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儿智赢郭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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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从里间走出来的李博堂道:“叫我说,要是达山屋再没啥动静,咱为啥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干脆是这,一开春就给梅子寻个家。咱寻远些,到山外给寻个家,美娟她娘家那地方就不错。”
梅子道:“大,你倒说的啥话!好像没人要我一样,咱还急得自己就去寻家啊?叫人听见了还当咱做了啥亏心事一样,急得忙得就要嫁人啊?”
博堂道:“你就不知道山外那规程,男娃子屋里能请媒人,女娃子屋里也能请媒人。有的还自由恋爱,不要媒人呢,像传海跟美娟,不就是自由恋爱吗?哪来的媒人呢?所以……”后面的那句话“就算咱屋请媒人也不越外”尚未说出,话茬已被梅子接了去:“所以,我也要自由恋爱,不要媒人。我今儿说句不要脸的话,除了郭瑞年,我谁都不跟。”
毛顺珍道:“你爷父俩少尴话!赶紧包饺子!”
于是,博堂又去洗了一回手,走到小方桌北侧坐下,包起饺子来。
过了一会儿,毛顺珍又说:“刚好有个啥事呢,我倒想起来了,开春以后,得把猪圈重拾掇一下,逮上两个猪娃子喂着。这两年没喂猪,想吃肉了就得买,花钱不说,还要跑多远的路。”
博堂道:“嗯。”
顺珍道:“我以前还想了呢,修猪圈的石头咋办呢?原本想着颠个脸去寻耀全,叫队上给寻点炸药跟雷管,炸石头用。现在刚好,咱娃给拿回来了,也不消看人脸了。娃他大,你把那可收拾好。”不想这话竟惹得传江和传河别跳开了,他们吵着嚷着说今儿拿回来的炸药跟雷管是他们炸鱼用的,不准炸石头。顺珍、博堂少不得哄说他俩好半天……
年三十便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尽管过年时生产队名义上并没有放假,可是多年来,队里早已默许,不过完破五,社员们是可以不去上工的。社员们一年到头都在忙碌,难得清闲几天,因此,少不了要串串门子打打牌,或者三五成群聚在一块放烟灯,难得的快活自在。也有的人不爱热闹,就整日家在屋睡大觉。瑞年便是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多一些。
一转眼已到了正月初四日。时晌正值午后,瑞年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忽觉有些闭气,掀开眼皮一看,却是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在捏他的鼻子,再一看,竟是捡儿站在床前。
瑞年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笑道:“嗨!狗日的捡儿!啥时来的?”
“才来。”捡儿身子往上一猴,也坐到了床上。
“跟你妈一块来的吧?”瑞年又问。
“我妈没来,她忙得很呢!”
瑞年将双手张成老虎爪子的样子吓唬捡儿道:“胡说八道!新正上月的,有啥忙的?你妈明明是看不起人,才不来呢。”
捡儿嘻嘻一笑说:“你这老虎装得不像,看我给你装个老虎。”一边说着,果真将手也张成了老虎爪子,且张开嘴,摇头晃脑的就要咬瑞年。瑞年急忙朝旁边一趔说:“坐好,老实给我说:你妈都有些啥忙的?连娘家都舍不得回。”
捡儿便又一本正经地说:“我妈咋不忙呢?自从我大坐了商店,屋里的活队上的活,都得我妈做,一天到黑都清闲不了。我大给屋里连啥忙都帮不上。”
“咋不说你大给你屋挣钱呢?”
“能挣个啥钱?工资比民办老师还少。工作还调得勤的不行,越调离屋越远。”
瑞年笑道:“你个狗日的捡儿,还给你舅哭起穷来了?是怕我到你屋要饭呢还是咋的?”
捡儿嘻嘻一笑说:“大舅,只有外甥到舅门上要饭的,哪有舅到外甥门上要饭的呢?俗话说得好,外甥是舅家门上的狗,想吃了就来,吃饱了就走。咋不说舅是外甥门上的狗呢?”
瑞年把脸一板说:“狗日的捡儿,还拐弯抹角的骂起舅来了!给我说,你这些混账话都是跟谁学的?”
捡儿却将瑞年的脸蛋子一捏说:“大舅,你装生气就装得像一点嘛。一点都吓不住人。我可给你说呢,大舅,我都念二年级了,早就是大人了,大人会说的我都会说。”
“才一拃高个娃,还大人呢?!”瑞年嗤的一笑。
捡儿却又攀住瑞年的手说:“谁说我不是大人?不信咱绊跤走,说不定你都绊不过我。”
“就你个碎卒,还跟我绊跤啊?”瑞年直着眼睛瞪住外甥,怪怪的一笑说,“先不说别的,只要你能把我的捶头子掰开,咱就绊跤,掰不开,门都没有。”捡儿却不干,只是一个劲的缠着瑞年,非要跟他绊跤不可,还时不时的在他腰眼里挠一下,或者在脚板心挠一下……
瑞年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同意跟捡儿绊跤。
捡儿欣喜万分,急忙溜下床,趿上鞋,拔腿就往堂屋跑,还边跑边喊:“大舅,我今儿非赢你不可!”等瑞年出来时,捡儿早已猫起腰,拉开了架势。瑞年便双手横抱于胸前,朝捡儿面前一站道:“捡儿,你也不消扎势。我不动手,不说把我绊倒了,只要能叫我的腿挪个地方,算你歪。”
捡儿也不答话,“哈”了一声,就往瑞年身上扑。他刚刚抱住瑞年的腿,尚未来得及使劲,身子早已被一股力量一掀,扑*倒在地上了。捡儿哪肯服输?一爬起来就又向瑞年扑了过去……
一连摔了十来跤,捡儿都未能让瑞年挪动一寸地方,更别说赢了。他便显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怯生生站到一旁说:“大舅,我绊不过你,我认输了。咱到院子里耍吧。”瑞年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过去把捡儿的头一摸说:“这才是个听话的娃嘛!”紧接着就拧身往屋外走。捡儿却突然猫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抱住了瑞年的脚脖子。瑞年哪能料到捡儿会来这么一下子?便一下子朝前栽了下去,幸亏双手动作快,及时撑住了地面,要不,非栽个嘴啃泥不可。
捡儿欢喜得跳了起来,连声叫道:“我绊赢了,我把大舅赢了!”瑞年爬起身来,狠狠瞪了捡儿一眼,半日说不出话来。捡儿却又去掀开了郭达山两口子卧室的门,脑袋朝里一探说:“外婆,我跟大舅绊跤,我赢了。”在炕上睡着的张长玲缓缓坐了起来说:“捡儿啥时来的?也不吭一声,外婆都不知道。”捡儿嬉笑着走进门来说:“我来多大一会了。见你瞌睡了,就没喊你。我妈叫给拿了一盘挂面,还给我二姨捎了一盘挂面,都在外头屋里搁着。”
张长玲已经下了床来,一边朝捡儿跟前走,一边说:“晌午饭吃了没有?外婆给你做去?”捡儿说声:“我不饿。”一拧沟子到了堂屋,却见瑞年呲牙咧嘴的只个rou膝盖,便又嬉笑道:“大舅真不嫌羞!一个老大人,连我都绊不过!”瑞年斜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个王八羔子!”
捡儿不理会他,却又跑到郭德旺的卧室门口,推开门进去说:“老外爷,我把大舅绊赢了。”少顷又出来了,却双手提着只粪桶,走得很吃力。张长玲坐在小方桌旁,已解开了捡儿带来的包袱,却见包袱里的挂面已rou成了一包渣,就笑了一下,又赶紧把包袱包住,却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忙一回头,便见捡儿已到了堂屋中央,小脸胀得通红。她便问:“捡儿,你弄啥啊?咋恁勤快的呢?”
捡儿双脚张得老开,一步一挪的边朝大门口走边说:“老外爷的粪桶快满了,都没人给倒,我要是不来,怕都能溢了。”张长玲急忙站起身来,说道:“捡儿能行了,说话都跟跟大人一样了!等你外爷放牛回来了,叫给你做个坡牛耍。”几步走到他跟前,接过粪桶,提着就往门外走。此时瑞年早已到了场院里,正一瘸一拐的朝院东头的那棵核桃树下走。
张长玲提着空粪桶从茅厕出来时,恰好三妞手里拿着鞋底也从卧室出来了。三妞朝母亲看了一眼,笑道:“妈,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给我爷倒尿桶呀?”张长玲没有言语,却将脸一沉,嘴朝大门口一努。三妞便朝大门口望去,却见捡儿正骑坐在门槛上,摇头晃脑的,便说:“捡儿,不敢坐门槛,小心你接媳妇的时候下大雨。”
捡儿道:“我不怕下雨!”又说:“三姨,你说我歪不?我跟大舅绊跤,把大舅给绊滚了。”三妞笑道:“捡儿不光歪,还勤快。一来就知道给你老外爷倒尿桶,在屋里是不是也这样勤快呢?”捡儿道:“我不光在屋勤快,在学校也勤快,每学期都得奖状。”三妞已走到了大门口,便将捡儿的手一拉,进了堂屋,又朝小方桌旁走去。
张长玲提着粪桶进门时,三妞已在小方桌旁坐下,正纳鞋底子,捡儿却站在桌子前,还在叽叽呱呱的给三妞说话。长玲生怕三妞或者捡儿又会把包袱解开,捡儿是个懂事的娃,如果看见rou成一包渣的挂面,肯定心里会不美气。因此便朝三妞挤了一下眼睛说:“三妞你过来,把粪桶提到你爷屋里。”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