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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陕西巨变的同时,四川的局势也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彭山县刚刚被西军攻占,街上还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街上的西军队伍整齐,目不斜视,然而却并不能给这里的百姓带来安全感,西军的酷烈不同于明军那种肆无忌惮的滥抢滥杀,却同样可怕。
“皇上下诏,彭山县顽抗天兵,尽诛。”汪兆龄脸上的高傲神气都快溢出来了。水军左都督王复臣死瞪着他,汪兆龄说:“怎么?王都督不接旨?”御营提督王尚礼一拉王复臣,二人一起转身离开。
前军都督白文选迎了上来:“怎么样了?”王复臣骂道:“狗日的酸秀才,除了算卦相面,就知道让皇上杀人。”白文选说:“这样杀下去,哪里是个头,难道还要把四川百姓全都杀完吗。现在好多地方的百姓都因为害怕我们报复被逼到地主老财那一头去了。这么打下去,反叛只能是越打越多。”王尚礼说:“宁宇(张定国的字)不是说先打赵荣贵吗,怎么又变成打杨展了?”白文选说:“宁宇本来是说,干掉赵荣贵,打下龙安之后,我们和陕西之间的联系就畅通了,我和丁国栋有旧,可以去拉拢他们。本来皇上已经同意了,可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变了卦,掉头南下了。”王复臣说:“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汪兆龄捣的鬼。”王尚礼说:“这回倒也不全是汪兆龄的事,冯双礼在叙州败给了杨展,皇上大怒。如今杨展打到彭山,过了新津县就是成都了,皇上要先打杨展也不是没有道理。”白文选说:“若不是李来亨、贺珍他们闹起来,清兵已经入川了,我们咬着杨展这块硬骨头啃,闹不好就要被清兵抄了后路。”王尚礼说:“可我们要是不能平定川中,就更没法抵抗清军了。”白文选摇了摇头,没说话。
白文选心里想的是:到了这个时候,还相信我们能平定四川吗?
彭山城外,县城居民们被集中在一处空地。经过长期的饥荒战乱,县内人口大减,如今县城居民还不到一万人。张可望看着这些战抖的人,对身旁的张虎说:“按照老规矩办吧。”
张虎把城内所有的士绅以及参与过城防战的民壮处死,其余人赶走。其实在这样的环境下,将这些老弱妇孺放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和杀了他们区别也不大,但是毕竟多少能活下一些,可以让张可望减少一点内心的煎熬。他这样违背张献忠的屠城命令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三个弟弟也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们千方百计想瞒过汪兆龄的眼线,但是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张可望的心中十分迷茫,这样下去,大西国究竟有出路吗?
张可望虽然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已经有十几年的造反经验了。他本姓孙,父亲是米脂乡下的一个穷秀才,童年时家境也算勉强过得去。但是父亲病故之后,家境迅速转为赤贫,张可望给人放羊为生,经常数日不在家。有一次他回家之后,发现母亲竟然失踪了。他发现隔壁原本穷困的邻居突然买米买面,而那家邻居家里男人的脸上多了两道抓痕。他怀疑是这家邻居把他母亲绑走卖掉了,于是到县衙去告状,然而县太老爷根本懒得理他,打了他一顿板子,把他赶了出去。年幼的张可望自此踏上了流亡之路,从陕西一路乞食至河南,才被张献忠收为义子。张可望既识文断字,又作战勇猛、治军有方,逐渐成长为了西营的头号大将。饱经人世间各种苦难的张可望格外痛恨贪官污吏,对待百姓也很仁慈,本来张献忠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味滥杀之人,也经常做散发钱粮赈济难民的事情。在入川的前期,张献忠对待四川百姓都还不错,西军所到之处,老百姓为他们做向导、运物资,相处很和谐,军营中还经常有百姓来贸易。可是最近一年来,张献忠的性情愈发暴戾,杀戮越来越多,不仅会在镇压叛乱时屠城报复,就连西军的将领都动辄得咎。不仅仅是张可望,众多跟随张献忠多年的老兄弟都不能理解,张献忠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川东传来的消息也不好,袁宗第对摇黄十三家发动了突然袭击,整齐王张显、黑虎混天星王高二人被杀,除了争天王袁韬率少量亲信逃走之外,其余摇黄的各家反王全都被袁宗第收编。这样一来,驻守在保宁的张定国就会直接面临明军的压力。而另一方面,秦翼明撤离了忠州,返回石柱,袁宗第的主力进驻忠州,这给了曾英很大的刺激。重庆方面的情报说,曾英近期就打算以保留兵权为条件接受改编,袁宗第很快就要进驻重庆了,叙州的樊一蘅也已经表示愿意服从武昌朝廷的领导。这就意味着,川东军阀基本上都要被袁宗第搞定了,闯军下一步肯定要来联络杨展等川西军阀,他们代表着正统的大明朝廷,军事实力也很强,杨展和他们联手恐怕是迟早的事,到那时,西军的处境就要大大不妙了。
迟早有一天,张可望会理解张献忠的,因为现在的他还太年轻太热血,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将来他就会明白,权力真的能让人疯狂。
张可望在这里忧国忧民,县内一座商人的宅院中,张献忠却在纵酒豪饮。张献忠与李自成同年,今年也不过四十岁,然而鬓边却已有了不少白发,多年沙场征战对身体损耗极大,近年来他又沉湎酒色,身体更加大不如前。
张献忠放下酒杯,感慨道:“当年朕未及弱冠,也曾在洪承畴标下当兵吃粮,不避矢石,奋力杀敌,斩得首级十余颗。谁料功劳皆被上官贪去,他们加官晋爵,朕不过吃些牛酒。朕便反他娘的!如今洪承畴投了鞑子,竟还有脸劝朕投降。”张献忠抖了抖手中洪承畴的信,“当初朕要做大明的忠臣,他不教朕做。如今他做了汉奸,却要拉着朕一起,嘿嘿,嘿嘿……”张献忠把信随手一抛,“待朕打进了京师,第一个便杀他全家。”
汪兆龄说:“臣有一事,要奏秉圣上。”张献忠点了下头,汪兆龄说:“圣上命张可望处决彭山逆民,张可望却私自卖放,纵走逆民六千余人。”张献忠皱了皱眉,说:“可望素来心软,些许几个刁民,由他们去吧,朕还怕了他们不成。有胆子就让他们回来找朕报仇。”汪兆龄说:“圣上汗马血战,抚有此土,而蜀人德不知怀,威不知畏,屡抚屡叛,大负圣上天恩,须当着力惩戒,以儆效尤才是。张可望……”
“不必再说了,可望是我儿子。”张献忠已经喝得半醉,但这一点倒记得清楚。汪兆龄说:“前日圣上在新津惩处叛匪之时,张可望竟以剑加颈,要挟圣上说不放过叛匪便要自刎。此等大不敬,正是因他恃宠而骄,若不惩戒,将来恐怕愈发嚣张跋扈。何况贵妃娘娘已有孕在身,将来诞下圣上嫡子,这等螟蛉之子,岂不是……”
王尚礼及时打断了汪兆龄:“圣上!明军来袭!” 让明末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