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江雪孤舟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殿下你看,飞鹰军团虽然已经开始布阵,但并未用尽全力,骑兵也未曾出动。”曹永浜指了指远方模糊的人影,耐心地向对自己部署产生怀疑的公主解释道,“因此徐将军必须承担巨大的压力,他只有逼迫廉菲压上自己手中的所有筹码,我军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
“徐将军还预留了部分兵力,随时可以填补前方伤亡的空缺,稳住战线应该不成问题。当然,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敏宁接过他的话,看着天空说道,“命令全军在预定位置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出击!”她纤细的玉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那一个瞬间,曹永浜感觉到,一股小心翼翼掩藏之下的杀气,突然从这个高挑白嫩的女孩身体之中迸发出来。
曹永浜不敢细想,只好顺着敏宁的视线仰望长空,试图分散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前几日的大雨过后,仍有阴云未散,猛禽飞鸟虽为枪炮声所惊,但又为地面上的血腥气所吸引,纷纷在空中盘旋。或许,战斗结束后,这里会成为秃鹫的乐园吧?千百年的战争中,他们永远是收获最为丰厚的一群。年轻的参谋重新打量着身边这个自信满满的公主,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没人能看出,她到底国旗上那只蓄势待发的凤凰,还是废墟上那条呲牙咧嘴的灵蛇。
“少帅,对方把阵线拉得太长,兵力薄弱,加上伤亡惨重。此刻不如趁热打铁,调集剩余兵力在右翼实施突破,而后旋转包抄。”裘文和看着普军在对射中渐占上风,便向廉菲建议道。
“将军所言极是!帝国军现在已是一栋朽楼,只消我军轻轻一踹……”廉菲见帝国军依托工事仍伤亡惨重,不由得暗自得意,“命令全军拉开阵型,第二梯队向侧翼运动,包抄敌军左翼!”
一阵此起彼伏的号声响起,这意味着普军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他们致命的斜线阵。炮兵伴随着整齐列队的步兵缓缓侧移,旗帜招展,密集的蓝色逐渐向帝国军侧翼渗透。没有人再顾及密集炮火带来的伤亡,因为普国官兵知道,一旦布阵完毕,整个飞鹰军团会成为一把铡刀,一把砍断帝国军主力的利刃。
“将军的建议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普军擅长射击且线列森严,一旦我军先行溃退,则将军之计恐无从施展。”徐公若看着伤亡惨重的双方士兵,回想起作战会议上的那一幕。在他看来,曹永浜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狂妄青年,说起理论头头是道,但作战经历的缺乏却又令他的计划在经验丰富的将领看来显得如此幼稚和天真。
“徐将军所言极是,普军战力强悍,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过分依赖步兵。”曹永浜谦恭地答道,他对北路军甚至帝国军中将领们对自己的看法心知肚明,毕竟他不过是个陆大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仅仅因为几篇论著,一次侥幸的胜利,就在23岁获得了很多人20年后都无法获得的地位和荣誉。因此,他更希望用一次真正的胜利向这些将领,向整个帝国军甚至是帝国所有的敌人证明,自己的实力绝不仅限于纸上谈兵。
“我军步兵枪法虽然不及普军,但近身格斗却毫不逊色。况且,我们还有4个胸甲骑兵团和2个扎马骠骑兵团,蛇墟前方地形开阔,正是骑兵大展宏图的绝佳场地。末将仔细研究过普兰永芳亭一战,兰军之所以败下阵来,乃是为救友军,因小失大。如果祁远山放弃救援第九军团,而是借助艮河天险构筑防线,再辅以优势骑兵骚扰和冲击,廉菲能否获胜,仍是不可知之事。末将刚才说过,普军过分依靠步兵,这不但导致其炮兵与骑兵相对薄弱,且步兵行动迟缓,一旦摆开阵型,敌军从弱点突入,则极易溃不成军。这一点,从普军在遭遇兰国飞虎军冲锋后的表现中可见一斑。”
“你的意思是,我军要吸取兰军之长,以坚强守军吸引普军主力,而后寻机从其薄弱处发起攻击?”龙佐作为久战之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普军线列森严,如果他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军又如何能寻找破绽?”
“龙将军莫急,廉菲一世名将,傲气冲天,然而,习惯于优秀者,却容易忽略优秀之中的瑕疵。”曹永浜不紧不慢地继续解释,“他把整个战役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各个击破之上,但却忘记了,三个方向并非同时开战。神殿废墟固然重要,但以普军现有兵力,却无法夺取,而苏将军面前之普军,因为道路崎岖,又无法对苏将军形成有效打击。因此,本来看起来不起眼的第八军就成为了获胜的关键……”
“现在正是时候!命骑兵全部出击,在敌缺口未合拢前打掉他们的炮兵阵地!”徐公若见普军为挪动炮兵而在左侧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便立马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虽是谨慎之人,却不会坐失良机。
扎马骑兵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帝国军本阵中杀出,一千多骑士趁普军忙于整队和应付帝国步兵之机向炮兵阵地杀去。经验丰富的古斯拉穆巧妙躲避着敌人的枪炮,骑士们在飞驰的骏马上甩出一枚枚手榴弹。专门进行的训练取得了显著的战果,不但前方的敌军被爆炸搞得晕头转向无法组织有效反击,很多炮弹还随着殉爆,带来的大量杀伤和破坏使得普军乱作一团。
“快!保护少帅,步骑兵出击填补突破口!”卫队长怒吼着,而后以急切的口吻对自己的统帅说道:“少帅,恕末将不敬,敌骑兵突袭虽必会被我击退,但遭遇攻击的炮兵阵地离卫队过于接近,请少帅为全军将士计,速速退至安全位置,有利指挥!否则……”
“否则什么?这种时候本帅的战旗不能后退一步,本帅也当与战旗共同进退!越是这样的危急时刻越需要我出现在这里……”廉菲推开卫队长的手,顽强地坚持着,话音未落,一排密集的子弹向卫队飞来。他的卫队霎时间倒下数人,战马也在惊惧中来回跳动。
“少帅!”一阵混乱过后,卫队长突然看着廉菲惊叫起来
“别大惊小怪的,擦破点皮而已……命令部队……不要,不要惊慌,步兵立刻堵住缺口,突击炮阵这种事情,兰国人做过,结果如何他扎马骑兵竟然不知?”廉菲忍着疼痛,命人包扎好腿上的伤口,但绷带仍旧像落入染缸中一般迅速变成一片红色。
出乎普国人意料的是,古斯拉穆没有和从后方赶来堵住突破口的普军纠缠,而是迅速向西北方向脱离。普军也没有追赶,因为他们不得不应付跟随扎马骑兵冲来的滚滚铁流——帝国军胸甲骑兵。这是帝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他们手持军刀骑着剽悍的烈马排成菱形阵向队形散乱的普军扑来,接近前,骑士们将原本以刀背搭在肩上的军刀放平,直指前方,身体微微前倾,这是重骑兵冲锋的姿态。就在猝不及防间,铁蹄在普军身上踏过,有些士兵被撞出几米开外,重重地落在地上;顺利躲开撞击和践踏的步兵也没有那么幸运,蓄势待发的骑士手起刀落,纵马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虽然不是胸甲骑兵的对手,普军的龙骑兵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他们冲去,为的是给步兵包围这些不速之客争取时间。 “快,组成方阵,顶住!”普军各团的指挥官纷纷下令,冲锋过后的骑兵虽然可以居高临下的优势斩杀步兵,但组织严密的步兵方阵却是骑兵有来无回的坟场,毕竟,很少有马匹能在密密麻麻的刺刀下坚定不屈。
第一阵的步兵和龙骑兵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了时间,随着一个个方阵在帝国军骑兵周围形成,被压缩在敌群中的帝国骑兵不得不寻找一个突破口逃出生天。就在这时,普军龙骑兵的背后响起了熟悉的枪声,手榴弹也在他们中间开花。来不及防备,普军骑士纷纷被冲击波或受惊的战马摔倒在地,包围圈出现了缺口。胸甲骑兵们连忙利用这个空隙突围出去,与扎马骑兵汇合。普军见状赶忙收起方阵希望从背后掩杀,但为时已晚,帝国军骑兵已经远去,而且,更大的威胁此时已经向普军逼近……
“齐射准备!预备!开火!”随着帝国军官的一声令下,无数子弹从背后飞向包抄第五军的普国官兵。敏宁没有保留任何预备队,她命令步兵全部向飞鹰军团的右翼发动突击。一次齐射之后,普军害怕曹永浜指挥下准确的炮兵火力,开始组织部队向中军靠拢。
“全军突击!不要和他们对射,迅速接敌开始白刃格斗!”敏宁向前轻轻一挥手。
作为普通的士兵,没有人会去思考战争和人类的意义,或者什么人道与正义,他们知道的,只是前面是要想方设法杀死自己的人,如果他们不先干掉对手,自己则再难见到家乡的亲人。因此蓝灰色的洪流没有任何犹豫,数千人端着刺刀向后退的普军冲来。虽然在兵力上,徐公若和唐敏宁的兵力加起来并不比廉菲直接指挥的部队多出多少来,但普军不如帝国军那般擅长白刃战,加上帝国军多兵种近乎全方位的反击,一时间,普国人的阵型显得混乱不堪。这一刻,帝国军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第七军那边也很顺利,由于地形限制,普军无法展开,只能轮番攻击,苏将军也在命部下迂回。”敏宁见帝国军在短兵相接中渐占上风,有些自鸣得意地对曹永浜说道,“飞鹰军团已被我军三面包围,一旦骑兵从后发起攻击,则我军胜券在握。”
“廉菲现在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失误被我们的猛击打得有点措手不及,如果他是名优秀的将领,很快就会重组防御。而且他们已经构筑起一道面对我军的防线,如果此时贸然追击,肯定会遭遇枪炮的迎头痛击。”曹永浜指着混战双方背后那群整齐列队的普国步兵,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向敏宁分析着后面的局势,一时间敏宁如同自己指挥的部队真的在普军的防线前碰壁一般,感觉无法辩驳。
“先止住部队再说,避免无谓的牺牲。命令轻步兵继续骚扰敌军,各团迅速退回重整!”敏宁意识到了可能的危险,很快下达了新的命令,“是我过于急躁了,只想着如何在孤狼军团到来前迅速解决战斗。”
“飞鹰军团虽然遭遇挫折,却没有伤筋动骨;而我军击溃当面之敌,定然威势大减,如不重整,攻击普军第二道防线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要忘了兰国人的教训!凡事抓住机会但不急于求成,请殿下谨记。”这一刻,曹永浜这个貌不惊人的参谋,在敏宁眼里竟然有了祖皓那样的睿智与威武。
“这小姑娘到底会不会打仗的!竟然拿现代的军队打古代的战争!”双方重组后,廉菲看到肉搏战留下的满地尸体,不由得心烦意乱,“命左翼排成密集队形,如果帝国军再发起刺刀冲锋,一定在他们对我军造成致命伤害前用排枪打垮,否则……”廉菲发觉腿上的枪伤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崩裂,鲜血将新换的绷带再次染红。
然而,重整后的帝国军并没有再次发起冲锋,而是排成线列准备开火。普军见状,纷纷庆幸不需要进行残酷而又不甚擅长的白刃战,士兵们开始按照军官的指令迅速而准确的开火。战场上不断有人中弹倒地,帝国的医护兵拖走了还在呻吟甚至惨叫的伤员,而缺乏战场救护的普军则任由自己的同袍在痛苦中挣扎。此时此刻,数千双眼睛和数千支长枪正在愤怒地对视,双方默默忍受着惨烈的煎熬,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举枪,会是哪一方崩溃的开始……
“快看!有大炮!”眼尖的普军老兵发现,对方阵线有几个缺口似乎是他们刻意留下的,而填补这些缺口的,正是在以超过操典许多的速度展开的帝国炮兵。这使得他们陷入了万分紧张的境地:在先前的骑兵突击中,普军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火炮。虽然他们的步兵也给帝国军带来了大量的伤亡,但步枪的威力却远比不上大炮。如果说刺刀冲锋仅仅是让这些习惯了对手伤亡高于自己的普国兵有些不适应的话,眼前这些将火炮运用得如手枪一般自如的帝国士兵,就成了普军最大的梦魇:密集队形能够有效防御步骑兵冲锋,但却成为了炮火绝佳的标靶。十数门火炮齐声怒吼,如同飓风过岗,将普军的阵线变成了一大片四处倒扶的麦田。
“可恶!难道唐敏宁身后,竟有如此高人?”廉菲突然有了一种英雄气短的悲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终于走出了沼泽,就已经一头陷进了难以自拔的泥潭,“以现在的消耗速度,即使能歼灭当前的敌人,恐怕我军也没有实力去应付帝国新一轮的攻击。而唐铭铮需要做的,不过是再派一支部队过来罢了。”
令人绝望的是,普军的后方卷起了一道烟尘组成的大幕,集中到一起的骑兵们趁普军步兵和己方鏖战正酣从背后再次发起冲击,大幕降临之处,散播着死亡、绝望和恐惧。越来越多穿着蓝色军装的身影开始动摇,他们不再站成整齐的阵线向对手倾泻子弹,也不再理会军官的威逼甚至打骂。第一个意志崩溃者放下了武器开始溃逃,恐惧和绝望如山火一般蔓延,很快,就连督战的军官们也放弃了努力,加入了这个行列。
“少帅,贼兵来势正凶,我军一时难以抵挡,请速随卫队突围,与友军会和再图大局啊!”找不到参谋长裘文和的卫队长根本没有心思等待廉菲下达任何命令,他凭着对当前危局的判断自作主张地命两名卫士强行牵着玉将军的马逃离战场。没有从失败的痛苦中挣脱的廉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右手机械地捂着伤腿,目光呆滞地看着卫队连拉带拽将自己拖走。
听闻廉菲脱离战场的消息,原本已经攻入帝国军驻守高地的普军猛虎军团放缓了进攻,甚至任由帝国军发起反冲击将自己赶了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失去侧翼的的情况下和对手胶着还有什么意义,军团指挥官没有接到司令部的任何命令,为了防止帝国军趁乱突袭,他不得不命令全军就地防守待命。
“传令下去,不要追击普军溃兵,迅速收拢部队!”徐公若叫住了报告完战况准备跟随战友追赶普军的一名扎马传令官,“普军最精锐的部队已完全溃散,但眼下对手尚有15000生力军。而东面的猛虎军团即使损失惨重,剩余的9000人依旧可以对我军侧翼构成严重威胁。”徐公若深知,此时绝非追亡逐北,欢庆胜利的时刻,如果自己的第五军不能成为主帅龙佐手下可以随时投入任何一个方向的机动力量,胜利的天平,依旧倾斜于普军的一侧。更何况,他自己所剩下的兵力已不足10000,其中正面抵挡普军的11师可用的战斗人员仅剩下不足2000……
“殿下,曹将军,末将无能,虽守住了阵地,但也死伤惨重。目前我部已无力追击敌军,况且普军仍有两个军团未被消灭,因此末将恳请殿下立刻带队返回原部署位置,暂且拖住普军第二梯队,待我第五军重整后合力退敌。”看到唐敏宁在曹永浜的帮助下很快收拢了第八军各团,徐公若赶忙向两个年轻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战前龙将军已赋予各军便宜行事之权,徐将军所说亦合情合理。既然战斗已经结束,敏宁自会率领本部人马返回预定阵地见机行事。”敏宁向徐公若行了个军礼,“我部需即刻转移,还烦请将军协助收容俘虏及伤员。”
“即使徐将军想打过去,他也来不及进行相应的部署,毕竟飞鹰军团给他们造成了太多的损失。”辞别徐公若,曹永浜便和敏宁商量起后面的对策来,“末将以为,当立刻派出骑兵驰援苏将军,而步、炮兵在神殿废墟附近构筑工事,以逸待劳牵制敌军,待五、七两军腾出手来,一举合围这股普军。”
“将军所说我也曾经考虑过,但我们不应急于击败猛虎军团,否则跑到孤狼军团去的廉菲见大势已去,很可能率军撤退。沼泽道路已熟的敌人要安然逃回东泽可谓轻车熟路,这样必然增添我国击败普国的困难。”敏宁想到的不仅仅是打赢这场战斗,因为普国在和西部领土面积相当的东泽尚有将近两万守军,而那里密布的水网可以成为防御者绝佳的屏障。而且,目前普国在东泽没有具备相当影响力的人物坐镇,一旦廉菲带着大量普军逃到那里,即便帝国占领龙丘,普国人也可能利用东泽和廉菲世子这个旗号喘息休整,聚合忠于普国的力量以图再起。
“殿下所虑也不无道理”,曹永浜拖着下巴反复思索着,半晌,他突然扯住敏宁的肩,将公主的耳朵拉到自己嘴边,扶住险些被自己拉下马的她说道:“可修书建议苏将军拖住面前敌人,而后我军派小股部队伪装主力在神殿设防,故意将我部与第七军间的空隙暴露出来……”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