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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朗接着对凌霄说，“对，并非单纯的交通意外。尽管一切细节布局得天衣无缝，像极了一个疲劳的货车司机危险驾驶，可是……”

　　“可是什么，程兄快说！”凌霄的黑眉一下子怒冲而起，心里顿时燃起了一团火焰。

　　程朗安慰他说，“凌兄别急，听我说下去。我起初只知道秦霜云曾与你有过旧情，因无意深究也就不知道你分手得那般惨烈，更不知道你受过那么严重的伤。下午我与廖律师翻看当年宗卷，看到你那起交通意外的时间刚好是若梅刚怀孕数月时去做血糖检查的日子。那天我起得特别早，怕迟了送她去医院测血糖，若梅空腹得久了容易晕倒。对了，那天晚上梅洛大厦要应付消防检查折腾了一个通宵，我忙到天亮才从梅洛出发，要赶回家接若梅。在走出广场时天刚亮，我见到了一辆面包小货车，微微觉得奇怪。”

　　“难道是撞我的那辆曾停在梅洛广场前？”

　　“对，宗卷里见到的肇事车辆图片，的确就是当天我在梅洛广场角落里的那部。”

　　“程兄怎么对八年前一个车子的型号这么印象深刻？”

　　程朗笑了笑，叹气说，“当时我快要做爸爸了，在南港城陪若梅做完血糖检查就要送她回法国最好的私人医院，所以对梅洛的运营特别上心，里里外外的事都亲自张罗。我看这么早停了辆货车，以为是一早入货的商户，便特意走过去打招呼。”

　　“你亲眼见过那个司机？”

　　“对，正是档案照片里的男人。尤其是他颈背上探头出来的青龙头，过目难忘啊。”

　　“我躺了两个月医院，判决的时候不在场，是以从没见过肇事司机。他主动投案，认罪态度极好，我从没想过他曾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姐姐大概也没见过他赤膊的样子。”

　　“那就对了，当天我在梅洛停车场见到他自臂延伸出一条硕大的4爪披肩青龙纹身，这个龙样式在法国和非洲，我港口的黑帮小弟里特别喜欢，我也有点了解，与其说我认得司机，不如说认得那条龙。”

　　“决计不会认错？”

　　“以我的记忆力，错的可能性不大。而且……”

　　“还有其他证据？”

　　“嗯，我走上去问那司机是否要搬货进场，他吐掉嘴里嚼着的烟笑着说，大哥，我待会要去干一票大事，没空搬货。说完他就回车里打火开走了。”

　　“程兄……”凌霄痛苦地喃喃道，“我最后一个问题，你见到他的时间，与我受伤的时间对得上？”

　　“你受伤应该是在我见到司机的半小时之后，估计他从梅洛开车出来，在附近兜转等你酒醒。”

　　凌霄怒得几乎要嘶吼起来，当年他只顾着沉浸在失去秦霜云的痛苦里，压根没想过自己的车祸竟然是人为！

　　尽管当时戴德守在不远处，可凌霄已颓废得不堪一击，谁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趁机要夺他性命！这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凌霄，一心要置他于死地，要不是戴德马上冲过去，只怕一心策划的交通肇事案就会变成杀戮现场……

　　凌霄后颈一阵阵冷汗，紧紧咬着牙，钢铁似的五指深深地拧成拳头。自己非但在手术台上走了一遭鬼门关，早在货车司机的轮子下，他便已差点丧了命。

　　到底是谁，趁自己意志消沉的时候要伺机夺命？

　　程朗知道凌霄心潮激动，安慰说，“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但要追查也不会太难。我已经叫人去找线索，凌兄晚宴之后也可一起派人查查。先安心陪小斐，这时她和孩子更是你最珍贵的宝贝。”

　　“对！”一言惊醒梦中人，凌霄虽然心里怒火难遏，但既不知道背后是谁指使，也不知道坐了两年牢出狱后的货车司机今在何方，暴怒也毫无意义。此时他已下楼与程朗聊了一段时间，是时候该赶紧回去陪妻子吃饭。

　　“程兄，你也好好陪着美儿，期待你带她回到南港城，我们四人好好聚聚。我先挂线。”凌霄说完，便跑回二楼去了。

　　程朗放下电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出廖常志别墅的花园。他中午抵达廖府，与廖家早早吃过晚饭，此时屋里灯火通明，廖美儿正赖在她爸爸的怀抱里不肯起来，一边张嘴吃着廖太太穆巧然递来的葡萄，一家三口温馨有爱。在父母面前，廖美儿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出家后的寡淡抑郁，倒像是从没离开过南港城的那个活泼的女孩子。

　　他痴痴地看着落地玻璃窗内的这个画面，那个女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躺在自己怀里，他会含笑地由着她那烂漫骄纵性子，呵护她，宠溺她。可是自己偏偏没有足够的勇气走出泥潭，最终也把她带进了深渊。

　　这七八天陪她一路开车游历，日间遇到美好的风景她也低头沉默，夜里他虽已不用背对着浴室等她沐浴，却还是得牵着她的手陪她入睡，在噩梦时把她抱入怀里。

　　不知道何时廖美儿才能真正回到俗世，像凤尾滩里勾住他脖子献出初吻的勇敢、像酒店套房里柔情万种地与他相拥长吻的忘情……

　　程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必须坚持下去，不仅把她的人带回南港城，也要把她的尘世爱恨统统带回来。

　　他大步走进屋里，穆巧然连忙打了一下女儿的腿说，“小丫头，坐没坐的样子。程先生回来了，赶紧坐好别窝在爸爸怀里。”

　　廖常志却呵呵一笑，抚摸着廖美儿的头发说，“我都快一年没见我的宝贝了，咱多抱抱也没关系。”

　　廖美儿鼻子一酸，把头埋得更深了，哽咽地叫了一声“爸爸”。

　　程朗含笑对穆巧然说，“阿姨，随美儿高兴就好。她高兴我就高兴。”

　　他们四人又聊了好一会天，一起到外面的小果岭外围林木里散步，廖美儿一手牵爸爸一手牵妈妈，欢蹦乱跳地说着出家前的近况。廖常志怕程朗受了冷落，便把廖美儿的手塞给她妈妈，自己和程朗走在一起继续聊天。

　　月亮渐渐爬上枝头，他们回到屋里，穆巧然说，“程先生，我让芬姨准备了客房，你下午来到就和美儿爸爸聊到现在，如果累了便早点休息。”

　　程朗心里有点为难了，自从把廖美儿带出了尼姑庵，她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没分开过。尽管廖美儿并不愿意进一步的行为，可是两人也同住一个房间一段日子了。

　　今晚要廖美儿独自睡在她的房间里，不知道是否能安然入睡。 云间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