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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飙脏话,因为他的卑鄙手段。
贺翊翊捂住发疼发胀的眼睛,隐隐起伏的哭声凄厉,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她哪里也去不了,被困在这间病房,那人冷冷淡淡看她,一直等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礼寒不再看她,费劲吞咽,喉结滚动几下,说:“对不起。”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贺翊翊咧嘴无声的笑:“你就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
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毁了她的人生,一步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他真的谁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从年少那会认识他,到现在他二十六岁,十年光阴,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陆礼寒听到这番话,也只是动了动眼皮,没回头,似乎陷在某种回忆里,沙哑着声音说:“小千金,要不要也听我说一个故事。”
贺翊翊没听,她拿了包打开病房的门,就走了。
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陆礼寒终于回过头,拿了手机打电话给闵遇:“叫几个人跟着贺翊翊。”
闵遇接到电话,一刻不敢耽搁,赶紧打电话叫几个人去找贺翊翊。
这么晚,她能去哪里,只能回贺宅。
陆礼寒有安排人定时过来打扫清洁,即便长时间没有人住,里面家具都跟有人住的样子。
贺翊翊回到贺宅,把贺宅的门都锁了起来,包括门窗。
忙完这些事情,她才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不需要开灯,不需要开供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厚重的窗帘拉上,室内一片漆黑,她不需要视线,不需要光明,更不需要听力,直接把助听器摘了不知道往哪一丢,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过后,不过,她也听不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宅别墅的大门被人用力敲响,闵遇安排人把门锁开了,打开门的瞬间光线一下子窜进屋里。
大冬天的,里面也没开地暖,温度十分低。
闵遇说:“进去找人。”
他带来的几个人立刻小跑进去找人。
几个人有条不紊在别墅里翻来覆去的找,终于在二楼的一个房间角落找到了贺翊翊。
闵遇眼皮猛地一跳,蹲下身:“贺小姐?贺小姐?”
她躺在地上,了无生机一般,白色的衣袖染了一大片红色的痕迹,纵使闵遇大声叫她,她都听不到,半瞌着眼睛,瞳孔没有焦距盯着某一处看,意识昏昏沉沉的,仿佛置身天堂,又在地狱,唯独,没有她熟悉的场景。
今年寒冬的雪比以往都要大。
她回来贺宅在书房找到一封贺漳的手写信,准确,说是给她的一封信。
那封信在书桌的暗格里,之前那回来贺宅,她没有留意,昨晚哭够了,就去书房待了一会,发现了暗格,拿出来一封信。
贺漳在信里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勉强撑着也是因为放不下她,让陆礼寒签下离婚就净身出户的协议,是为了捆住他,能给她一个安稳的下半辈子。
可是,她的不幸也是陆礼寒一手造成的,这种人,怎么会给她安稳的下半辈子呢。
她想啊,父亲就算死也不放心她,也要把她的后半辈子的路平稳铺好。
可她呢,一无是处,就只能靠男人了吗?
在苦海挣扎那么久,到头来,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活着太辛苦了……
她把那封信烧了,又去厨房拿了水果刀,刚好结束一切。
想死的人,又有抑郁症,怎么会惧怕死亡呢。
就怕,死的不干脆。
……
闵遇把自杀的贺翊翊送去医院,也在陆礼寒住院的医院,贺翊翊进了急救室抢救,忙了一头汗的闵遇去陆礼寒的病房,犹豫半晌,才说:“贺小姐自杀了。”
温燕时此时也在,听到闵遇这么一说,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看陆礼寒。
他闭上眼睛,说:“人呢?”
再度睁开眼睛是赤红的。
闵遇小心翼翼:“还在急救。”为了抱贺翊翊,他身上的衣服沾到了血迹,气温极地,血迹已经凝固在衣服上了。
陆礼寒自然也看到了,床边有轮椅,他双手撑在病床上,跨坐在轮椅上,推着轮椅离开病房,没有人拦着。
闵遇不敢拦。
温燕时不想拦。
温燕时出病房前,看了一眼闵遇,说:“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礼寒看着你身上沾着她的血,心情会受影响。”
闵遇说:“好。”
不过,温燕时又问:“贺小姐什么时候回国的?”
“似乎昨天早上。”
温燕时啧道:“回来的不是时候。”
……
温燕时赶到的时候,陆礼寒坐在轮椅上,待在急救室门口一言不发,下颌绷着厉害。
“你放松点,别太担忧。”
毕竟是好友,温燕时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过这种时候了,说什么话都是多余。
陆礼寒压根听不进去,他现在只想确定贺翊翊的情况。
急救室的红灯熄灭,从里面走出的医生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就问:“请问哪里是病人家属?”
“请问她怎么样了?”温燕时说。
“没什么大碍了,还好发现送到医院及时,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温燕时点头,不放心似的看了一眼陆礼寒。
贺翊翊被转入普通病房,温燕时想了下,还是把他们俩个给分开了,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在乌克兰那会不是好好的嘛。
陆礼寒去看贺翊翊,她还没醒,手腕帮着纱布,一层又一层。
温燕时交了费回来,轻轻啧了一声,想着贺翊翊都闹自杀了,他们俩个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陆礼寒不敢再看她的手腕,看一眼,心就跟着一块疼。
他心绪难平,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往深渊,之前是故意为之,现在是无心之失,且不说是不是他主动或被动造成,罪孽的源头,皆是他。
温燕时到底不好揭人家伤疤,看了一眼,退出病房,贴心关上门。
估计他回安城的事情,又要搁置了。
贺翊翊睡了很久,她不肯醒来,意识清醒了,可她宁愿选着紧闭双眼,什么都不想看到。
助听器没了,她也听不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有人在亲她的手背,温热的唇,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手背上。
于是,愈发不想睁开眼睛。
但控制不了眼泪流出眼眶。
陆礼寒看到她的泪,抬手用指腹轻柔擦拭,小心翼翼对待,仿佛她是稀世珍宝。
医生来检查,特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简单说完,听到轮椅上的男人问:“她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说:“药效早就过了,算算时间也该醒了。”
陆礼寒说好,又说谢谢。
医生走后,护士交头接耳说这一对年轻男女肯定吵架了,可惜了,就是可惜了。
第三天,贺翊翊终于睁开眼睛看天花板,那双瞳孔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无生的欲望。
陆礼寒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终于睁开眼睛了,然后去握她的手,温柔抚摸,说着她听不见的话,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她也不关心。
温燕时来医院带来一个消息:“陆靳宾在收购贺氏一部分股东的股份,陆覃风和陆靳宾是一家人,他们在联合了。”
陆礼寒对这些事提不起兴趣,眼里只有床上的人儿。
温燕时又说:“你要是现在不管,等于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白费,贺小姐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让贺氏没了?”
事到如今不能白费功夫。
陆礼寒办了出院手续。
温燕时安排了阿初守着贺翊翊,不能离开半步。
阿初也是这样做的。
直到一天,顾行之陪顾父上医院体检,碰到了偷跑出病房的贺翊翊,在医院走廊,他手里还拿着顾父的化验单,和披头散发的贺翊翊四目相对,反应过来,落荒而逃的是人她。
她飞快的跑,可是怎么是他的对手呢,顾行之几步就跟上,拦住她,低头一看,她手腕上缠着纱布,他问着:“你怎么了?”
贺翊翊十分狼狈,却摇头,一味摇头。
阿初发现她不在病房,很快找出来,在走廊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半搂在怀里,抬腿就冲上去。
贺翊翊挡在顾行之身前,又被他拽了回去,他严肃一张脸看着阿初。
“这位先生,那位是我家小姐,麻烦你让一下。”阿初说。
顾行之看了一眼贺翊翊,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原来没戴助听器,怪不得听不见。
他更加把贺翊翊搂在怀里,对着阿初说:“你是陆礼寒的手下?”
这男人认识陆礼寒,那肯定是认识贺翊翊的,阿初说:“是,你又是哪位?”
“顾行之。你帮我给陆礼寒带一句话,我来实现多年前的承诺,翊翊我带走了。”
阿初也是练家子,可他明显没有顾行之厉害,顾行之从小在顾父的影响下长大,他的体格在阿初之上,硬拼是打不过的。
但是他既然是要看着贺翊翊的,就不能退缩。
顾行之柔声和她说:“等我一会,乖。”
然后放开她,让她在边上等一下。
顾行之挽起袖子,和阿初对抗了几下,阿初最后退后,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说:“先生,我不是您的对手,你硬要带走贺小姐我也拦不住,但是,您现在带走她,不会对她的病情有好处,反而会加重。”
顾行之默了又默,扔下一句话:“你转达陆礼寒,我等他来找我。”
顾行之还是把贺翊翊带走了,没有带回顾家。
顾父打来电话说:“你人呢?帮我拿个体检表人怎么不见了?”
顾行之把贺翊翊抱到车上,系上安全带,她还在发抖。
“我有点事,得要处理。”顾行之长话短说,“爸,您先去体检,我这边处理完再跟您交代。”
顾父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想到顾行之这几年一直没出什么乱子,自然没将他和贺翊翊联系上,于是说好。
挂了电话,他看着贺翊翊无神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不要害怕,我带你走。”
她努力辨别他的唇形,最后淡淡一笑,用力点了下头。
顾行之又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眼里千万种柔情,只对她。
她的手腕触目惊心,顾行之错开视线,努力呼吸。
顾行之开车带她去到一间老房子,不在市中心,周围也都是这种房子。
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天气又冷,光着的那只脚被冻得发红,顾行之干脆把她抱起来,小小一团抱在自己怀里,还算温暖她,她的脚,他握住,揉搓了一会。
进了房子,顾行之把她放在沙发上,开了暖气,又去房间里拿出毯子给她裹上。
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解释说:“这里是我外婆家,没有人住,不过我最近住在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
意思是,她可以放心在这里待着。
她现在谁都不敢信,包括他。
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却忍不住跟他走,他似乎是救赎,她忍不住,跟着他。
这个世界太华丽了,以至于所有的黑暗全部都被完全的遮住,但是黑暗并不会消失反而在慢慢的追逐着华丽。
顾行之打电话向安城队里的领导请假,那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解释:“有私事。”
“我可以批你七天假期,但是七天之后,你得回来队里报道。”那边也很为难,虽然是领导,可是队里的规章制度十分严格。
顾行之又是主心骨,他不能不在。
她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他放下她是什么样子,她就维持什么样子。
顾行之打完电话回到屋里,关上阳台的门,也把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她身边,弯腰蹲下,低低的问:“饿不饿?”
她没反应。
顾行之接着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
“不想吃东西的话,那休息一下。”
她正眼看他,纤长的睫毛轻颤,像美丽脆弱的蝴蝶翅膀。
顾行之小声又谨慎询问她的意见,她能看懂他的唇语,可她偏偏没有任何反应,像脱线的木偶,伤痕累累。他心里不好受,不再兼顾其他责任,现在,他只想以男人的身份,纯粹的感情,去面对她。
“在我这里,你不要怕的。”他看到她眼眶很红,手指放在她肩上,慢慢滑到她的手腕上,她的另一只手腕有纱布缠绕,不能碰,他低头,缓慢又真诚,说:“翊翊,我是行之,喜欢你,爱你的行之。”
顾行之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睡觉,可她睁着眼睛,一直睡不着。怕闭上眼睛,就是恐怖的画面。
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顾行之见她终于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进了卧室,让她更舒服躺在宽敞的床上。
一接触到床,贺翊翊猛地睁开眼睛,无声看他。
顾行之说:“这是我的房间,没有其他人,只有我。”
他想让她放松,可以完全信任他。
“翊翊,你太累了,休息会,闭上眼睛,我在边上守着你,谁也不会打扰到你。”
她不想睡觉,看到他的毫无保留的眼神,她乖乖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顾行之说到就做到,她闭上眼睛多久,他就在边上陪了多久。
直至夜幕降临,顾父的电话再度打来。
顾行之挂断,发短信回复,他有事,忙完了再联系。
他分不开心,此时最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
……
阿初把贺翊翊被一个男人带走的时候告诉了温燕时,温燕时一听,头疼的说:“你完了,我都救不了你。”
阿初没说什么,只是很淡定说:“那个男人说他叫顾行之。”
温燕时开了免提,把手机给陆礼寒听,阿初又重复一句:“带走贺小姐的是顾行之,他说,要陆先生亲自去找他。”
温燕时不认识顾行之,在陆礼寒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悠地阴沉,他打趣说:“顾行之?礼寒,看你这幅样子,不太高兴。”
他手里拿着贺氏的季度报表,看完后,说:“你手下办事不利。”
温燕时挂了电话,“所以你要怎么惩罚他都可以,就是留条小命。毕竟阿初跟了我这么久。”
他不是念旧情的人,只是懒得再培养一个阿初出来。
受了伤可以治疗,要是死了就麻烦。
陆礼寒把表丢在桌子上,转着轮椅点了根烟望着落地窗外的魔幻般的高楼,说:“燕时,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温燕时突然笑了,云淡风轻的,“没有。而且这话也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
陆礼寒明明坐着,身上却散发凛冽的气息,炫幻又夺目,他说:“是,我以前也不屑一顾。可人活在世上几十载,只有权势,那未必太无趣,我想要一个人,陪着我,她眼里心里都只能是我,而这个人,我一开始就不要了,后来察觉到,她又要离我远去。我的归属物,怎么可以让别人抢走呢。”
温燕时说:“你这话有点变态的倾向。”
“她是我的。”他只是笃定的说,而后说,“你在安城有人脉,帮我找一下X区队里的领导,顺便寄一件礼物过去。”
温燕时来了兴致:“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没说,只是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件给了温燕时,“麻烦你了。”
那封信件,里面有能决定顾行之前途的关键物品。
陆礼寒早就想那么干了。
温燕时拿了信件袋,“那贺小姐呢?”
“先不着急,我把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再去接她回家。”
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那里,他也放心,这么有自信?
陆礼寒又说:“燕时,你打个电话给陈绒吧,如果是你叫她,她会回来。”
温燕时又顿住,有点头疼说:“叫她干嘛?我和她不熟。”
“唯一和翊翊说得上话的只有她了,她还算是翊翊的朋友。”陆礼寒抽着烟,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绪,贺翊翊肯定不想见到她,她朋友也不多,就剩下陈绒,她和陈绒关系不错,把陈绒叫回来,贺翊翊也许……
温燕时太阳穴发疼,他用力揉了下:“陈绒喜欢我,你不知道?”
“你不喜欢她就好了。”
“陆礼寒,你简直了。”
……
温燕时怕陈绒回来纠缠他,他怕麻烦,这次又要主动联系陈绒,可把他烦透了。
犹豫再三,还是得联系陈绒,让手下的人找来陈绒的电话,打了好几通,那边接通后,一道柔软的女声传来,“喂?你好,哪位。”
“温燕时。”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那边悠地寂静。
他听到陈绒笑了两声,仿佛自嘲。
“你居然会联系我。”
温燕时悠然自得,“陈小姐,好久不见。”
他慢悠悠的,也不直接进入主题。
陈绒说:“是,好久不见。”她抽着烟,耸了耸肩膀,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
她离开江城有一段时间了,温燕时从来没有联系过她,这次居然会打电话给她,难得,难不成太阳打西北出来了不成。
温燕时不紧不慢:“陈小姐,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你说。”
“贺小姐生病了,需要人陪,你是她朋友,想来会帮这个忙吧。”
陈绒听着草原上的风,好久才说:“我不是翊翊的良药,如果她生病,多半跟陆礼寒有关,如果要说帮忙,朋友这个忙我会帮,我也会回去看她,但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温先生听清楚了。”
温燕时挑眉,静候下文。
“我陈绒是拿的起放得下的人,我回去温先生不必想多,我不会缠着你,以前会,现在以后将来绝对不会。”陈绒是多么敏感的女人啊,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说话的腔调里面的意思,喊她陈小姐,不就是拉开两人距离吗。
温燕时:“好。”
陈绒率先挂了电话,周正拿了奶茶过来,说:“谁的电话啊?”
“是温燕时。”
周正哦了一声:“他干嘛?”
“翊翊好像出事了,我们得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周正有点惋惜:“这么快就回去了。”
陈绒笑:“怎么,不舍得离开我了?”
周正正眼看她,认真说:“嗯,离不开。” 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