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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梅子笑道：“衍彻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一等子人里头，就数玲玲最红火了，咱队上的小伙子，大的小的一见她就流涎水，争得差点打起来了。那一年瑞年为了玲玲，还把屎蛋子捶了一顿呢！还一个打八个呢……”王施覃腾地把脸红了，讪笑一下说：“那时候小，不懂事。玲玲都不怪，你还提说它弄啥？”玲玲也腾的把脸红了，狠瞪梅子一眼道：“都是哪一年月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还楸住不放？”汪衍彻道：“到底啥事情嘛？你们又不说清楚，总要给人留个悬念。女子，噢，瑞年，你给我说一下，是个啥事情？不要吊人胃口嘛。”

　　瑞年看了玲玲一眼，“吭哧”了两声方说：“也没有啥事。那时候都小，爱打捶。就是施覃把玲玲打了，我又把施覃打了，再没啥。”梅子也说：“衍彻哥，你就甭问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也怪我多嘴。那时候都是小娃子家，能知道啥呢？”汪衍彻便笑了笑，不再细问，心里却隐隐约约猜着了个大概。

　　一直坐在旁边听的马老师和文老师此时也插进话来。马老师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满身朝气。你们说得这么热闹，我听得都年轻了几岁！”文老师说：“马老师，一看到珺瑶他们这么青春活泼，我就一直在想，咱那新戏里头应该有几个十四五岁的角色。干脆，女二号就按十五岁的小姑娘来写，叫珺瑶来演。”玲玲闻言，急忙站起身来，向两位老师打了个躬，用京剧念白说道：“多谢两位老师提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马老师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拿指头指戳着玲玲，想说什么，却又笑得说不出来。文老师也笑得前仰后合的，边笑边说：“这个珺瑶哎，就是爱搞怪！”梅子、瑞年、施覃三人见玲玲搞怪见得多了，此时并没有觉得特别好笑，但见到两位老师笑，他们也都跟着笑，施覃还故意笑得哈哈哈，手把膝盖拍得“啪啪”响。汪衍彻却一直没怎么笑。

　　在这热热闹闹的笑声中，汪耀臣提着电壶进来了，笑问：“啥事？这么高兴？”玲玲道：“没事，大家都在笑呢。”一句话把汪耀臣逗笑了：“我知道大家都在笑呢！”将电壶在桌上放了后，又问：“到底啥事情嘛？”玲玲却说：“哎？二叔！出去的时候是衍荣，回来咋就变成你了？耍魔术呀？”耀臣道：“刚好我在后头碰到衍荣，把情况一问，就叫他到唐家河饭店给订饭去了。反正也都没吃饭，咱吃早点儿。”马老师道：“你就是王耀臣同志吧？不用破费了，班车一来我们就走。”燿臣笑道：“衍荣把情况都给我说了，不急，你们赶天黑到县上就行了。马老师，你就不要作礼！还有文老师，你可是我侄媳妇的师傅，一定要赏我个面子。要是不吃饭，到时候人就要说了：李珺瑶她二叔啬皮得跟啥一样，连顿饭都舍不得管！玲玲也没面子，是不是？”

　　马老师道：“耀臣同志，我知道你热情。珺瑶老提起你呢。可是我们真的不敢耽搁，想在一点以前赶回去。这饭一吃，就把十点多那趟车给耽搁了，再等下一趟，就到五点去了，等回到县上，天就黑了。”

　　耀臣笑道：“车的事情好说，刚好今儿县供销联社给我们送货，等咱吃饭的时候，车也就到了。咱跟司机一块把饭一吃，回去的时候，把你三个捎上，就是没有班车坐起来美，但是还能给国家省几块钱，是不是？”

　　马老师便看了文老师一眼，笑问：“文老师，你看呢？”文老师笑了笑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衍彻要给大家倒水，玲玲却抢着给倒了。杯子不够，便给两位老师用杯子冲了茶水，其他人都是用碗喝水。喝着水又坐了不多一会儿，衍荣回来了。一进门，他就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卷钱来递给燿臣说：“粮票用完了，钱总共花了十四块二，这是剩下的钱，十五块八，你数一下。”耀臣将钱往兜里一揣，笑道：“数啥呢！要是连我侄娃子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又说：“衍荣也真是的！给你三十块钱，就是叫你给咱往完花，你倒好，把一多半又给拿回来了。都点了些啥菜？”

　　衍荣说：“就是按你说的，要了个大烩菜，还有洋芋片、豆腐、炒鸡蛋，总共八九个菜呢。”汪耀臣“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那……要么是这：咱都去饭店坐，地方大，敞快。”大家便都起身。衍荣急忙说：“先等一下，把行李先给帮忙拿回来。”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将靠在门外墙上的三个口袋抬了回来，平放在地上。大家这才出了门。到了院门口时，耀臣却让大家先走，他得去门房给县供销联社打个电话，问一下送货车的情况。

　　大家在饭店落座不久，汪耀臣便来了，一进门就笑道：“今儿来的司机是老马，跟我熟得很。坐他的便车比坐班车还硬气！那怂今儿走得早，估摸着再过半个来小时就到了。刚好赶上跟咱一块吃饭。”坐下后，他又说：“衍彻，你也真是个客。也不晓得给咱一人要一碗水喝？”衍彻道：“问了，人家暂时还没有开水。”汪耀臣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说：“衍彻，你也没给这两个老师介绍一下，你在部队都是弄啥呢？咋还是跟当兵以前一样，话贵贱少得不行。”衍彻道：“刚在屋里就给介绍过了。”

　　汪耀臣便又笑着跟二位老师说：“马老师、文老师，你俩都是我侄媳妇的老师，也不是外人。以前我还没太觉得，刚才我在外头就想了：衍荣跟玲玲都才十四五岁，就把终身大事定了。咱这位解放军同志呢，都二十好几了，也该考虑婚姻问题了。你俩见识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帮忙给衍彻物色一个。”王衍彻道：“大，你咋逢人就叫给我介绍对象呢？昨晚上给孔叔说，今儿又给马老师和文老师说。我们部队有规定，不满二十五岁不准结婚。”王耀臣道：“那你总得找对象吧？连对象都没有，就算你满二十五岁了，跟谁结婚啊？你部队上跟地方又不接触，不叫在老家给你介绍对象，还能到哪介绍去？”

　　马老师笑道：“大人为子女的婚事操心，天下一理。不过我体重大，认识的女娃也多半是胖子，人家长得好的，懒得跟我认识。不过文老师手上倒有一大把好女子，要不，文老师，你就给汪衍彻同志物色一个？”

　　文老师笑道：“我倒是认识几个女娃，也不知道衍彻同志有啥要求？”

　　汪衍彻犹豫了一会儿方说：“也没有啥条件。主要是人要贤惠，有没有工作倒无所谓，反正像我这情况，家属是可以随军的，所以不管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都行。文化呢，只要不是睁眼瞎，能认得几个字就行。年龄呢，比我小几岁也行，同岁也行。但是一点，家庭出身一定要是贫下中农。”

　　文老师笑问：“就这点条件？”

　　“啊。”

　　文老师又问：“对长相就没有啥要求？”

　　衍彻想了想说：“长相也不能当饭吃，只要看着顺眼就行。”

　　文老师笑道：“说起来，这条件倒也不高，但咋样才算顺眼呢？却也不好说。衍彻同志，就以珺瑶这模样为标准，咋样？”

　　汪衍彻看了玲玲一眼，把脸微微一红说：“文老师，这可不敢开玩笑，玲玲是我兄弟媳妇，叫人听到了笑话呢。”

　　王施覃笑道：“衍彻哥，人家文老师是说拿玲玲当标准，又不是说叫你从衍荣手里抢玲玲，你就别扭捏了。”

　　李玲玲隔着桌子瞪了施覃一眼，笑骂道：“屎蛋子！你还真是个屎蛋子，啥话叫你一说都臭的要死！”

　　文老师笑道：“说归说，笑归笑，衍彻同志一表人才，又是解放军，这对象的标准也不能太低了是不是？这模样嘛，不说比珺瑶强到哪去，但也不能差的太多吧？还一定的要个有工作的。……”

　　衍彻低头笑了笑说：“那就麻烦文老师费心了。”

　　文老师又问：“衍彻同志有相片没有？”

　　“有。我有一本相册子，刚好带回来了。”

　　文老师道：“那就，……等一会饭吃了给我一张相片，我回去了先给一个姑娘看一下。”

　　衍彻道：“那就多谢了。我假期还有十几天，要是有合适的了，最好能见一面。”

　　文老师道：“我想到一个人，保准能成，西关小学的何老师，人又贤惠，长得又好，我今晚上就去她家问去。到时候有准信了，我就给耀臣同志打个电话。……”

　　耀臣说：“……”

　　屋里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一阵车喇叭响。耀臣便笑道：“八成是送货车来了。我去看一下。”他出去了不到一根烟功夫，却又回来了，口中说道：“还不是的，是给粮站送米的车。老马的车可能还得一会儿。”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