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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青青前两天离开南港城后,曾给她打来电话,声音憔悴。她说最怕与朱迪这样的女人交手,不说一句杀人的话却足以殒敌,让她终日生活在方正移情别恋的忧虑里。才不到半个月,她已决意捏灭了自己人生中唯一亮起过的一次火焰。至于方正是否像以前一样痴情追来,她不想管了。
沈小斐醒来,凌霄已回公司,他住院期间好几天没回去,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尤其海豚湾旧墟改造的签约工作,何清华处理不过来,每天打爆了陆娉婷的手机找他。
她一个人看着露台外的远山,决意向朱迪打电话解释,并非故意破坏她和方正的恋爱。
朱迪在电话里甜甜地笑道,“我与她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吓唬吓唬她一下,出了一口气,抵消我哭了整整一个月。现在我已全部忘记,在绿野山享受青山绿水。”
“最近有无新的意中人?”她关心地问。
朱迪幽幽地说,“小斐,情深不寿,用情越是深,结局越不堪。爱情一点意义也没有。”
窗外南港城的远山次第,苍苍茫茫,像她的心事一样延绵而去。沈小斐想起朱迪的话,心里渐渐害怕起来。
程朗对妻子用情极深,换来这样的结局;廖美儿对他如出一辙的痴恋,被伤得远走他乡;自己当年把张鸣天当作了结婚的对象,只落得在陌生街头痛哭;甚至方正、朱迪和冯青青的三角恋里,没有一个善终。
她想起深爱着自己的凌霄,难道……她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
“不,绝不会那样。”无论她们如何在苦恋里挣扎,她沈小斐也不会放开这个温暖迷醉的怀抱。
程朗约他们下午见面商谈梅洛大厦产权的事。凌霄欣然同意赴约。凌雪听说弟弟要陪妻子外出与程朗聚会商量亲子城,便推迟到晚上再谈她京华股权之争。
凌霄中午赶回来接沈小斐,看姐姐独自一人在厅里沙发发呆,拍拍她手背说,“京华的股票是小事,要是价钱理想,姐全部套现我和小斐也没意见。”
他哈哈一笑,上楼陪妻子选衣服去了。
凌雪想起八年前他带秦霜云到凌家的情形。当时她已看出寡淡浅笑的秦霜云不像是深爱弟弟,按理说她选择抛弃凌霄,八年来从不联系,应该是毫无留恋可言。可是她放在秦霜云高管团队里的内线最近报信说,秦霜云打算再投100亿利润诱她卖出京华股份,一旦秦霜云攒够67%的绝对控制权,将会有翻天覆地大动作。
她想套现也不敢了,所以要赶来和凌霄商量,怕着了秦霜云设下的圈套。
秦霜云设法逼走她,真的是要血洗国内酒店业?如果是真,那么第一个首当其冲要动的是……
翡翠!
她从沙发跳了起来,眼光落在厅里凌霄和沈小斐一张相拥微笑的合照上。
难道是因为弟弟高调地官宣了爱妻之心,秦霜云就要大费周折地卷土重来?
凌雪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她是过来人,深知牵挂一个不可得的男人有多难过,如果刚才的假设成立,那么这八年来,她从来没忘记过自己弟弟。可是这个女人的无情狠毒,几乎害死了弟弟仍不闻不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
她还在心有余悸地想着,一阵说笑声从楼梯传来,沈小斐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衣和鱼尾长裤,散着黑色的长直发,靠在凌霄怀里如像一尾温婉的美人鱼。凌雪看着弟弟搂着沈小斐的腰一边宠爱地哄着一边拾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一副恨不得抱她下楼的样子,好像连地板也不舍得让妻子的脚碰一下。
他们两人似乎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他们,走过来对凌雪抱歉地道别,走进阿斯顿马丁里扬长而去。
凌霄如约抵达程朗的办公室,才一个早上变化得让人叹为观止。所有已喝的、未喝的酒瓶尽数清空了,文档资料也打包整齐。昔日一片狼藉的办公桌面已空无一物,唯独一部熟悉的电话在桌面上充电。
窗外晴空万里,他神清气朗地站在窗边迎着春日,看着远方沉吟不语。阳光照耀在他黑色的眸子里,坚定沉稳,与第一夜见到的憔悴真是判若两人。只是偶尔看到桌面上的手机,眉宇间又闪过一丝忧伤。
程朗安静地站窗边想着第一眼见到廖美儿的情形。那时他刚酒醉醒来,乱翻着桌子找名片,廖美儿在他们身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魔力,让她迷恋得像飞蛾扑火一样。
此时程朗才发现,自己连廖美儿当时穿的是什么也没有留意。要不是最后说到枫叶酒店的时候她泼湿了沈小斐的衣服,自己可能没好好打量过那个小姑娘。可是现在,她彻底离开了。
留下了什么?留下了在凤尾滩上勾住自己脖子伏上来的初吻,留下了酒店客房里深情拥吻时眼梢的迷离,还有昨天下午在他的浴缸前的一丝不挂……每一个片段都像一朵新鲜绽放的花一样,惊艳了他回南港城的春天,可是现在,她放弃自己了。
程朗记得他对廖美儿说过戒酒,这是他唯一能为廖美儿做的事。昨夜他硬是忍着酒瘾,躺到沙发里拿着廖美儿的手机睁眼到天亮,终于第一次不靠酒精睡着了,梦里有一袭单肩长裙在他怀抱里飘过,却又轻轻远去了。
他们三个沉默不语。短短一个月,三人经历了从素未谋面到结为挚友,到经历了一场生死、转赠了梅洛大厦,此时又重新坐在初见时的顶楼。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是这次少了一个人,还有一个大家自觉回避的人名。没有人再傻乎乎装出不小心泼湿她的毛衣了。
沈小斐打破了沉默,笑着转开话题,“哥,一个早上已收拾得这么彻底。”她把程朗在米其林餐厅里交给她的礼物盒子放在桌上,“你给我留的文件,我全部带回来给你了。”
程朗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我言出必行。说赠出的礼物,绝不收回。”
凌霄拍拍他肩膀说,“程兄,你可知道我第一眼看见小斐的故事吗?” 云间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