过去的。”

  “好像是这样。可初美从来就不是那么毛躁的孩子。只是当晚视线不良,她又横越连斑马线都没有的道路,难免会有疏忽。我想她当时可能比较心急。”

  “那时候他们夫妻俩感情怎样?”

  我的问题让筱田弓江有些意外。“没有特别不好啊,这有什么关系?”

  “不,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出车祸的人很多都是因为有心事、精神恍惚才会发生意外,我在想令爱会不会也如此。”我试着自圆其说。

  “这样啊?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只是邦彦忙于工作的时候,初美有时会觉得有点寂寞。”

  “哦。”

  这个“有点寂寞”会不会就是问题所在?不过我没当场讲出来。

  “意外发生之前,您和初美小姐常见面吗?”

  “不,就算邦彦的工作有空当,他们也很少回来,通常都是打电话来问候。”

  “光听声音,您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吧?”

  “嗯。”

  弓江点了点头。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明白为何警察要问五年前的事。她不放心地问道:“邦彦被杀的事情和初美有关吗?”

  “应该无关。”我回答。我向她解释,从事警察这行,凡是见到跟案情有关的人都要一一调查,否则就会觉得不舒服,即使是过世的人也不例外。弓江好像稍微打消些疑虑,但又持保留的态度。

  “您有没有听初美提过野野口修?”我触及调查的核心。

  “我听说过这人在她家里进出,说是邦彦的儿时玩伴,想成为作家。”

  “她还说了些什么?”

  “呀,这已经很久了,我不太记得了,她不常提起这个人。”

  那是当然,哪有人会和母亲谈论自己的外遇对象?

  “我听说初美小姐的遗物几乎都放在这里,可否让我们看一下?”

  弓江果然露出疑惑的神情。“虽说是遗物,但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没关系,我们只是要彻底检查是否有和日高邦彦或嫌疑人相关的物品。”

  “就算你这么说……”

  “她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没有。”

  “相簿呢?”

  “那倒有。”

  “可不可以借我们一看?”

  “里面全是邦彦和初美的照片。”

  “没关系,有没有参考价值由我们自行判断。”

  她一定觉得这个警察说话真是奇怪。如果我能告诉她初美和野野口修可能有关系就好了,可惜上级并未允许我这么做。

  虽然一头雾水,筱田弓江还是进房间,拿了相簿出来。说是相簿,却不是衬着硬皮、豪华漂亮的那种,只是贴着照片的几本薄册子,一起放在盒子里。

  我和牧村一本一本地翻看,照片里的女性确实和在野野口家找出的照片主角是同一人。

  大部分的照片都标有日期,所以要在其中找出她和野野口修有交集的部分并不困难。我飞快地翻看,希望发现任何能暗示日高初美与野野口关系的证据。

  终于,牧村发现了一张照片,他默默地指给我看,我马上明白他为什么会特别注意它。

  我拜托筱田弓江暂时把相簿借给我们,她虽然很惊讶,但还是答应了。

  “初美还留下什么遗物吗?”

  “剩下的就是衣服,还有饰品、皮包之类的小东西。邦彦已经再婚了,这些还留在身边也不太好。”

  “有没有书信?比如信纸或明信片什么的?”

  “应该没有,我再仔细找找看好了。”

  “录像带呢?大约像录音带那样大小的。”

  从日高理惠处得知,日高邦彦采访用的录像机是手提的V8。

  “嗯,应该也没有。”

  “那可否请你告诉我们,初美生前和哪些人比较要好?”

  “初美嘛……”

  她好像一时也想不起来,说了声“失陪一下”,再度走进里间,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是我们家的电话簿,里面有一两个初美的好朋友。”

  她从中挑出三个名字,两个是初美学生时代的朋友,另一个则是广告公司的同事。三人皆是女性,我们把她们的姓名和住址全抄了下来。

  我们马上对这三人展开访谈。学生时代的两位朋友自日高初美结婚以来就很少联络了。不过,前同事长野静子据说在初美发生意外的几天前,还跟她通过电话,足以证明两人的感情不错。以下是长野静子的证词:

  我想初美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日高先生,但在日高先生猛烈的攻势下,初美总算动了心。日高那人在工作的时候比较强势;初美则比较内敛,不太表达自己的情感。当日高向她求婚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后来好像被说服了。然而她并没有后悔结婚,婚后看来十分幸福。只不过,日高成为作家后,她的生活状态似乎改变不少,所以她总显得有点疲倦。我很少听她抱怨日高。

  意外发生之前吗?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就打电话给她了。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谈话的细节我已经记不得了,大概是购物或聚餐之类的事吧。电话里讲的不都是这些?听到她发生意外,我简直吓呆了,眼泪都流不出来。从守灵到葬礼结束,我都在旁边帮忙。日高?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的,不过我看得出来他非常落寞。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年,但感觉就好像昨天才刚发生一样。你说谁?野野口修?就是那个案犯吗?他有没有来参加葬礼?我不记得了,因为当时吊唁的宾客实在太多了。话说回来,警察先生,你们为何还要调查初美的事,难道那跟案情有关吗?

  拜访日高初美的娘家两天后,我和牧村再度前往野野口修住的那家医院。按照惯例,我们先找主治医生谈。

  医生颇为苦恼,说手术都已经安排好了,但病人好像缺乏手术意愿。野野口的说法是,他很清楚动手术对病情没多少帮助,既然如此,就让他多活一天算一天好了。

  “有可能因为动手术而缩短他的寿命吗?”我问主治医生。

  医生回答“这种事也不是毫无可能”。不过,他觉得动手术有一定的价值,值得一赌。

  我记下这些话,和牧村进入野野口的病房。他撑起上半身,正读着文库本书籍。他很瘦,但脸色尚好。

  “好几天没见了,我正想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不过一听声音就知道中气不足。

  “我又找出一个问题来问你了。”

  野野口修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又来了。没想到你是打不死的金刚,还是只要是刑警,全都是这副德行?”

  我不理会他的讥讽,把带来的照片递到他面前——那张夹在《广辞苑》里的日高初美的独照。

  “这张照片是在你屋里找到的。”

  野野口修的表情瞬间僵住,呈现诡异的扭曲,呼吸也变得紊乱而急促。

  “然后呢?”他问。光讲这句话就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有日高邦彦的前妻,也就是初美小姐的照片,而且还好生收藏着?”

  野野口修不看我,转头望向窗外。我凝视着他的侧脸。他仿佛正努力思索着什么,连我们都感受到了。

  “就算我有初美的照片又怎样?这和此案根本没有关系,不是吗?”

  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依然将目光锁定在窗外。

  “有没有关系请让我们来判断,老师你只要提供足以判断的材料就可以了,请老实一点。”

  “我是打算老实地告诉你啊。”

  “那就请你老实地解释一下这张照片。”

  “根本没有什么,这种照片不代表任何意义。那好像是以前拍的,我一直忘记要把它交给日高,不小心就夹在《广辞苑》里当书签使用了。” 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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