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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路边。
分岔路,往右是通往蔷薇园,往左……
江景年拉开车门,从副驾驶的位置走到后座,站在车门边,隔着窗户就这么往里看。
夜色,加上车窗的颜色,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知道她在里面,他就忍不住这样做了。
他没有去拉后座车门,他没有勇气,因为那些糟糕的事情,他在江太太面前胆怯了。
车上回头对视那一眼,他瞧见了她委屈的眼泪,心痛得厉害。但是又怕此刻拉开车门,见到的是一张带着仇恨的脸。
蓦地,车窗按下来。
他深邃的眼睛对上了她漂亮含着泪意的眼,那双眼很亮,委屈之外。多了很多爱恨情仇在里面,复杂的令他心疼。
江景年低垂下视线,嗓音嘶哑晦涩,“江太太,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她扁了下嘴,鼻子酸涩,眼泪滚滚而下,伸手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冲进了他的怀抱里。
一个不查,男人被她撞得踉跄了一下。扶着她的腰,勉强站定后,好几秒的时间,都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她……
她抱着他!
江景年就这么僵在原地,既不敢抱她,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横梗在他们之间的,是她崇拜了二十几年的哥哥,以及他见不得人的疾病。
果然,她抱住他也不过几秒,就已经松开了,后退,靠在车门上,眸色已经被渲染出晦暗不明。
对视了很久,久到她的眼泪被风吹干,她才开口说话。
“江景年,如果你像贺玉明一样,把我抓走,囚禁在蔷薇园里,我压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相比他,我宁愿被你囚着。”
低哑的声音,带着哽咽,说不出的落寞和无力,但更多的是自嘲。
没有了长发的遮掩,明艳的五官益发的立体清晰,漂亮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的美丽很不真实,带着氤氲感。
她说囚禁。她用了囚禁这种词语,来回应他的回家。
对于她而言,蔷薇园已经不是她的家,而是一座监牢。
“你想要什么?”他开口,询问,不自知的卑微语气,“江太太,你想要我怎么样,你说,我什么都能做到。”
就算是让他偿命,他也不会眨眼。
她望着他,表情茫然,心更加茫然,她能让他做什么呢?
叹息,随风消散。一如他们之间的羁绊。
她说,“江景年,谢谢你救了我,你又一次救了我,我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你在救我呢……”
她自嘲的笑,眼里流淌着浓墨重彩的情感,“我们相识多年,因为误会分开,因为执念又在一起,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今天的地步。
我想……大概我们都不是彼此最合适的人,所以才会怎么努力都不能靠近彼此。
我不想骗自己,即便此时此刻,我也没有恨你。可是江景年……”
“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是我把你招惹回来,给我哥给我的家族招来了灭顶之灾,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知道你病了,也知道你的病多多少少跟我有些许的关系,但是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看在我们过去曾经相爱的份上,看在我为你失去过一个孩子的份上。江景年……你能不能放了我?”
“……我们,离婚吧。”
被囚的两个月,她几乎将她跟他之间所以的可能性都理了理,然而,只要分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一点也不意外,相信他应该也是如此……
……
江景年站在原地,身上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同色的黑裤子,整个人都要被淹没在黑暗中一般,久久的没有出声。
她看不透他的想法,但是事已至此,他总不会还觉得他们能继续做夫妻吧。
隔了很久。
大约有十分钟。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开口。
“柳寒云让人去查了我的病历。他说,他不会把妹妹交到一个精神病手里……”
说着他又笑了,带着嘲弄,“我无法反驳他的话,如果我有个妹妹。或是女儿的话,我也不会把她交到我这种手上。”
柳寒星蹙起眉心,明艳的眸色里流淌过一种悲伤,没有阻止他的自言自语。
他说,“轮船爆炸那天。我提前让人潜入了海里,所以我们很快就得救了,包括柳寒云。
我知道,他一旦回去,就会把你带从我身边走,不顾一切的带走,寒星,我知道,你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就像欢儿永远不可能背叛我一样!
可我做不到让任何人把你夺走!
所以,我把他困在公海上,断了所有能联系到外界的可能,我让人告诉他,只要他答应,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就放他回去。
但其实……从他失踪那天开始,我已经着手收购柳氏的股份,张序的事,只是加快了我掌控柳氏的步伐而已。
只要柳寒云答应我要求,等他回来了。面对柳氏易主的可能,他也只能继续受困于我。
这样,江太太就能永远的留在我身边了……”
可惜,柳寒云死了,连老天也不帮他!
他走近她,垂下视线,扫过她短得不像话的黑发,又是一阵心痛。
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不想再骗她,“但是寒星。我对你哥哥,确实动过杀心,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原本是想真的杀了他,可他提醒我,如果我真的杀了他,我的江太太就会永远的离开我了……
寒星,我发誓,后来我真的没想杀他!
成恺对他开了枪,他跳下深海,我也跟着跳下去了,胳膊的伤就砸到浮标造成的。
我努力了,可还是没能救回他。
寒星,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
说道这句话时,他忽然停顿住了,抬眼深深的望着她。
一番话的时间,他的坦白,轻易就勾出了她的恨。
她看着他的样子,像是真的恨到了无以复加,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
江景年忽的笑了。
很苦涩的笑,带着无止境的痛苦。
修长的手指慢慢伸到了腰间,然后皮带处抽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他走近她,握着她的手,将匕首放在了她的掌心。 许你深情亿亿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