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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宫再一次逃跑了。
他第一次从黄渡口逃跑时,身边还有一百多人。半路上遇到两个赶来增援的黑龙会枪手。
那两个枪手要求他再一次袭击一个村庄,引出肖飞和白玲。他对枪手说明肖飞和白玲如何厉害。但两个枪手不听。他们的级别都比麻宫高,而且麻宫作为野战部队调用过来。不得不听黑龙会调遣。
于是,麻宫只好服从命令,率队再一次血洗了官坝村。引诱肖飞和白玲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战斗的结果是,那两个枪手被击毙了,麻宫的手下死了五六十人。
再打下去,一个不剩。
麻宫只好带着队伍,向县城逃去。
肖飞和白玲跟在那群鬼子后面慢慢打。走几分钟,开一枪,打死一个鬼子。
他们不能打得太急。如果冲上去一顿狂揍,这些鬼子就可能炸群,向四面逃跑,那样,就很难把他们全部消灭。
这伙凶残的鬼子,配合川岛的行动,已经被他们血洗了好几个村庄,造成了千人以上的老百姓死亡。
但那些肖飞和白玲没有看见,今天就他们看见的,这伙鬼子血洗了黄渡口和官坝两个村子,被他们伤害了二百多老百姓。
这些恶魔必须死,让他们活在世上就没有天理了。
“啪!”冷不丁射来一枪,一个鬼子倒下了。
鬼子们便停下来,开枪还击。然而对方什么反应也没有。黑夜笼罩着大地,夜风吹过,高粱叶“沙沙”作响。天地间一片寂静。
不知道开枪袭击的人在那里,想去冲锋,去搏杀,但是朝那个方向冲锋?去和谁搏杀?放一阵空枪,鬼子们只好爬起来,继续又向前走。
“啪!”不知什么地方又飞来一枪,一个鬼子又应声掼倒。一枪毙命,和先前一样。
鬼子们惊恐万分,迅速卧倒,开枪还击。枪声在田野上震荡,然后消失。夜幕下的田野又归于寂静。看不到袭击者的身影,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反响。
麻宫感到自己的头在发大。肖飞和白玲像蚂蟥一样叮上自己了。
这个嗜血如命的家伙,之前几次血洗村庄痛快极了。疯狂屠杀给他带来强烈的刺激和快感。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引出肖飞和白玲。现在肖飞好和白玲出来了,他麻宫的厄运也开始了。
今早,他离开县城时,一个中队,二百多人。现在呢?还有三四十个人,而且还在缓慢的一个一个地减少。
不用到县城,他的人就会被打光。
袭击者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因为你看不见他人,听不见他声音,他就不存在了。不,他们就在周围,相距不远,正在注视着鬼子,监视着鬼子。
肖飞和白玲三分钟开一枪,打得不能太急,太急了鬼子就炸群了。
一炸群,几十个鬼子四散奔逃,就没法全部消灭他们了。
绝对不能让鬼子跑掉!
曾有鬼子想跑,想悄悄离开队伍,趴在庄稼地里,一动不动等大家走远了,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然后悄悄离开。
这方法很好,但没用。这鬼子会被赶起来,追上大家,一块走。
那鬼子耍赖不走。周围虽然看不见人,但有动静。他知道八路就在附近,但拿不准在什么地方。他爬起来,朝另外的方向走。他想脱离部队逃命。
突然,右肩膀下面一凉,他发现右臂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惊叫,左臂也掉在地上。
杀猪一样的嚎叫,引来了其他的鬼子。但夜色中根本看不到袭击者身影。
于是展开搜索,在周围搜索,扩大范围搜索,来回搜索,反复搜索,结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折腾,几分钟分钟就过去了。再过三分钟,那个受伤的鬼子就会被处死。处死的方式不一定,也许是被割断喉咙,也许是被击碎太阳穴,或者是心脏中剑。鬼子们顾不上受伤者了,赶紧跑。
没有哪个鬼子看到袭击者的样子,看到他们样子的人都死了。他们就在周围,幽灵一般地跟在这群鬼子后面。不声不响,时间一到,那枪声会准时响起。
“啪!”枪声响过,就会有一个鬼子躺在地上。没有受伤的,都是一枪毙命。
死了一个同伴,鬼子们就会一阵骚动,说些日本话。
“叽里咕噜!”
“呜哩哇啦!”
“呼啦呼啦!”
恐慌,恐惧,恐怖,这些情绪都是有的;绝望无助,惊慌失措,毫无办法,这情况肯定也存在;流泪,尿裤子,这情况有没有?
有,也许没有。但有没有都无所谓。
时间到了,三分钟。“啪!”枪响了,和预期的效果一样,一个鬼子倒下了。一枪毙命!
刚才还说话,刚才还喘气,刚才还在逃命,刚才尿湿的裤子还在散发着臊味。这会都结束了,一个罪恶的生命结束了。
侵华日军平均每人造成十个以上的中国军民死亡,从公平的角度说,他们每人应该死十次!
如果说,罪责不应该全部由他们来承担,那些指挥他们的人,那些给他制造武器的人,那些为他做衣服的人,弄来食品的人,也应该承担责任的话,他们也应该死五次。最少死一次。
不瞎扯,时间到了,三分钟,枪声如期而至。
“啪!”枪声响了,情况和先前一样,没有特殊,没有意外,一个鬼子倒下了。
开枪还击一下?也行,随意,怎么着都行。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枪声撕破了寂静,火光击穿了黑暗。但寂静更强大,枪声一停,寂静就愈合了,周围被寂静笼罩。黑暗更沉重,火光一灭,黑暗又压过来。压到了鬼子的心里。
三分钟又到了。枪声又响起来了,没有任何悬念,一个鬼子又被击毙了。
不用过多描述,最后的结果终归是一样的,也不用弄清楚过了几个三分钟。最后的时刻留给最后一个鬼子。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痛苦地熬过了三分钟,但枪声并没有响起。
他有些焦急,这三分钟怎么就这么长呢?
面前出现了两个黑影,如果他们没有化装,如果是在白天,就会看到他们是两个刚刚成年的孩子。那男孩瘦瘦的,眼神里还留有童年的调皮和顽劣。
而那女孩身材匀称,五官清秀,漂亮极了,简直漂亮极了。
他们都有菩萨一样的慈悲心肠!
那鬼子害怕极了,他的武士道精神完全没有了。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小便,裤子再一次尿湿。
他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但还想反抗一下。不过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那步枪掉在地上。
静默一会。那男孩说:“你听懂中国话吗?”
女孩说:“他听懂听不懂无所谓。”
男孩说:“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的老人?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蹂躏我们的妇女?为什么要烧我们的房子,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得罪你们了吗?”
那鬼子说:“呜哩哇啦,呜哩哇啦啦啦啦啦……”
女孩说:“可怜的强盗,可怜的畜生!滚回你们的老家去。滚回你们的破海岛去!”
不知道那鬼子听懂了没有。不过他听懂没听懂都无所谓了。但可以肯定,他没有反悔,他们永远也不会反悔。直到几十年以后,世界进入二十一世纪,当年的强盗都已经死光,他们的后代同样没有反悔,不但没有反悔,还极力掩盖他们的罪行。这个可耻而罪恶的民族!
这会,这个鬼子只希望快一点,给他来个痛快的。但那惩罚却迟迟不来。还在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等不及了。
他软软地倒下去,像一根掉在地上的面条。
肖飞上前试试,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肖飞说:“战斗结束了。”
白玲疲惫地说:“这一仗打了这么久。”
肖飞说:“妹妹,有没有觉得解恨?”
白玲难过地说:“哥,不说这个,我有点想呕吐。”
肖飞说:“妹妹,我们坐下歇会吧。”
白玲说:“哥,我离开这里,这里有一个死鬼子,很脏。”
肖飞说:“让我扶着你走。妹妹,靠着我。”
二人相拥着向前走去。夜色茫茫,笼罩这这片苦难的土地,只有满天星斗,亘古不变。
一条大河挡在面前。这就是沭河。它在几百里外分为南北两条,一条叫前沭河,一条叫后沭河。肖飞白玲家乡那条叫后沭河,这就是前沭河了。
二人在河边坐下,相拥着,不说话。
沭河在静静流淌,夜风在轻轻地吹。远处传来鸡鸣,下半夜了。
二人站了起来,牵着手,走下河坡来到水边,解下背囊把步枪和背囊坤扎在一起,走进河水里。
淤泥被河水冲走,留下细沙铺在水底,脚踩上去很舒服。河水平缓地流淌,渐渐漫过膝盖、大腿、胸口、脖颈。最后二人浮起来,一手托举着背囊和步枪,游到了对岸。
肖飞说:“妹妹先洗吧,我在岸上等你。”
白玲说:“我害怕。”
肖飞说:“好吧,我和你一起洗。”
一天一夜,他们顾不上高温,顾不上大汗淋漓,顾不上衣服被汗水一次又一次湿透,在地上,在沟里在人家茅草腐朽的屋顶上,摸爬滚打,奋勇作战,他们的身上,衣服上已经肮脏不堪。
这样子进城太显眼了。
先洗衣服,然后洗身子。
白玲说:“哥,不用转过脸去。”
肖飞说:“等打完鬼子……” 血色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