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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
君言重新专注于当下的问题。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叙灯火达成共识，暂时和阿伦德尔结成了同盟，以对抗、应付霍尔顿的计划和恶意。
在阿伦德尔拿出那个怀表似的东西后，要把时间倒退回几人未受影响的时候时，他在那过程中昏倒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他就置身于那奇妙的海洋之中。
“深层次昏迷过去了吧。”白炎没有所谓地说道，“上次也是这样，不是吗？”
“是这样没有错。”
君言回想起过去那一次的经历。
不过，自己这次怎么会昏倒了？会是时间倒流的作用吗？他想不明白。
“我得赶紧醒过来才是。”
事态紧急，现在不是在意识之海里和白炎聊天打屁的时候。
“你这么快就要走？”
白炎明显不太高兴，说话的口吻里带着几分伤心。它显然是受到了不少的妥屈，在暗无天日的意识角落里，呼天不应，这种感觉君言难以想象。他没有过那样子的经历，但在双亲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只躲在房间之中谁也不见。
纵管有被动和主动的分别，但是那种强烈的孤独感应该是共通的。
“我知道你在这里受委屈了。”
君言站起身体，仰起脑袋仰望着坐在枝桠上的白炎。他是真的知道白炎的感觉，而非只是枯干地安慰它而已。
“我知道那种孤独的感觉。”
“……”白炎没有说话。
但它垂下了脑袋。
君言知道白炎确实受委屈需要安慰，可惜现在并不是那个时候，君言还得先解决当前的事情。
只是稍微把安慰和补偿往后稍推一阵子，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君言心想。
“所以，我答应你事情结束之后多陪你说说话。
“真的吗？”
白炎抬头，就像是个祈求家人陪伴的孩子。
“嗯，我没有骗过你吧？”君言点头说。
白炎换上了轻蔑的表情，在“嗯──”地沉吟好一阵子。
“你已经骗过我很多顿牛肉饭了，你明明说要去吃，第二天却又改变主意，说什么不想出门之类的……已经很多次了，还说没有骗过我？”
“……”
君言僵住了表情。
他确实有在这些小事上说话不算话，但在大事上应该没有骗过白炎才是──忽然间，君言没有自信了。
白炎是个话唠，经常会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在君言被说得君言烦不胜烦的时候，十有八九会敷衍了事。在那种时候，君言还真不知道有没有作出过某种重要的承诺，但是事后没有兑现的。
“你也知道你的话有多没有说服力了吧？”
白炎见到君言一脸困窘，就知道他心虚了，禁不住又摆出胜利的笑容。
“好吧，但是这件事我不骗你，行了吗？”
“嗯……”
白炎似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君言，伸出食指在敲着自己的唇，视线刻意地往上抬，不和君言对视。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君言没有办法专心在安慰白炎的事情上。
白炎吐出一声叹息，君言望过去时，看见对方脸上有难过的神色在展现。君言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说什么都是无力的，白炎需要是即时的安慰。
然而──
“行吧。”
白炎却答应了。
他没有像以往般多作罗嗦，也没有像现前一样闹个不停。虽然它能如此爽快是一件好事，君言却有些无所适从。
犯贱吧你，君言骂了自己一句。
“待事情完结之后，你要请我去吃自助餐。”
白炎提出君言认为合理的理由，君言自然是不考虑就答应了。一顿自助餐确实算不上什么，如果这能弥补白炎，他就没有拒绝之理。
然后，白炎的声音再度传来。
轻飘飘的，像是夹杂在风里头的蒲公英种子。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了──本来应该是如此的。不过或者是我已经能够和你说说话了吧，所以……那几天我真的有些不适应了。明明我曾经经历过千年的时长了。”
“你……那一千年来都是醒着的吗？”
“偶尔醒着，偶尔沉睡吧。”白炎语气平静，“反正是醒着也好，睡着也好，我都是一个人的……一个人待在那黑暗之中，仰望着黑暗，倾听着无声，感受到虚无，所谓的孤独真的有这么深刻吗？”
连色彩都看不见，更别说是触碰东西了。
也没有声音，没有味道，能够认知到的就只有黑暗和虚无。处于这种状态下，真的能够称得上是孤独吗？
一无所有。
就连孤独都不够深刻去加以形容，这又算是什么呢？
“所以，我挺珍惜现在的。”
白炎面无表情的。
它好像在尽力地把情绪压下，不想君言看出什么，但是在这种时候不哭不闹，也不伤心，仅仅是面露平静，就已经足以叫人心碎了。
白炎不是人类，但具有智慧和知性。
它也会有喜怒哀乐，自然也能够认知到所谓的孤独情绪。很难想象它是如何度过那被封印的岁月，很难想象它在解除封印之后，没有大吵大骂一声。
或许，它已经绝望了？谁知道呢。
君言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没有度过那么长的岁月，遑论是在一片虚无之中度过这么长的岁月了。
如果真的换成是他，他可能三天就得疯掉了。
“在我有生之年，我不会再让你落进那种境地了。”
君言不是在安慰对方，只是在陈述刚下定的决心而已。白炎表情僵硬，一顿又一顿地抬起视线看向他。
它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声来。
就算如此，君言好像也明白它刚才说了些什么。真的吗？它想要这样问。
“嗯……”
白炎的笑容如火焰之花般一度绽放。
它笑得很高兴的样子，但很快就再次敛去，似乎觉得在君言面前暴露自己的感情是很丢脸的事情。是的，整天自称老子的白炎其实挺要面子的。
只是，它很快又难过起来。
“你的命很短呢……”
呃，有这么说话的吗？君言小声叹息一声。
“死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力让你在我死后也活得自由。”
君言会努力，但不能保证真的可以做到。只是，君言觉得白炎也是可怜的孩子，他又要如何想象在虚无中生活千年的日子呢？那不是白炎该承受的。
感受到来自君言的怜悯，白炎三度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才终于再度开声──用听起来有些高兴，又有些感慨的语气说：
“你这个保证听起来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
话还没有说完，君言就自觉一阵飘浮感将自己紧紧包裹。他看了看自己脚下，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然飘浮起来。
“我很开心。”
剩下的话语，伴随着巨大的抛离感传达予君言。
君言只觉得眼里的一切都在急速飞逝，自己像是失重一样被抛离这个白色的世界。他在海上面急速飞掠，白炎也只化为一朵白色的火焰在彼端闪烁。
他最终被弹离了这个世界。 魔法灾害应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