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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梁打量着盖聂,流露出深沉的目光。“项某素闻‘东方第一剑’的威名,今日乃是第一次得见盖先生,实乃三生有幸。”
盖聂洒然一笑,摇摇头道:“都是浮名罢了,何足道哉!”
项梁眼神忽然变得炯亮,像是燃烧的火炬,将盖聂浑身照得透亮。“听闻盖先生隐居赵国故地多年,久已不问世事,为何突然赶往神农大山而来?”
话刚说完,他又哑然失笑道:“噢!项某只是一时好奇,故有此冒昧一问,如果盖先生介意的话,不回答也罢。”
“无妨,”盖聂望着李彦的背影,淡然道,“我此次赶来神农大山,只是为了见彦儿一面。”
项梁点点头,流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大哥——大哥——?”远处另一张矮榻上,项伯看到兄长,便激动地喊了起来。
项梁歉然一笑:“盖先生,我先去照料舍弟了。”便朝项伯的矮榻走去。
盖聂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念头。
这个项梁并不简单,他有远远超乎常人的洞察力,自己的秘密,在他锐利的目光之下,竟似乎无处遁逃。这样的人,在未来的抗秦大业中,必将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李彦、项梁二人进来慰问不久,门外又出现了三道身影。
三道女子的身影——秦蓉、姜乔、虞兰。
“笃笃笃!”
姜乔敲了敲门板。
李彦、项梁二人循声望向房门。
姜乔道:“他们该换药了,你们先出去吧。”
项梁笑笑道:“舍弟他们的箭伤,就有劳三位姑娘了。”然后当先走了出去。
李彦走到秦蓉、姜乔、虞兰三女面前,说道:“秦师姐,乔,虞兰小师妹,我大叔他们就有劳你们了。”
秦蓉、姜乔点点头。少女虞兰眨眨眼道:“彦大哥放心吧,这里都有我们呢。”
李彦也就走了出去。
盖聂无意中注意到,李彦刚刚逐一看过三名女子时,所获得的回应是不同的。作为一个旧历沧桑的人,他很敏锐地察觉,姜乔看待李彦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一瞬间,他也就大概猜出了七成。
秦蓉、姜乔、少女虞兰各自提着一只药箱,走向了一张矮榻。
少女虞兰第一个走向了项伯。
“项伯,项伯伯!我才发现你的名字真好玩!”少女笑声如银铃。
项伯也哈哈笑了起来:“哈哈,我未来的侄媳妇又来给我看伤了,我很开心!”
少女虞兰立刻拉下脸来,将药箱挪到一边,半是恼火半是羞怯道:“项伯伯,我只是跟项羽玩得比较好一点而已,鬼才看得上他那自大狂。你要是再耍嘴贫,我可不理你了!”
“好好好,好好好!”项伯笑道,“虞兰姑娘,虞兰医师,就当项伯伯求求你,给项伯伯好好看伤,好好看病,成不成?”
“这才差不多……”少女虞兰放下药箱,开始动手去解项伯身上的绷带。
一大一小,很快变得有说有笑。
“羽儿他近来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项梁公逼他去学剑他都不学,说学剑只是一人敌,现在开始学兵法了……”
另一边。
秦蓉也早早走向了张良,替他解开绑带,看伤换药。
“张公子,你看着我干什么?”
张良淡淡地一笑:“没什么。”
另一边。
最后一位女医者,她盯了盖聂一眼,本来想朝他这里迈步,却又有些犹豫。最终她走向了另一张矮榻,去为张家的张诚看伤换药。
盖聂仔细打量着她,那一瞬间,光影交错,身影重叠。这个叫做姜乔的孩子,和年轻时的姜郦真的好像,好像……
这孩子随她,不随我。
过了很久,很久。
张良、项伯、张诚三人都换上了新药,只有他还麻木地躺在床上,麻木地等待。
姜乔提着医药箱,站在一丈开外,犹豫而怀疑地看着他,似乎还是不大想给他更换伤药。最后是秦蓉、少女虞兰推了她一把,她才勉强来到他的榻前,蹲下来,打开了医药箱。
秦蓉、少女虞兰都退了出去,但她们看着姜乔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鼓励。
盖聂望着年前的年轻女孩儿,不由道:“你不愿为我换伤药?”
她不承认,只是低头打开药箱,取出药剪、钳子、纱布等物。
盖聂道:“你不愿为我换伤药也无妨。我曾经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都挺过来了,这点小伤不碍事,也不必要更换伤药。”
姜乔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掏出药剪,还是剪断了他身上的绑带,接着用钳子替他清理伤口上的草药残渣。
她低着头,在忙碌她的事。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盖聂略微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的名字?”
“当我在山脚下救你的时候,你在昏迷之前叫了我的名字。”
她若无其事地说,也若无其事地忙碌。
难道,他在中箭昏迷前,真的叫出了她的名字?但他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印象……难道说,仅仅只是因为她身上有郦娘的影子么?
盖聂明亮了刹那的双眼,忽然又变得黯淡无光。“我真的不记得了……”
姜乔终于扬起脸,冷冷注视着他。
她的眼眸很冷,就像是跌落在万年冰河底下的一对黑色玛瑙,散发出的光芒冰冷彻骨,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是!”她一字字说道,“你不记得的事情多得很!你一人一剑,纵横关东六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多潇洒,多快意,挑战列国剑师,混出了‘东方第一剑’的名声,好响亮的名声!”
盖聂听得字字如针扎,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说,她都已经知道了?
“乔儿……”
他手指颤抖,虎目含悲,眼眶泛红。
姜乔低头飞快地收起药剪、钳子,关起了医药箱,没有抬眼看他,但是脸上写满了厌恶。“我很小的时候,郦娘就不断告诉我,因为我没有爹,所以也没有娘,只是一个孤儿;现在我依然是这么认为的,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是个孤儿!”
“乔儿……”
盖聂双目含泪,颤抖着双手,徐徐伸向女儿……
十九年了!
整整十九年了,虽然知道她一直在成长,虽然知道她一直在哪儿,但他却从不敢找她,从不敢与她相认……
一个不曾为女儿付出的父亲,一个连女儿都从未见过的父亲,多荒唐,多可笑。
他曾经自诩自己的勇气如利剑般无坚不摧,却连见女儿一面的勇气都迟迟没有……
他辜负了她,不配为人父。
姜乔只是冷淡地退后一步,微微欠身一礼,道:“盖先生,你的药已经换完了。这里没我的事了,告辞。”说完,她转身离去,消失在门外的光影中。
盖聂望着那道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知是苦涩,还是满意的笑容。
他此行赶往神农大山,不就是为了见亲生女儿一面么,为什么还去奢望她的原谅?
在女儿的成长之路上,作为一个父亲,他始终处于缺席的状态,又有什么资格乞求她的原谅?
别人家的女孩儿,遇到快乐的事情,有父亲分享;遇到悲伤的事情,有父亲安慰;跌倒了,失败了,也有父亲鼓励。
像是女孩儿最坚强的后盾,推着她不断前进,不断成长。
而她,却什么也没有…… 大秦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