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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眼睛一眯，不着痕迹地扫过李忘生一眼。

　　从道袍道冠再到背后佩剑、腰间道号名牌。

　　老道心头暗嗤：不过是个五台山的弟子，竟在此装神弄鬼！看本尊如何拆穿尔等！

　　他用拂尘一甩，含笑指着陈绮陌与李忘生之间的那条红绳：

　　“小娘子既然说，这位是仙人。你为何又将其捆缚于你手中？仙人，难道还没本事离开你身边一尺之地？”

　　陈绮陌心头暗喜：就等着你这么问！

　　她面上不露痕迹，依旧作出凄然痴情模样，温柔地拉着红线，把一脸茫然的李忘生拉到自己面前：

　　“这位仙人，名唤李忘生。他本是世间一凡人，三百年前救了无数生灵，以大慈善成了仙。西王母为他的事迹感动，亲赐一颗长生不老药。”

　　众村人齐齐惊叹，看向李忘生的眼睛齐齐发亮。

　　有个老村人当即问着：

　　“那药呢？”

　　“对啊！药呢？被吃了之后，这仙人不就该去天上了么？！”

　　其余村人纷纷响应。

　　李忘生听着身边女人胡编乱造的故事，又见身边村人眼中惊叹，心头连连大呼“愚昧”！

　　陈绮陌心底窃喜，用手帕又擦了擦眼：

　　“诸君莫急，且听小女子道来。”

　　她凄凄看了一眼李忘生：

　　“那颗长生不老药，仙人未吃。他夫人貌美，心底纯善。仙人便将不老药给了她。”

　　众人疑惑：这故事怎如此耳熟？

　　老道冷笑：

　　“你这小女子，当真欺村民无知，竟然将嫦娥偷药的故事改了又讲。你当真以为村中百姓都没听过那故事吗？”

　　这话给村里人提了醒。

　　所有听过嫦娥奔月故事的人，纷纷皱眉，怒视陈绮陌。

　　李忘生和银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都把无措地目光投向沈宁佳。

　　背负大娘子外壳的陈绮陌低头掩唇轻笑。

　　外人看来，只当她又哭了。

　　她声音细碎传来：

　　“西王母常赐长生药，痴情汉总舍成仙机，娇女子妄想颜永驻，怎奈何小人作祟投药去！诸位父老乡亲，您们当真以为，那位夫人将长生药吃了？”

　　村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话。

　　陈绮陌红着眼上前一小步：

　　“忘生仙人已在世间活了三百余年，容颜不改。若非服了长生不老药，他又如何能活到此时？！”

　　村人又被故事勾起了好奇心，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随意接话。

　　老道眼睛一眯，此时才发觉，这小女子半点不好惹。

　　他皱眉沉声问着：

　　“既如此，还请忘生仙人降下神迹，让我等凡人开开眼界！”

　　李忘生愣得一瞪眼。

　　他哪儿会什么仙术？！连道士身份都是假的！

　　陈绮陌看他呆愣的样，暗笑不已，抬手将他的脑袋固定住，转过去面向村人，皱眉委屈道：

　　“诸位看呐，忘生仙人如今已成痴傻之人。您们可知为何？！”

　　“三百年前，忘生的夫人将长生不老药分为两半，欲与夫君一人一半，共享长生。结果一个名唤何力的偷儿将夫人那一半长生药偷走。”

　　“那一半长生药，正是其中掌管仙力的一部分。而忘生所服的另一半，主管长生不死。那何力偷了药，见事败露，施展仙术消失在忘生眼前。”

　　“后来，世间便有了每隔十年河伯娶亲的典故。那河伯，正是当年偷取长生药的何力。所有投入河里的少女，都没有成功地成为河婆，反而成为了何力延生续命的养料！”

　　“红颜女子，一朝白发；桃李面容，一袭枯骨。诸位，您们真的忍心把自己的女人献与这等邪神吗！”

　　清河县诸位村民脸色大变，交头接耳商讨此事，不时有人点头摇头。

　　最终，所有人纷纷举起拳头：

　　“惩治河伯！”

　　声音起初很小，零散，不整齐。后来渐渐整齐划一。

　　每个人眼中都闪着一层亮光，仿佛多年来的抑郁都得到了至理，得到了救赎之法。

　　人群中，还有人低声啜泣：

　　“原来河伯是邪神！只是可怜了我的三女儿啊，十六岁的年纪，竟然做了水鬼，死后无依啊……”

　　嘈杂人声中。

　　老道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陈绮陌，眼中满是疑惑。

　　[这女子所言，难道是真？河伯当真是邪神？那我等奉命出来主持河伯娶亲大典，岂非害人性命？！]

　　他心中惶恐。

　　回过神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寒意深深。

　　李忘生眨巴着眼，诧异地看着沈宁佳。

　　若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乃是秦家子弟，一任游侠，皇帝最忠心的右中郎将——秦朗。

　　他差点儿都以为，自己就是故事中的那位忘生仙人了！

　　银瓶两手捧心，眼睛发亮地看着大娘子，赞叹不已。

　　[这就是大娘子么？竟然知道如此感人的故事！不愧是富家女子！]

　　陈绮陌拿起手帕擦了擦泪，红着眼，作出喜极而泣的模样：

　　“小女子乃千里之外一个小村中人。当年，我的姐姐正是做了河伯的新娘，因此丧命。那邪神害人不浅，诸位定要警惕！”

　　“此前我好不容易寻着河伯下落，这次带着三十精壮前来，正是为解决河伯之患！”

　　村民面面相觑，都有些惶恐。

　　其中一个瘦高男子上前一步：

　　“小娘子，你也晓得，那河伯纵使邪恶，那也是个神。我等凡人，如何与之抗争？”

　　陈绮陌一拍身边的李忘生，笑道：

　　“你们忘了忘生仙人？”

　　村民们犹疑地看着李忘生，下意识往后挪一小步，交头接耳不知在商量什么。

　　老道此时已经没了对陈绮陌一行的芥蒂。

　　他面色孤傲地上前一步，平静道：

　　“恕贫道直言，这些村民并非不相信娘子的话。只是你也说了，忘生仙人已痴傻，他真的能够助我等拿下河伯？”

　　陈绮陌诧异老道的变化。

　　[按照一般套路，和老头儿不是个谋财害命的邪道人？]

　　她眨眨眼，把心底的异样抹去，顺着老道的问题一想。

　　余光瞥见右手上的红绳。

　　她暗笑不止，抬起右手：

　　“方才道人注意到这红绳了。其实，这并非用来捆缚仙人的绳子，而是一道结。”

　　[劫？！]

　　李忘生脑门心一跳，身体僵硬不敢妄动。

　　“结？”老道皱眉疑惑，“什么结？”

　　“同心结！” [重生]画堂晚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