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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竹带了盆石榴花盆栽回来。
摆到姜婉旁边的窗台上时,簇拥着盛放的橘红色石榴花遮去了品竹半边脸,只留了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姜婉。
“娘娘,这是今年开得最好的一盆石榴花了!”品竹高兴得不得了,“我问过花房的管事了,这榴花似火,最是喜庆,且花期就在这两月,等到了十月左右,便结成果儿了!石榴最是多籽,五个月后,不也正是咱们娘娘的产期么?多籽,多子,实在是上好的寓意!”
她自认为拿了个特别能象征姜婉现在状态的东西过来。
开花到结果,正好还有五个月。
多子一说,更是盼着生下皇子。
姜婉淡淡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品竹脸上的笑容太灿烂,灿烂得有些刺目了,所以这样的好话从她嘴里面说出来也像是变了味道。
“摆到廊边去吧。”姜婉轻声开口,“这儿挡光了,我素日出去走,一开门就能瞧见也挺好。”
品竹还在自说自话,笑着:“奴婢放在这儿,娘娘随时能看见,让所有人都瞧瞧这花的色泽多好,每一朵都开得盛极了,可真漂亮。”
姜婉脸色一沉,静月立刻就绕出门去,到品竹跟前把那盆石榴盆栽抬了起来:“娘娘说了放在这里挡光,廊下不更多人能瞧见么?”
品竹皱眉,伸手要来抢:“你做什么?”
静月稳稳端着,倒也没躲,只道:“摔了这个好意头,你脑袋够砍么?”
品竹伸来的手一顿,果然没再来碰了,只皱眉叮嘱道:“你小心些!”
静月没理她,搬到廊下一众盆栽里放着,一群花争鲜夺艳的,倒也不显得榴花似火了。
静月瞧得满意,品竹倒是不高兴起来:“放在这儿还看个什么?!”
“热热闹闹的才好。”静月不许她再搬动,专门把石榴花放到中间一些的位置。
品竹正要再与静月争执两句,忽然一声‘皇上驾到’的传唱从外面传来。
两人齐齐看过去,都赶紧靠边站好准备行礼。
祁瑛从金池殿过来,因为安吉禾的事耽误了一会儿,没赶上品竹方才出去的间隙,进来就瞧见品竹和静月在一起,原本想直接进去的,踏上阶梯时又回头看了两个一眼,多问了一句:“不在屋里伺候,在这里做什么?”
静月站得离祁瑛近些,这话祁瑛也是对着静月问的,听到皇上亲自开口,品竹原本想提一提这石榴花上好寓意的事,谁知道静月接话快,已经回道:“娘娘这儿送来的花都开得极好,奴婢们正在搬动花盆晒晒日头呢。”
祁瑛颔首:“她喜欢的话,你多上些心也是应当的,实在不行,唤个花房稳妥的奴才过来专门饲弄也好,屋子里总不能离了人。”
静月称是,跟在祁瑛身后便一并往屋子里走。
想摆在窗台没摆上,想说的话也被静月半路拦截,品竹心里憋着气,又不敢在祁瑛面前露了端倪。
她在廊下独自站了会儿,想起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东曙的期盼,瞧见青梅和腊梅端着茶要往里送,赶忙上前拦住,把两个小丫头喝退,自己端上托盘进去了。
姜婉身子重,刚才看见跟着祁瑛进来的人只有长忠和静月,干脆便坐着问安,不肯起来了。
祁瑛一坐下就去贴着听她肚子里的动静,可惜这回没遇上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祁瑛腰都酸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直起身子来:“这么安静,我瞧是个女孩儿。”
姜婉抿嘴笑:“皇上觉得女孩儿不好么?”
刚说完,正好被端着茶进来的品竹听见。
她神情一紧,快步上前给祁瑛上了茶后,便默默退到姜婉身边,佯装开玩笑打趣般接过话来:“孩子沉稳,这是像皇上呢,将来小皇子能隐忍,也能勤励,必定是个聪明孩子。”
祁瑛抬眸看她一眼,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姜婉也轻抚过肚子,沉默两秒后,像是没听见品竹的话一般,笑着又问了祁瑛一遍:“皇上觉得女孩儿不好么?”
品竹还想接话,被静月往旁边一拉,小声训斥道:“娘娘与皇上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东曙皇室就是这么教的规矩?!”
品竹被静月这样冷眼看着,气势被压过,立刻就敢怒不敢言了。
祁瑛没注意静月和品竹那边的动静,他倒是满眼只有姜婉,拉了姜婉的手道:“公主也好!咱们教养出来的公主,必定要以大晋最好的男儿来配!总归是不可能到东曙去和亲的。”
也不仅仅是祁瑛的底气,更是祁瑛的态度,这话憋得品竹脸一阵红一阵绿。
当下面上便挂不住,扭头拿了托盘便急匆匆的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回房间去给东曙使臣递信去了。
瞧那丫头走的急,礼数都全然不顾,静月皱眉,福身道:“奴婢这就去给她押回来惩处。”
祁瑛摆手:“不必。”
就是故意要把她气走的。
静月气不过,觉着东曙小小奴婢都敢在皇上跟前猖獗,真觉得东曙使臣来了有靠山便杀不得她了?
还是长忠上前把静月拉到一旁,细细同她说了几句后,静月的脸色才阴雨转晴,了然的点了点头。
祁瑛从袖子里摸出从安吉禾那里带来的簪子递给姜婉。
姜婉一怔,晃眼看,同她收到的那根金簪像是一模一样,她伸手接过来,疑惑道:“这。。这东西怎么皇上也有?”
说完觉得不对,回头让静月去把品竹放在床头柜子里的锦盒拿出来。
两根金簪摆在一块儿比较,姜婉才瞧出来不同之处。
她抬眸:“皇上这是特意寻来的?”
祁瑛颔首:“东曙送来这金簪,还是要再细细调查过才行,朕暂用一日,着画师仔细描绘图案,明儿再给你送回来。”
殷正山当日没有在这金簪上查出来什么,他胡乱作画的那张图也有很多细节不准确,只能用作寻找相似金簪而已,现下他拿来这只以假乱真的金簪,便是暂且充数用的。
姜婉端详看了会儿,轻声道:“这金簪肯定是有什么来头的寓意的,品竹觉得宋玉娇该知道,所以并未提起,只是颇为惊讶而已,可惜我不能直接询问,否则便暴露了身份,皇上送来这金簪正合适,我倒是想到个让她开口的好法子。”
祁瑛闻言疑惑的看着她。
姜婉笑着将那金簪往头上比了比,祁瑛立刻就懂了。
他拍手:“倒是个好办法,待明日我将这五彩金簪送回来,便可行了。”
姜婉也觉得可行,品竹这性子,逼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如果姜婉没有猜错的话,这支送来的金簪,是不能真的往头上戴的。
结论如何,明日便能知晓了。
祁瑛陪着姜婉用过晚膳,看她进来吃得香,心情也好得很,饭后还专门陪着姜婉往御花园去,殷正山说她现在的身子本来就弱,有孕了更要多加走动才行。
夏日里最清凉的地便是日头西斜时候的御花园了,树荫遮蔽,花香处处。
祁瑛陪着姜婉往御花园去的消息各宫各院都是很快能知晓的,毕竟那么多人跟着,那么多双眼睛瞧着。
想避开的人,自然知道这时候乖乖呆在自己宫里,最多在自己宫的院子里走走便罢了。
但总会有旁的心思的人,明知道那边是皇帝与敬妃的相处,偏生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往那边去。
孙美人和郑美人在毓清宫这边用过晚膳,原本是打算要回去了的,东曙四美人一齐到宫门口,毓清宫的两位美人送人回去,免不得又是一番姐姐妹妹的假客气。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偏就在孙美人要走的时候,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昭贵人。
四人自然纷纷行礼问安,昭贵人瞧过孙美人,都跨进门槛儿里了,才回过身来叮嘱一句:“我刚从御花园附近回来,几位美人若是夜来无事,可别往那边去了,皇上正陪着敬妃娘娘呢,别冲撞了圣驾。”
说完,昭贵人有意无意的在孙美人身上看了两眼,留下个和气的笑意,款款走远。
皇上在御花园,身边跟着的还是自家的公主,孙美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面见皇上的好机会?
来之前教导的姑姑便一再强调,这宫里面得宠的机会,一点一滴都是自己争取来得!
真要等着皇上想起她们来再传召侍寝,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敬妃现下怀着身子又不能伺候皇上,孕中发胖水肿早没了惊艳的姿色,自己这时候出现,既能够关怀自家公主,还能够在皇上跟前出出风头露露脸,试问,瞧多了孕妇,突然眼前出现个靓丽佳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呢?
孙美人对自己颇有信心,此番前去,好生打扮表现,今晚肯定就能拿下皇上!
如此,更比被动传召侍寝要好,否则皇上对自己,终究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到底还是要自己亲点的人,将来才会记得,宠爱才会长久。
回去的路上,孙美人便要让郑美人和自己一块儿前去,来大晋的第一声响,还是得她们占了先手才行。
郑美人却皱眉推说自己肚子不适,大概是在与毓清宫吃了冷食坏了肚子。
孙美人立刻露出一副你怎么那么没有福气的模样,嘴上说着可惜了,脸上的笑意可是半点都没有藏住。
她本就想自己一个人去出风头,假惺惺的问郑美人去不去,巴不得听到郑美人说不去。
郑美人自然顺她心意,原本她自己也就是没有想要去的。
这事儿不管怎么想,总有些怪怪的,她自认姿色不如孙美人,笨嘴拙舌,见了皇上和敬妃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好机会’摆在眼前,也是不敢去抓的,反正最有希望得宠的本就是孙美人,她这样迫切的想要去试试,郑美人也不能因为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拦着她。
免得讨不了好还落一身的埋怨,干脆找个理由推了便是。
孙美人先是回自己屋里精心打扮了一番,领着宫女急匆匆赶去御花园的时候,因不熟悉路,还有些焦急的不知道偌大的御花园该到哪里去寻祁瑛的身影。
两人左顾右盼,一边怕自己行踪太过刻意,一边又怕自己还没找到皇上两人就已经回去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孙美人四处张望,脚下步子生风,瞧一眼天色,日头都还没落尽,应当是还没有回去的吧?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孙美人都想要骂人的关头,终于让她听见了小道尽头处传来了众多脚步声。
皇上出行,自然是众人簇拥的。
孙美人又惊又喜,赶忙放轻了脚步,猫着腰从缝隙间往那边瞧了瞧。
她果然瞧见了穿着一身龙袍的祁瑛,早前在金池殿上行礼的时候没敢抬头看便退下了,那时候她只觉得皇上声音好听,应当是个样貌不错的男子,这下真切的瞧见了皇上的真容,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英俊数倍,孙美人突然就觉得心脏跳得极快,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她赶忙回过神,招呼着小宫女赶紧把带来的篮子放好,恰巧这儿面前便是一片养殖的玫瑰花田,当真是天助她也。
孙美人开始装模作样的摘起花瓣来,实则耳朵竖起来,一直在听祁瑛那边的动静。
她这个位置蹲下身来便看不见,但祁瑛和敬妃往这边路过,是肯定能瞧见自己的,毕竟这么大一块花田就够引人注目了,再加上她这样一个漂亮的美人采花,可谓是一道极养眼的风景。
孙美人都想好了,自己待会儿要用怎么样楚楚可怜又纯净无暇的眼神故作惊慌的抬眸,第一眼太重要了!像祁瑛这样的少年帝王,最喜欢的就是让他有保护欲又娇弱的女子,她家公主不就是这般博可怜得宠的么?
想到这儿孙美人还没忘了在心里贬低一番大晋的开国皇后姜婉,那般强势又呼风唤雨的女人,什么都行,就是脑子不行,自己的男人都做了皇上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些,温顺一些,还当是以前打天下的时候?脑子拎不清,死了也是活该。
孙美人在心里嘀嘀咕咕,身后的动静突然到了近侧停下来的时候,她立刻就专心起来,不忘了同小宫女道:“这玫瑰扎手,你小心些。”
祁瑛和姜婉比肩站着,望着那边装模作样等待着被喊的孙美人。
祁瑛眉头微撇,看一眼姜婉。
两人都没动静,后面的奴才也不敢上前去提醒孙美人,孙美人自己也满头汗,这脚步声都停了,没人喊她,她总不能自己回头吧?
倒是姜婉看了会儿,觉得有意思,勾着嘴角笑起来,给静月使了个眼色。
静月会意,走上前到孙美人背后,轻声道:“小主,皇上在这儿呢,快问安吧。”
可算是来人了,孙美人深吸口气,照着自己方才在心里演练了好多次的情形惊慌的回过神来。
她的视线落在祁瑛脸上,娇娇弱弱跪下身来行礼,这会儿倒是恭敬得过了头了。
“嫔妾。。嫔妾不知道皇上在此,还望皇上恕罪。”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向姜婉的眼神里还带着两分怕意,“公主。”
静月提点她:“是敬妃娘娘。”
孙美人赶紧乖乖的点点头:“敬妃娘娘安好。”
祁瑛冷眼看她,本来是不想搭腔,直接带着姜婉走的,可姜婉一脸看戏的表情盯着孙美人,显然是不肯走了,祁瑛无奈的叹了口气,顶着满腹的不适开了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孙美人一听祁瑛竟然跟自己说话了,立刻娇羞的回道:“嫔妾来采些玫瑰花瓣泡澡,嫔妾听说,傍晚的玫瑰花吸收了一天的阳光和水分,此时来采摘是最好的,所以才赶着过来,没想到遇上了皇上和敬妃娘娘,可见嫔妾和皇上是有缘分的。”
说完,还含情脉脉的看了祁瑛一眼,随后意识到姜婉还在旁边,不得不又顾着姜婉的脸面,不情不愿的补充了一句:“与敬妃娘娘。。也有缘。”
祁瑛:......
谁问你这个了?!
谁跟你有缘了?!
谁管你什么时候的花瓣泡澡更好?!
他是纳闷,自己跟姜婉在御花园的消息传出去,这位美人怎么还有勇气敢往自己跟前凑的!
要不是碍着东曙使臣的脸面,念她初来乍到不懂事,他这会儿已经想把她砍了。
祁瑛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那你摘完了吗?”
孙美人全程盯着祁瑛的脸移不开眼,就连他皱眉的动作,落在孙美人眼里都只是带着几分无奈而已。
她笑笑,把篮子里的花瓣举给祁瑛看,又对着姜婉道:“还差些呢,嫔妾给敬妃娘娘也采些吧,待会儿亲自送到娘娘宫里去,香的很呢。”
这东西原本是她要的,这句香的很,也不知道是在说姜婉还是在说自己,亦或者是在暗示祁瑛什么呢?
姜婉微一挑眉,也笑起来:“我素来不用这个,但美人一番好心,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正好,宫里的丫头喜欢,也算不辜负了美人的好意了。” 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