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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对这个仕禾公子没什么太大的好感,总觉得他轻佻得很,而且她们现在根本不可能放松,这是刚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青萍该不会真以为她们是来这里养老过好日子的吧?她们只不过是换了个战场罢了,后宫也好,使臣馆也罢,想要挖出有价值的东西,就必然要冒风险。
她虽然相信自家小主,但难免心里焦虑。
把水壶提上烧旺的火炉上以后,轻歌才擦干净手,唤青萍到了门口来,她把怀里装了一路的一封信拿了出来。
青萍有点懵:“轻歌姐姐,这是什么?”
轻歌帮她把信装到怀里:“没什么,就是咱们带来的东西明细,这些还是要交给玄瑾公子的,使臣馆这些东西是谁登记入账咱们也不清楚,娘子那儿我守着,沏茶的事你也不用管了,把外面的东西搬回去以后,到前头去瞧瞧陆大人走了没有,走了便把东西交给玄瑾公子就好,公子看了便懂了。”
原来是物品单子。
她倒是没多想什么,在宫里面得了封赏也是要登记入册的,是该有这么个规矩。
轻歌交代事情给她做,青萍自然也是高兴的,至少说明轻歌还是把她当成自己人,有什么都肯带着她,真要是什么事儿也不让做了,基本也就跟个杂洗人员差不多了。
她应声,快步朝外走去。
轻歌看着青萍的背影,看了很久,才缓缓回身。
玄瑾请陆燃喝茶,其他的几个使臣自然也跟着进来坐坐,两人进屋对面坐下,陆燃问起到大晋来这些天生活上还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缺的,以及是否上街转过这样的琐碎小事。
玄瑾未答,只是浅笑着将陆燃看着,答话的都是另外几人,说已经领略过了盛京的风采,各大街道都去看过,很是繁盛,只是有些习惯还是不大一样,前几日往酒楼去还闹了个笑话,不提也罢。
陆燃这人跟玄瑾一样,性情温和又让人不自觉的亲近,可偏偏又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反倒是更衬出一种不可忽视的贵气来。
是以几个使臣反倒是比陆燃说得还多,好多事他只是粗略一提,都能得到不少有意思的回答。
仕禾去了半响,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他进屋给陆燃问过好,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也坐下了。
听了会儿,觉得这送猪和送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这个陆燃大人就很不错,送来的莺娘子特别好,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也特别好,干干净净又英气非凡,倒是算大晋的大好男儿了,同他们一样俊秀的玄瑾公子有得一比。
仕禾坐了没多久,还没能见缝插针跟陆燃说上几句话呢,那几个老头子突然就像是都说好了似的一同站起身来,纷纷表示自己手上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让玄瑾陪着陆燃聊会儿后,就一个接着一个要撤了。
仕禾递到嘴边的茶都才喝了一半:???
也没人跟他商量啊。
他面不改色的喝茶,外交嘛,重要的就是一个厚脸皮,他今儿就是不走了,还能把他拖出去咋滴?
事实证明,就是把他给拖出去了。
那几个老头子挤眉弄眼的给他递眼色,仕禾假装没看见,看不懂,被最后出去的一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提了起来,鬼叫着远离了大堂。
就欺负他年轻可爱!
年轻人没人权吗!
仕禾抗议!抗议的声音太大,被揍了,然后很惆怅的回自己的屋子里躺了。
这下大堂只剩了玄瑾和陆燃两人,偏偏两人都是格外能沉得住气的,没人说话,竟也没人觉得尴尬。
两人视线交锋的这几分钟里,大堂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
最后,还是玄瑾先打破了这份沉默:“我当时还想,像十七小哥这样的人才,东曙怎么能错失,回去以后甚至还派人前往当时相见的地方去询过,想请小哥入朝为官,共为同僚,结果再派人去的时候,小哥早已经远游了,当时还觉得,这恐怕得是一生憾事,没想到十七小哥竟然就是大晋鼎鼎大名的陆燃公子,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东曙朝堂又如何请得动小哥这样的人才呢。”
陆燃含笑听着,玄瑾目光恳切,可见他说的都是真的,当时不知道陆燃身份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要邀请他看重的那位陆十七,登上东曙的朝堂之位的。
只可惜,这世上太多的事情,都不能让自己如愿。
“你的病都好了?”陆燃还记得他那时候虚弱的样子,眼前的玄瑾活力正盛,这话问得有些蠢,没等玄瑾回答,陆燃先笑起来,“倒是我问些蠢话,玄瑾公子如今面色红润,自然是都好了的。”
玄瑾没回答陆燃的话。
算是默认。
当年在东曙边境的时候,他们也算曾相谈甚欢过,两人的才学和谈吐皆是不俗,都能够支撑和承接对方抛来的论点,是人生不可多求的知音。
他们是彼此欣赏的,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如果不是两人身上都背负了更多的身份和责任,他们原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现在他们对面而坐,中间隔着的,就仿佛是大晋和东曙的千万之土。
跨越不了的国界和身世,不能转改的国土之情,让他们注定了,将那份当年美好的回忆,装进心底的匣子之中。
他们不是玄小兄弟和十七小哥。
他们是东曙玄瑾,和大晋陆燃。
现在坐在这里,两人都只是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套出更多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来。
只可惜两人都过于谨慎和保守,说了半响,除了缅怀一下过去以外,竟然只说定了过几日要带他们再去大晋他们找不到的好玩地方转转而已。
说定了,陆燃也就准备起身离开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玄瑾突然喊住了他:“十七小哥。”
陆燃回首,光落在他的身后,把他的面容笼出一片阴影。
“如果你未入大晋朝堂,我邀请你前去东曙皇城,你会应么?”玄瑾的眼里落了微光,从陆燃的角度看过去,那双眼睛像是琥珀的颜色。
陆燃觉得,玄瑾问这话的时候,是带了一些私心的期待的。
但他并不擅长骗人,所以陆燃给了他一个笑容,和与这纯善笑容截然相反的答案。
他摆摆手告辞:“不会。”
下次见面,陆十七这个称谓,便永远不会再被提起了。
·
青萍来得正是时候,大堂里安安静静的,大家似乎都已经走了。
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原本没想着能在里面看见玄瑾的,一伸脑袋,发现玄瑾居然真的一个人在里面坐着。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她把自己的小脑袋收回来,拍了拍心口深吸口气。
刚刚跟在轿子边远远看玄瑾的时候,青萍就觉得实在是太耀眼了,他和陆燃公子站在一起居然都毫不逊色,实在是。。不得不叫人脸红心跳一番。
这会儿居然可以单独进去跟玄瑾公子说话,青萍又紧张又兴奋,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做好准备重新探出身子的时候,发现玄瑾正看着她这边的方向。
青萍一抬眸,就和玄瑾看了个正着。
青萍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几乎快要窒息了,倒是玄瑾的神情忽然像是冰冻的湖面融化开来一样,看清楚门口的人是谁后,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你找我么?”
他太温柔了,温柔得青萍简直不能控制自己激动得发抖得身形,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只是不住的点头,一脸窃喜的快步走到他身边,然后把怀里的信递给她了。
玄瑾伸手接过来:“是你家小娘子让你送过来的?”
青萍点头如捣蒜,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再次看见玄瑾对她笑了以后,脑子里的那根弦算是彻底断了。
玄瑾没有当即就拆开,他只是说自己知道了,辛苦她特意跑一趟,言下之意,便是说她可以回去了。
青萍听懂了,乖乖的点了点脑袋,但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杵在这里半响都舍不得挪开步伐。
陆燃在大晋毕竟名声在外,青萍对他除了崇敬以外,更多的还是敬畏。
但是玄瑾不一样,青萍对他在东曙的事迹丝毫不知,只知道是个年少有为,家世极好的青年才俊,否则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做了一等使臣呢?
因为知之甚少,就让青萍生出了一种。。玄瑾比陆燃要好接近的感觉。
这样的公子身边多几个服侍的婢女,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只要他肯开口,没有什么不行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晋和东曙之间那些明里暗里得剑拔弩张也只在高权威者之间流传,对于青萍她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大晋和东曙是交好国的,战争什么的。。好像遥远得永远也不会再到来似的。
她就在这杵着,直到玄瑾温和的问了她一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青萍才回过神来,局促不安的逼了自己一把,终于和玄瑾说上了第一句话:“公子什么时候去看我们娘子啊?”
她这话问的怪怪的,莺娘子到使臣馆还没有半天呢,就这么急着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不管怎么听都不对味。
偏偏问完以后,青萍还一脸期待的等着玄瑾回答,玄瑾觉得好笑,反问她:“这是你家娘子让你问的?”
“不是不是。。”青萍下意识的否认,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当下脸就涨红了。
玄瑾勾起很浅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倒是没再叫青萍更加难堪:“等你家娘子多歇息几天,稍微适应些了,我再去看你家娘子,这会儿应该是你们收拾东西最忙的时候吧?东西我收到了,你先回去吧。”
玄瑾给她台阶下,青萍自己也松了口气,心想玄瑾公子果然温柔,不由得心里更喜欢两分,匆匆福身之后,转身便跑远了。
玄瑾看着她跑远,唇角的那一丝笑意也渐渐冷却下来。
他把那信封重新拿出来,沉吟了片刻后,撕开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这封信是品竹写的。
大概意思是敬妃现在有了身孕,一举一动祁瑛都格外关注,所以只能由她代笔,想了个办法买通莺娘子的婢女,将这封送到了玄瑾的手上。
早前玄瑾送进宫的那封信,敬妃视若珍宝,几乎每日都要反复看过才能安心。
信里问过他安好,又透着几分怨意,啰嗦了一堆,玄瑾才在信的最后,瞧到了些有用的话。
姜婉刻意让品竹强调在最后的,关于莺娘子的信息。
据这封信来看,莺娘子只是一个小官家庭选中的美人而已,好像没有什么需要被特别关注的地方。
反倒是这个青萍,是祁瑛选中从宫里拨出去伺候莺娘子的人,青萍曾经伺候过太后这一点,让玄瑾颇为注意。
这段时间品竹在宫里被静月打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发展机会,但比起刚刚到大晋的使臣队伍来说,他们能够获得的宫中信息,大部分也是来自品竹的。
四个美人刚进宫,是指望不上什么了,品竹的送信,成为唯一沟通的渠道。
玄瑾暂时还不可能知道品竹被罚的事,这只是梅惜宫的一件小事,可能连梅惜宫的宫门都传不出去,更何况品竹现在几乎等于被挟持,更不可能在姜婉明确要求按照她说的一字一字记录的情况下耍什么把戏。
除非她不想要命了。
而从早前长忠的审讯看来,品竹还是颇为珍视自己的性命的。
这封信顺利的交到了玄瑾的手上。
他看了好几遍,觉得信上说的关于敬妃的状态倒像是真的,可细细琢磨,又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玄瑾捏着信纸,坐下身来,反复推敲。
按照品竹的说法,祁瑛安插过来的眼线其实并不是看上去更为可疑的莺娘子,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叫做青萍的丫头。
那是个伺候过太后的宫女,现下太后深居云德宫静养礼佛不再外出,祁瑛就选了这么个宫女,以莺娘子婢女的身份,跟着一并到使臣馆来了。
乍一听,是合理的,也能够说通。
但玄瑾觉得,品竹了解到的这些信息,说不定也是祁瑛故意这样让她知道的呢?
谁说送来的探子就只能有某一个而已?
玄瑾把这封信叠好,装进自己的袖口里。
品竹带来的消息对他来说唯一可以采纳的,就是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宋玉娇对自己几次三番送去的消息都没有回应的问题。
但使臣馆里面的大晋人,每一个在玄瑾这里,都按照奸细来看。
哪怕就是一个做饭的伙夫,也不能洗脱掉嫌疑。
把信收好以后,玄瑾端起手边的茶盏喝过最后一口后,才终于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朝着后面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使臣馆很大,前庭后院,花园亭楼样样不少,青萍回去的时候心情愉悦得蹦蹦跳跳,专门找人拿了个瓶子,接了些水后就朝花园去转了一圈,瞧见好看的,开得特外鲜艳的花,便折下来插进花瓶里面。
等插得满满当当的了,青萍才心满意足的碰着花瓶回去了。
因为去的时间太长,轻歌在月门处张望了好多遍也没有看见青萍的身影,这边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该放到仓库里面去的也都放了进去,吴淑莺说自己不太困,轻歌就没有铺床,在角落找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躺椅,铺得软软的以后,躺上去竟然还挺舒服的。
吴淑莺想晒晒太阳,所以那个躺椅就被搬到了廊下的桑树下,稍微可以遮阳,也不会完全遮住。
青萍回来的时候,吴淑莺刚刚在躺椅上睡过去,轻歌在旁边守着,听见脚步声一回头,就瞧见脚步欢快,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的青萍。
再一看青萍手里碰着的花瓶,神情一暗,当即便快步上前到了青萍面跟前,没等青萍开口,就把她拉住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到了转角,轻歌才停下脚步问她:“你把东西交给公子了么?”
青萍有些心虚的点点头:“给了。”说完,像是想转移一下话题,笑着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轻歌姐姐你看,这花漂不漂亮?待会儿给咱们娘子摆在窗台边,娘子看了肯定心情好的。”
轻歌看一眼那瓶子:“你从哪里拿来花瓶?”
青萍喃喃道:“就。。看见身边有人经过,顺便要了一个。”
轻歌深吸口气,随后把青萍手里的花瓶拿过来就要走。
青萍赶紧追上去,有些着急的追问:“轻歌姐姐,你这是要拿到哪儿去啊?”
轻歌目视前方:“拿去扔了。”
青萍这下不乐意了,自从来了这儿,她怎么做什么轻歌都觉得不对?
“你干嘛啊?!我好生采来给咱们娘子看的,你说扔就扔了?!”青萍怒道。
轻歌脚下的步子一顿,冷眼看过去:“你真以为我们是来这里玩的?这里的人,你认识么?了解么?什么东西都敢往回拿,我才是要问问,你什么意思?” 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