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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号声泄气地在耳际响起,共和军骑兵纷纷拉住马缰,调转坐骑围成一圈。
“追了一整天,皇党骑兵怎么像太阳一样越来越远!”一名骑兵摘下帽子,狠狠扇着凉风抱怨道。
“敌军说不定只有几千人,仗着来去如风的快马,化整为零把我军耍得团团转吧?”另一名骑兵说道。
“但你们见过这样的敌人吗?突防穿插时迅速坚决,可援军解围,之后分兵两路进展却极为顺利,根本不像是同一支队伍…我总觉得,进展顺利之下,定然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算了,那都是长官们的事!”同伴跳下了马,“辎重队还没赶上吗?累了一天了,潞西平原地广人稀,就算真有大军埋伏或是夜袭,也早就无所遁形了!”
“此地半草半泥,宜耕宜牧,几个城镇和海子都搜了个遍,哪里来的敌军?”旁边的骑兵也放松了下来,“上峰有令,将全部扎营资材都搬来此地,准备搭建半永久大营!”
“此地树木稀少,经不起多次扎营的砍伐。”在离骑士数十公里外,长长的行军队伍像一条分割线那样,将广阔的平原划成两半,温峙看着阳光扫过队列,迅速将地面以士兵们为界限分成明暗分明的两部分,“敌军来去不定,这样四面出击,很可能被各个击破,有营地据险而守就不必害怕敌军。”
“我军骑兵已占领中部的一个海子,只要营地将其围在核心,即便数倍敌军围困,我军也不必担心水源断绝,坚持数月不成问题。”副官说道。
“好,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晚饭前到达,两日内完成扎营!”温峙满意地喊了一声,参谋们便星散开传令去了。
接到扎营的命令,军士们的疲惫似乎烟消云散,他加快了行军步伐,迅速到达目的地并且扎下了营地。炊烟伴着落日缓缓升起,营地里充满了轻松快乐的气氛。经历过将近半个月居无定所的运动战和追击战后,终于有了一个算得上固定的住所,这对于日渐低落的诗琦而言,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营地既已定下,温峙命部下休息一天,很快便派出多批兵力搜索敌军,护送补给。
“报告将军,戴将军已是多次催促,请您迅速回兵,只要能够保住运河边缘的几个港口,确保敌军不能趁虚而入,则大局平安无事…”
“不要多言!”温峙打断了前来送信的参谋,“我不想用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搪塞。是戴将军自己在部署前明确下令,我为西路分遣队总指挥,拥有便宜行事之专权,当然可以依照当前形势判断胜负,决定所辖军队部署。”
“将军之职权,戴将军十分清楚,”那名参谋回答,“只是长官会议所定下的作战计划早已完成,如今我军一半兵力深入西部,一旦敌军趁虚而入,则我军首尾不得相顾,很可能被其各个击破。”
“你告诉戴将军。”温峙坐在宽松舒适的椅子上,不胖不瘦的脸庞十分平静,语气却显得不容商量,“我军现在没有被敌军分割围歼的危险,原有要点也都有足够兵力防范突袭;即便敌军集中兵力围攻任何一边,我军也有充足时间救援。”
“只是…”
“不要多言!你回复戴将军,叫他不要再派人来,待到我大破敌军,自会向他报喜!”温峙大手一挥,打发来人离开了帐篷。
“将军,又接到后勤处报告,我军一支运输队被联盟军偷袭,运输队和护送的两个团全部壮烈殉国。”戴宇峰派来的参谋一走,温峙的副官旋即上来低声说道。
“一次被歼灭五千人,速度快得我军根本无法救援,看样子敌军少说也有两个军的兵力。”温峙显然有些吃惊,“发生袭击的地点恰好在我军和戴将军之间,诸位认为,联盟军打算先打哪边?”
“联盟军自唐敏宁主政后,战术战法有显著变化。”参谋长说道,“最早时联盟军只是被动筑垒防守,到天下围攻之时,变得神出鬼没,一个月间就击败潞岐照三国十几万军队,称霸北方。”
“所以你认为,他们会先攻击我军?”温峙明白了参谋长的意思。
“但我听说,联盟军之所以变得如此诡秘灵动,乃是败曹永浜所赐;祖皓既不是联盟军出身,也不是唐铭铮班底,作战章法与众不同,没有所谓常理可言。”一名军长说道。
“李将军的意思,他可能弃我们不打,先兜我军后路?”温峙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不同意李将军的看法。”另一名将军示意发言,“如今我军兵分两路,战线长,难以面面俱到,但就此判断祖皓一定会孤军深入,占领运河沿线诸要点,进而全歼我军,却有些不切实际。”
“我同意。”参谋长点头,“敌军虽多,兵力却没有多到可以布下如此巨大的包围圈,所以,还是可能各个击破。”
“此事不怕,”温峙摆摆手,“我军壁垒森严,军需水源充足,敌军要来,至少集中五倍兵力。但真若如此,戴将军必然派兵来救。”
“将军言之有理。”众将见温峙既有决心又分析得头头是道,纷纷表示赞同。
“传令下去,”温峙见意见已经统一,便唤来参谋下令,“召回全部外派部队,命令后方不要再转运物资;全军依照现部署,构筑工事,囤积粮弹,编排作战任务;参谋部迅速派遣斥候,在周边五十公里内搜索敌军踪迹!”
命令一下,共和军便有条不紊地展开布置,信使星散而出,尽速召回了外派的全部军队。驻扎在营中的主力部队也加派人手,加固工事,储备物资,士兵们接连不断地将武器弹药搬进塔楼、壕沟和掩体,不到两天功夫,这个半临时的营地便已是壁垒森严,随时等待着联盟大军的到来。
远方的亮光渐渐由红色变成刺眼的白色,太阳再次钻出地面,原野上的青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清新而明亮。
“远处有烟尘!”哨兵不约而同地喊声惊醒了仍然睡眼惺忪的共和军士兵。军哨声响彻大小营地,士兵们匆忙披上军装,顾不得装填便拿起步枪,向着阵地飞奔而去。
“不要着急!敌人还在数里之外,就算飞过来也要列阵和架炮!”一名军官嘶哑地喊着,“先进入掩体准备避炮,进去以后各士官检查部下的子弹!”
各部在军官的约束下稍稍安定,开始有条不紊地进入了掩体。远处,联盟军仿佛从烟尘里幻化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和遍野招展的火凤凰旗顿时挤满了共和军官兵的视野。果如军官所料,联盟军在火炮射程之外停了下来,瞭望塔上能够依稀看见忙碌的炮兵和工兵正在架炮搭营。
“联盟军新到,利在急战,我军切不可上当,传令下去,各部坚守壁垒,决不许出战!”观察过一遍敌情后,温峙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戴将军应该也已经接到了军情,援军要不了几日就能到达,目前虽说没有具体的侦察报告;但据我观察,敌军兵力应该不过数万,想要攻打营地,恐怕还是自不量力啊。”参谋长说道。
“我看,如果祖皓不是愚蠢无知,就是想要围城打援。”温峙说道,“无论如何,我军在此坚守利大于弊,即便真有什么阴谋,也足以不变应万变。”
“将军英明,我等一定谨遵将令,克敌制胜!”众将齐声表态,温峙看无需再做计谋,便下了瞭望台,带着参谋长和副官等人继续巡视防线去了。
与此同时,联盟军也在按部就班地扎营布阵,士兵们不紧不慢地挖掘坑道、搬运建材,炮兵修好了掩体,正在拖拽着重炮进入阵地。然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温峙却显得更加信心百倍,因为他来到西原,准备的一切,布置的一切和期待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只要联盟一发动工事,他就可以稳坐在中军帐之内,期待着时间把对手一点点的撕裂。
炮声如预料般响起,士兵们早就按照多次训练那样,成建制躲进了掩体之中。任凭联盟军的重炮如何凶猛而沉重地砸在阵地之上,掩体内的士兵们都只是感觉到震动和滑落的泥土带来的腥气,却鲜有伤亡。
炮击停了下来,毫无意外地,对面阵营中由远及近地响起了军哨声。“将军快看!”探出头来的士兵猛然发现,发起攻击的联盟军士兵跃出战壕后,便迅速分成若干小组,飞快冲到最近的掩蔽处,鲜少露出身影。
“管他这许多!”温峙大概瞄了一眼,“不知道他们打算玩些什么把戏,反正一旦有敌军进入射程,立刻开枪就是!”
部下领命,纷纷下令一线士兵站起身来,他们端起步枪,集中精神对准空无一人的前方。“各营听令!”虽然没有更为明确的命令,各团长还是不约而同地吼了起来,“看见敌军的眼白立马齐射!”
但事与愿违,联盟军的每次推进,都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名士兵,他们三人一组,每组间隔数十米,跃进一小段路程便又躲藏了起来。前队刚一趴下,后队又有相当数量的士兵露出身来,依样画葫芦地跑了过来。
看着联盟军如此往复前进,共和军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以往,步兵们接受的训练都是在军官的号令下依次开火,之后统一退回装弹。而装填滑膛枪,即使熟手也需要三四十秒的时间,共和军害怕在少量士兵起身行动时就集体开枪,装填带来的空当可能给对手足够的时间冲到跟前;阵地前的开阔地虽然经过清理,但仍有不少石头、长草和空洞,加上进攻的联盟军带来的木板,使得共和军无法直接射击潜伏的对手。
“将军!怎么办?”一名军官问团长道,“敌人一次只露出几个人来,集中开火很容易给他们钻了空子!”
“传令下去,自由开火!”团长也顾不得思索,眼见联盟军越靠越近,他必须要做出决断。
很快,又有几十名联盟士兵三三两两地跃出掩蔽处,向着前方冲了过来。接到命令的共和军阵地响起了杂乱的枪声,由于没有事先进行训练,士兵们也不知道同伴们是否会同时开火,因此,参差不齐的火力也带来了参差不齐的杀伤;有些地方倒下的敌军较多,有些则寥寥无几。敏锐的联盟军立马调整战术,枪声密集的地方冲向前的士兵明显多了起来,一些进入射程的联盟士兵也躲在草丛里开枪,队形更密集的共和军因此遭受了更大的伤亡。
“稳住!”军官们向部下喊道,“敌人不敢露头,应该都是些打头阵的轻步兵,放他们进来,近身格斗一下子就能打跑!”
不曾想,联盟军又跑了一段,潜伏下来的士兵没有立刻冲进共和军阵地,战场上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之中,装填完毕的共和军却没有迎来他们期待的决战,听力灵敏的人察觉到了这安静之中的一丝异样:空气在悄然中被轻轻擦破,仿佛有人从草丛中投掷出难以计数的石块,这些石块飞速落地,燃尽的引信带来了一大片爆鸣和火焰,第一线阵地几乎在霎时间被火焰和气浪吞没,由于人群密集,共和军遭受了惨重的伤亡,整条防线变得摇摇欲坠。
爆炸还未停息,嘹亮的军号声首次从进攻者的阵营响起。在炮火和烟雾弹的掩护下,无数士兵从阵地上一跃而起,如奔腾的海浪般向着共和军的阵地涌了过来。
“命令各部,不要管前沿的敌军,全线出击,刺刀冲锋把他们打退!”温峙没有预料到联盟军会分散兵力隐蔽突袭,但却不认为对手有多少制胜的手段,“游击战无法决定胜负,战争还是要依靠密集的刺刀!”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军号应声而起,二线阵地的共和军纷纷杀出阵地,向着烟雾中的联盟军杀来。参与突击的联盟士兵十分松散,援军到来前,他们必须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惊涛骇浪。然而,出乎共和军意料的是,这些士兵在哨声的指挥下,十数人一组围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所有人背靠着战友,将刺刀端向敌军,虽然被渐渐包围,却根本无法撼动。
喊杀声从包围圈外响起,焦灼的战况给了援军充足的时间,没有来得及组成队形的共和军迅速溃败,逃跑的士兵和后续赶来的友军相互推搡,乱作一团。
而与此同时,整个呈环形的防御阵地上爆炸声四起,“怎么回事?”温峙的愤怒已然徒劳,因为没有料到敌军四面出击,大部分兵力挤在了最初发起集团攻击的地方,其余阵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守军;这对于分散攻击已是得心应手的联盟军而言,几乎算不得什么阻碍。
同样的手榴弹近距离攻击,各出阵地很快被联盟军突破,零星的兵力三五成群,借助着营地和障碍物的掩护在共和军营帐中四处袭击和破坏,一时间导致共和军后方大乱。
“不要再挽救物资了!”温峙绝望地喊道,“集合骑兵,杀出去向戴将军求救。卫队跟我来!后卫部队死守核心阵地,撑开通道,保护我军后撤!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