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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妙是懂得把握机会的人。
她性子温柔似水,说话的调儿很轻,得往前凑凑身,祁瑛才能听清楚。
太后夹在两人中间笑得一派欣慰,身旁两人在她眼里好似一对壁人般和和美美。
这大概才是太后心中的帝后之景。
祁氏占了一半,楚氏占了一半,左手是她儿子,右手是她血亲。
如此,太后心中才算是安定了。
姜婉不止一两次的转脸看上位的光景,那边的氛围被太后有意隔开来,像是和下方并不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满座嫔妃只有庆妃还在不死心的往上头硬挤,敬酒祝福的话说了一圈又一圈,不甘心自己精心打扮就这般被楚妙后来居上抢尽了风头,不甘心太后如此偏袒简直就是为楚妙保驾护航要送到凤位之上。
论资历,论陪伴,论身家,论价值,这里坐着的个个都比楚妙有一争之力。
楚家早就垮了!
没有能为朝廷效命的直系!唯一仅剩的一颗参天大树,就只有太后而已!更何况这棵树的内里早已空空荡荡,谁服气?!
总之,庆妃是绝对不服也不认的。
想要继位中宫,岂是那般容易?
前朝后宫的眼睛,可都死死盯着呢!
太后自然也懂得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所以她要让楚妙先侍寝,多侍寝,比旁人更多机会出现在祁瑛的跟前,以她温柔的性子,时日久了,祁瑛定然会生出几分怜爱来,只要楚妙生下皇子,楚氏就有了筹码。
楚妙心悦祁瑛,是最好的。
她若不心悦祁瑛,也得认了。
这便是太后为她选定的路,不管如今的楚妙明不明白这条路意味着什么,不管她有没有想过先皇后离世的缘故,进了宫里,便没有任何退路了。
楚氏也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就靠她们两个女人,也得撑起来这片天!
庆妃的眼睛落在楚妙身上就没离开过,她气得牙痒痒,愤愤然的倒酒还要起来给祁瑛再敬,像是非要争口气一般,这回郭蓁蓁倒是拽了她一把,她本就喝了不少,身子和手颤巍巍的,轻轻一拉,酒杯便歪了。
衣裙染了酒水,一下子就湿了一片,沾湿的地方看上去颜色加深,有点像血。
庆妃皱紧眉头,心里憋着火,不分敌我的开炮:“你干嘛?!”
她虽然没突然失礼的站起来,但声儿还是拔高了几分,被祁瑛听见了。
郭蓁蓁被庆妃这不知好歹的怒火搞得一时愣住,眼珠一转瞧见祁瑛看过来了,赶紧把眼中的冷意收住,拿手帕去给庆妃擦衣裙上的水污。
从祁瑛和太后这个角度看过去,郭蓁蓁倒是神情放得很低缓,正在柔声同庆妃说着什么,手上帮她擦拭裙摆的动作也没停。
反倒是庆妃横眉立目,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的大呼小叫:“衣裳全弄脏了!擦也擦不干净了你还擦什么擦!”
‘起开’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无袖已经看见了祁瑛和太后正在注意这边。
方才庆妃一直挤进来说话敬酒,好几次还打断楚妙的话,太后已经很不高兴了,是以此时只是漠然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无袖伸手拽住庆妃,小声道:“娘娘,皇上看着这边呢。。。”
庆妃一愣,脑子立马就清醒了不少,她刚刚只是因为憋了火没出发,郭蓁蓁正好撞上来才借机泄愤而已,这会儿清醒了,还是下意识的依赖郭蓁蓁:“贤。。贤妃。。皇上看着咱们呢。。”
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嗓门儿太大了。
郭蓁蓁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给她擦裙摆的手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庆妃的手背,成功的安抚住了庆妃后,郭蓁蓁突然抽回手站起身来:“皇上,庆妃有些醉了。”
“她这样一杯一杯的喝,是该醉了。”太后接过话来,小声笑了笑,“瞧,杯子都拿不稳了。”
郭蓁蓁与太后搭着话,应声道:“甜酒湿了裙摆,臣妾陪庆妃回去换身衣裳,顺便也好醒醒酒。”
她再在这里待下去,脑子又不清楚,待会儿真惹恼了太后闯了祸,怕是又躲不过一番责罚,庆妃尚还有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给她添麻烦。
太后是巴不得庆妃赶紧走的,最没眼力劲儿的人便是她了。
郭蓁蓁的话音刚落下,梅贵人便轻咳了两声,也由秋心搀扶着站了起来:“嫔妾身子弱。。也想随贤妃娘娘先回去了。”
祁瑛这才注意到梅贵人也在席间,当下便颔首应道:“也好,一并回去吧,你那身子。。自己多保重着。”
年节的热闹,像是专程留给楚妙一人的,席间人来来去去,也并不影响什么。
原本今年便不甚热闹,祁瑛连看看烟火的心思都没有。
庆妃虽然不甘心,但郭蓁蓁显然是有话跟她说,太后眼里头的冷意也让庆妃把多余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行礼后,在太后发怒之前,乖乖跟着郭蓁蓁走了。
今年没什么意思,预备着看戏的茹嫔没瞧见什么有意思的,也显得兴致恹恹,有些瞌睡。
酒肉下肚,身子也暖得差不多了,太后扫眼望向下方还坐着的嫔妃,在姜婉那里多停顿了两秒后,看向祁瑛:“皇上今日也喝得不少,哀家瞧着也是有些醉了。”
祁瑛没接话,他知道太后要说什么,结果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有所改变,干脆不说话,只是笑笑。
“待会儿让淳嫔和羽冰替哀家送送皇上。”太后很满意祁瑛的反应,并不在乎他这份笑容是否苦涩。
祁瑛垂着眼帘没应,下意识往姜婉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她也正好抬眸望过来,视线相触后,她竟然对着自己笑了。
明明听见了太后的话,知道淳嫔待会儿会被太后强行塞到金池殿,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祁瑛皱眉,额头突突跳了两下,不得不抬手摁住跳跃的青筋。
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祁瑛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和身份可以去跟她生气。
便只是闷不做声,更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祁瑛的一切沉默对太后来说都是默许,她说‘皇上醉了,哀家也累了’便强行给原本就不怎么完满的年节画上了句号。
茹嫔叹口气:“之前还能有烟花看呢。。。”
过年反倒是没有声儿了。
不过她并不怎么沮丧,只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而已,随后便眼睛放光的看向姜婉:“今晚你来我宫里守岁么?我还约了豫嫔和昭贵人,三缺一呢。”
她惦记着凑一桌牌,眼见着没好戏瞧了,赶紧再约一约姜婉。
姜婉浅笑:“和宫里人说好了一块儿守岁,花纸都备好了,便不去了。”
茹嫔有些遗憾,却不是遗憾姜婉不能来:“又只能推牌了。”
不过茹嫔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姜婉说了不去,倒也就罢了。
太后先是叮嘱洛姑姑和淳嫔先送祁瑛回去,路过姜婉身边的时候祁瑛明显脚步有些停顿,听见姜婉小声说出那句‘恭送皇上’后,才握紧了拳头大步朝外走去。
为了确保没人会在半路上去给楚妙捣乱,太后专门还坐了小半天才起身离开。
太后一走,余下的嫔妃才敢陆续回宫。
豫嫔是一早便跟茹嫔约好了往毓清宫去的,昭贵人和茹嫔同宫,主宫娘娘要推牌守岁,想来也只能跟着一起。
是以后半截回宫的路上,就只剩下姜婉一人的轿撵了。
她撑着脑袋打盹儿,静月时不时担忧的抬眼看向姜婉。
而此时的金池殿后殿里,祁瑛与淳嫔已经到了。
这儿被人布置过,显然是在他赴宴席间搞得小把戏,些许轻微的改动,把气氛营造得更加暧昧。
祁瑛注意到了,眼色冰冷的扫向长忠,长忠脸刷的一下变白,侧脸看一眼跟来的洛姑姑,绞紧了手指。
金池殿里还是漏了太后的人进来,虽说只是添了些小饰品,但祁瑛对此依旧是难以忍受的。
只不过现在不好发作罢了。
待到祁瑛和楚妙别扭的都坐下后,洛姑姑才笑眯眯的端来一壶酒摆在了两人中间的桌上:“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福喜酒。”
这是九仙的旧俗,每年的年节,都该喝一杯长辈送的福喜酒。
福喜酒求福喜,是在为新的一年求个好兆头。
说了是福喜酒,便没有不喝的道理。
洛姑姑为两人斟上一杯,嘴上说着喜庆的话,配上楚妙穿着的大红裙,像极了新婚的场景。
祁瑛面无表情的喝下去,像是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一般。
他对楚妙并没有什么厌恶的地方,她也只是太后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听命行事,并不可恨。
洛姑姑做完自己该做的事以后,笑意盈盈便退下了,她顺手关上了门,屋子里便只剩了烛火声,隐约能照亮门口的人影。
祁瑛端正坐着,没看楚妙。
他心头烦躁,满脑子都是方才姜婉对着他笑的画面,心里越来越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旁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两分。
这么坐着有些煎熬,片刻后,祁瑛还是决定要跟楚妙说清楚:“你。。。”
一侧身,祁瑛便发现不对了。 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