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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看到那个字，顿时惊喜地叫起来：

　　“村长，看！你们快看！那纸上竟然出现了血字了！”

　　村长一惊，连忙把眼泪擦干，瞪大眼睛朝祭台上看。

　　果然看到了血字！

　　他不禁仰天长笑，眼中隐有泪光，痛声大问苍天：

　　“老天爷啊！你为何迟了四十年才来除掉河伯那个祸害？”

　　[若能早个四十年，我的家人又何至于落得凄惨溺死的下场？！]

　　四十年前的水患，让在座的老人们不禁泪目。

　　他们发泄情绪后，拉着子女亲眷齐齐跪拜：

　　“请忘生仙人顺应天命，杀河伯，除水患！”

　　李忘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原本做戏的想法烟消云散。

　　此时他恍然觉得，自己就是忘生仙人，就是来拯救清水的英雄。

　　他当即豪迈地一甩广袖，朗声应道：

　　“固所愿也！”

　　他转眼朝三十护卫大声疾喝：

　　“布阵！”

　　三十护卫当即跑到清水河畔摆出了一个七星阵。

　　这七星阵看似普通，其实暗藏玄机。

　　陈绮陌算准了，今日村民不会立即应下搭建祭台之事，所以让先行到此搭祭台的护卫们，把弹丸穿成一串埋在地下。

　　引线就在他们所站立的七星阵星位之上。

　　随着李忘生一句“阵起”，护卫们四人一组开始跳祭祀舞。

　　剩余二人头戴着一白一黑的头冠，扮演着三百年前的李忘生和河伯。

　　两人紧张地抢夺着一颗金灿灿的药丸。

　　周遭护卫们一边跳舞，一边悄悄拿出陈绮陌给的“神器”打火鸡，把地上的引线点燃。

　　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祭舞，全然不知世界上第一次大型火药爆破实验就要在他们眼前展现。

　　就在这时。

　　“碰”一声巨响。

　　祭台上原本玩闹的童子们一惊，面面相觑，陆续开始跳银瓶教的舞。

　　有韵律的铃儿声声响起。

　　惊雷之声伴着悠远的铃声，让人恍然觉得仿若到了杳远仙境。

　　祭祀乐队依旧尽职演奏着。

　　乐声不如之前激昂，沉闷之中透出一丝凝重。

　　恰如黎明来临之前最后一刻，黑暗死死地压住了光明，却没有压住人们对于光明必将到来的坚定信心。

　　村人们被惊雷声吓着。

　　心跳一停，而后快速地扑腾起来。

　　他们隐约有一种预感——忘生仙人会在雷声之中，带来喜讯！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忘生仙人。

　　狼狗年纪小，又爱听神怪故事。

　　他看着祭舞处，眼睛亮晶晶的：

　　“是神迹！”

　　“刚才的惊雷声，一定是忘生仙人制造的神迹！”

　　“上天怜悯我们，要让忘生仙人为我们除掉河伯了！”

　　陈绮陌不着痕迹一笑，轻轻动了动左手腕。

　　李忘生感觉自己的右手被红绳带得动了两下。

　　他心念一动：

　　[沈大娘子说过，红绳动一下表示准备妥当，可以行动。红绳动两下，就代表事情办妥，可以说明开凿河渠之事了。]

　　他不禁转眼看着祭台下的村民们，心底还是有些发慌。

　　水利之工，自然能除水患，却也会让村民们苦于一时。

　　若是开凿河渠，必然有人的房将被拆，有人的田将被占。

　　他很无奈。

　　陈绮陌见他发呆，又扯了扯红绳，催他乘势而上。

　　李忘生无奈叹息，举起双臂拥抱苍天。

　　他闭上双眼，逼迫自己把对百姓的同情悉数抛开，只装作个无情模样。

　　随后，冷声念出台词。

　　“今，上天怜我，赐神迹以助我除河伯之事。此战，忘生必胜！”

　　村人们高兴得嗷嗷大叫。

　　李忘生悠悠叹息，低头环视众人，突然沉默不语。

　　村长见他面色凝重，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其余村人也疑惑地望着仙人。

　　“这怎么了？为何忘生仙人突然这副模样？”

　　“难道沙石不够，忘生仙人又要变回痴傻道人了？”

　　……

　　半晌。

　　李忘生才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们，沉声问道：

　　“今有一计，可杀河伯。然此计却会令诸君失去良田和住所。忘生不忍！”

　　有性急的，拳头一举就高声嚷着：

　　“我等愿意……”效劳！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婆娘伸手捂住了嘴。

　　村人们都低着头，悄然互相对视，却无人再应话。

　　祭祀乐队渐渐停了。

　　童男童女们见场面尴尬，也慢慢停下来舞蹈笑闹，疑惑地望着祭台下的亲戚朋友们。

　　三十个护卫已被银瓶训着列队完毕，随时准备开演下一场戏。

　　陈绮陌暗暗心急。

　　心底小人儿抓着李忘生模样的布偶狠狠地揍着：

　　[啊啊啊，刚才你分明就可以乘势而上，提出开河渠的要求！为什么要这么拖拉？]

　　[有这时间，大家都已经没了祭祀时候的热情，也不会在冲动之下答应要求了！]

　　李忘生见她皱起眉头，叹息一笑。

　　转头对村长说：

　　“此计也是祭天后，上天以惊雷告知忘生的。其计暴戾之气甚重，却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他牵着陈绮陌缓缓从祭台上下来，转头对他们说道：

　　“今日事毕，我便先行离开。若尔等心意转变，可入县城十里巷寻我。”

　　说罢，他朝银瓶等人遥招手。

　　一行人迅速地上马。

　　不消片刻便不见人影。

　　村长拄着拐杖，用浑浊的眼沉默地看了空荡荡的祭台许久。

　　半晌，默默地转身，离去。

　　其余村人皆摇头叹息，心事重重地离开。

　　虎子揽着狼狗的脖子，皱眉，低头疑惑问他。

　　“暴戾的法子……”

　　他用右手弹了下狼狗的额头，

　　“你说，忘生仙人是想让咱们迁居？”

　　狼狗一巴掌把他的手挥开：

　　“早几十年就有人劝咱们村的人离开了。只是，咱们恪守古训，不愿远行。”

　　“再说了，若忘生仙人只让咱们迁居，那还怎么杀河伯？”

　　虎子一想，也是。

　　没一会儿。

　　祭台周围便没了人。

　　村人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去毁了祭台。

　　他们要给自己一条退路，也给忘生仙人再次施法的机会。

　　祭台不远处的山林边。

　　谢缁尘饶有兴致地望着祭台，心中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幕幕，勾唇浅笑：

　　“忘生仙人？李忘生？”

　　[这已是四年前在《山鬼逢魔录》里头看过的故事了吧？忘生杀河伯，开渠除水患。]

　　“好大一出戏啊！”

　　这是否说明，姥姥……已回来了呢？ [重生]画堂晚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