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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梁管着府里事儿呢,自然对唐家几番上门的情形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她算明白了,这程二爷成亲,头婚求门脸,这二婚是求屁股,如今要多生娃,生好娃,一定要屁股够大才行。侧重点不同,异曲同工,唐家两姐妹先后中标。
实际上武梁觉得唐玉盈挺不简单的,这女人会演,能忍,放得下身段,自己看准了,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可劲折腾。
她姐姐就仗着门庭过硬,在府里日子过得瞒上欺下随心所欲。这做妹妹的如果屁股过硬,到时嫡子女那么一窝窝的生,她就算现在不得人心,到时也一样过得风生水起。
现在这二小姐受了些挫败,外面舆论上于她很不利。这也必将使得程向腾心里为她生出不忍。这位卫道士一个,到时候还不是一样得端严了规矩约束着她们大家。
到时候和从前又有什么差?难道谁能因为人家婚前就被男人抱入怀过,而敢不守人家的规矩不成?
现在失些许面子,到时必将收获很多里子。唐玉盈这买卖并不亏。
两家议亲,武梁默默的围观,却也并无什么办法。直到如今,程老夫人应了唐夫人,这天就让身边婆子给武梁传话儿。
说后天就是好日子,请了媒人那天上门来一趟。交待武梁替媒人准备一份四色礼开口茶,到时让媒人掂着往唐府提亲去。
武梁彻底的坐不住了。
那婆子来时,洛音苑里,一家三口正坐在窗下嘻嘻哈哈。
武梁听了传话,当时没说什么,等那婆子一走,她就耍性子撂蹶子不干了,“我‘病’了,很严重,等下就躺倒起不来了,备不了二爷的媒人礼。”她冲程向腾道。
旁边小程熙听说病了,就踮着脚尖伸手够着来摸她脑门儿。
一般小程熙这般小意熨贴时候,怎么也要给面子的,这次武梁却没笑。
她捉住小程熙的手咬了咬,咬得小家伙咯咯笑,然后她说姨娘病了,小心过了病气给你,让奶娘带你找姑姑玩去好不好。
小程熙答应着,由人带着走了。
武梁就认真看着程向腾。
既然没更好的办法了,她怎么也得正面要求一回才行。
“二爷,不娶二奶奶可好?”武梁盯着程向腾问道,“二爷也喜欢如今的生活,我们就这么过不好么?”非得打破现在的和谐?
程向腾见武梁连熙哥儿都遣出去了,知道她是认真有话要说。她最近偶尔的不安焦燥和郁郁他都看在眼里,也正想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呢。
因此就安慰道:“妩儿,这段时间咱们的日子是过得舒坦,可咱们总归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订亲的事儿,也不能再推了,唐家的面子也得顾。
不过妩儿你放心,我都想好了。这位二小姐,不是有什么大成算的人,你当也不至于就吃了她的亏去。
再者现在订亲,到新奶奶过门,中间至少一年时间,我再尽力拖上一拖。将来二奶奶生子,怎么也又得一年时间。
有这二三年或者更长时间过去,熙哥儿也就六七岁了。就算你不信我,也该信他吧,到时候他都能护着你了。”
武梁道:“二爷每每说会护着我的,让我放心,现在又让我指望熙哥儿。我想问二爷,我招谁惹谁了需要人护着才能活?
二爷也知道奴婢的命,尤其我这样的奴婢的命朝不保夕是吧?小命随时不保的我怎么放心?二爷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踏实让我放心地活着?”
“是你多想,新奶奶未必就……”
武梁打断他,问道:“二爷明明并不喜唐家,此番再娶唐家女,是想拉笼唐家这门世家对吧?可唐家若注定拉不动呢,二爷还会娶吗?”
她手上并没什么有用的牌,能抓到的都要拿出来晒晒。
“什么意思?”程向腾问道。
武梁就说了一番自己的推测。当然她不能说出听邓隐宸讲过些什么,她只能讲自己的见闻。
唐家大嫂上次来程家,甚为傲娇和不满地说,大姑子去世去,婆婆伤痛不能自抑,于是大爷让她这做大嫂的帮着唐玉盈选婿,说要尽快定下她的亲事呢,谁知却出了三月三这样的意外……
那话里的埋怨,摆明了想让程家负责的意思。却也明明白白透露了,人家唐家原本另有打算,根本没把程向腾考虑在内,也并不要求唐玉盈嫁多显赫高贵,差不多的人就行了。
那时武梁在侧,多嘴问了一句,“那唐大爷现在的意思呢?”
唐大嫂就说是因为小姑子失了清白在家哭泣伤心,她们做嫂嫂的看不下去,这才私自上程家来问计的。唐端谨联络不便,尚不知情。
武梁说二爷你看,唐家二小姐对二爷怀春已久,姐姐尸骨未寒时候就已表现得很明显了。而唐端谨却莫名在自己嫡母为丧女伤心时候,就急着为小妹子寻亲嫁人。可见他显然是知道了妹子心意,并极力反对,试图阻止妹子嫁入程家的。
看唐家的男人们,此前在对程家的态度上,比唐家的女人们温顺多了,甚至唐氏人没了,唐家父兄也没有多说程家一点不是。可见对二爷还是满意的。
既然嫁妹子既不为联姻,也对妹夫人选没过高要求,为什么唐端谨却不肯嫁妹入程家呢?二爷那时候甚至还升了官增了值呢。这中间的鸿沟是什么?
还有唐端谨在边关对程家军的连番不满,也明晃晃的昭示着唐家男人态度的转变。
对照那段时间大事件,不难发现就在那段时间,就是宫女大肚子后期以及十二皇子顺利出生……
后来,朝堂格局大变动。自十二皇子被推出之后,与之相关的前朝后宫关系皆被捋了一遍。——这事儿,程向腾自己就反复提过。
但那其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唐家,提到过皇贵妃娘娘分毫。看起来,这事儿和他们完全不相干。
但是武梁觉得,这不合理。
一般来说,皇帝身体不济,一个无子的皇贵妃,想领养一个皇子傍身才正常,之前她也的确是朝这个目标努力过不是吗,所以这次也该是时刻关注着宫女怀孕生娃事件才对的吧。
可这位皇贵妃娘娘呢,却在十二皇子这事儿上,却似乎从头到尾撇得很清,片叶不沾的感觉。
太过干净的手笔本身就是漏洞,是疑点。皇贵妃难道有先见之明,在宫女怀孕时便知道将来十二皇子会搅进争储风波不成?
——外间的事儿,武梁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她寻思的方向刚好对了,于是一路推断便都合理贴合起来。
本来宫女怀孕就太多巧合,加上后来朝堂上更有人出头哄抬十二皇子。若说那宫女背后没有大势力想助,本来就少有人信。
而别人家或许没这个实力,但是唐家,真的弄个垂帘听政都没问题的……
再看现在,就在前儿个,宫里又有最新消息传出来。
说是十二皇子那生母似乎染了什么严重的症侯,躺了这有阵子了,只是到了前儿个她自知快熬不下去了,因此强挣着一口气儿,大哭大叫说是皇后娘娘害她……
说自己死不足惜,但求皇上千万妥当安置小皇子,莫让十二皇子也遭了谁的毒手……
这么闹了一场,虽然最后她自己死得更快些,但皇后娘娘和人家生母既有这罅隙,再不适合养十二皇子倒是肯定的了。
然后这抚育小皇子的差使,如无意外就会落到皇贵妃娘娘的身上去。
结果反推过程,再和种种迹象相互印证,结论便不难得出:这宫女很可能是人家早早埋下的死士……
程向腾沉思着,默不作声。
送熙哥儿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如今两人随意靠着窗前的小案站着,男人揽着女人在臂弯,挺自在的画面,说着挺严肃的话题。
武梁等程向腾寻思了一会儿,看看他脸色象是也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才追问道:“二爷也觉得不对劲吧?那唐家二小姐,还要娶么?”
做了姻亲,就算你不为六皇子争储,也必陷进人家争储的泥潭里去。
程向腾没有回答,只手下把人又揽紧了几分,又蹭了蹭她,道:“你倒脑子转得快,果然是个能耐的……”看事儿清楚明白,去繁抓点,直击要害。
于朝堂上的事儿,武梁绝对不敢称能耐。
于是她很谦虚的不谦虚,道:“我不象二爷啥心都操,我谁都不看,专注于琢磨唐家,凑巧发现了他们这点儿蛛丝蚂迹的不寻常,倒也实属寻常嘛。”
心里却想着程向腾娶唐二小姐的心火,估计被灭得也够戗了,于是吸了吸气便厚着脸皮自荐,略有些嘻笑的开始细数自己内宅儿方面的能耐本事来。
然后说:“你看我,貌如花,能当家,肯孝顺,会生娃,有情谊,有才华……啊啊啊多好的人哪,二爷若是一定要成亲,你吃点亏娶了我可好?”
说一通人家的坏话,然后说你看她多不对,而我多好,你娶我吧。这实在是有够没脸的,但是如今,也顾不得了。
可是她说的关于唐家的那些事儿,程向腾虽然有些意外,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外面的事情本来就是充满变数的,也自有外间的解决方法。
就算皇贵妃最后真的成功养了个皇子在身边,那就怎样呢?一个奶娃娃,且不见得就能影响了什么大局去呢。
唐家,还是要交好,这是肯定的。
所以这事儿于程向腾来说,还远没有武梁后面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让他震惊。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起“娶她”这种话了,只怕是真的过脑子想了的。
程向腾看着大概说着这样的话自己也心虚,此时仰着脸儿看他,撒娇意味儿明显的怀里的女人,皱眉道:“你是认真的?”
武梁本来说得有点儿试探,主要怕程向腾一下子飚怒。但看程向腾也没有直接暴跳嘛,胆子就大了一些。何况既然打定主意要说了,自然是要说个清楚明白的。
她已经缩着头服侍了一位主母娘娘了,绝对不想继续服侍下一位主母娘娘去。
“我是认真的。”武梁道,“我想来想去,除了不能自己选择的出身,其它我没有什么好自卑的。再说二爷若是不喜欢便罢了,可二爷明明也喜欢,为什么不能遵从自己的心?”
“二爷说对我好,却一家子都嫌弃我的出身。可二爷也从来没有想过为我谋一个出身。随便什么人家不招人待见的庶出女儿也好,外室所养的私生女也罢……然后嫁与人做填房之类的。二爷从来没想过吗?”
前面说着如果还有些玩笑的意思,这越往后说,竟是越带着深思熟虑过的谋算了。还庶出女儿也好,私生女儿也罢?
程向腾歪着头,眯了眼睛打量着咫尺间的这张女人小脸儿。
她到底明不明白,正经人家,便是嫡嫡亲的女儿误操了贱业,都会速速抹了族谱消了宗籍以示脱离关系两不相干的。
就这样也要生法将人再抓回去,好沉塘消尸不让她继续丢人现眼……谁家会愿意认下一个不相干的贱籍女子?
武梁那带着不满等着他回答的样子,让程向腾简直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她倒还怪他呢,这都是自己宠出来的呀,他已宠得她心比天高了呢。
从来,妾室只是个玩艺儿,尤其她这种贱籍出来的,更是上不得台面当不得真。可在她面前,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都早已成了笑话,一再的溃不成军。
家给她当,孩子给她养,怕她被轻贱了去,他甚至不图找个更好的人家更好的姑娘,甚至算计着怎么拿捏自己将来的妻室……
不,这不对。要做的事他不后悔,可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下去,不但是他家风名声的问题,也会害了她了。这如今是已经害了她了吧?他的宠只会让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斤两,让她的欲望越来越膨胀。
这不行,得矫正,得打压,得好好的让她认清自己才行。得给她些教训,不然这势头早晚成大祸。
程向腾看着武梁,口中无语脸色难看。他甚至都不想再跟她讲道理,他觉得她不会不懂这些道理,她只是仗着他宠着,才敢提这种无法无天的要求。
程向腾憋着气儿,想要惩罚她一下,让她知道厉害不敢再异想天开,想让她醒醒脑子元神归位。于是他扬起一只爪子,就想掐在那咄咄有理的梗着的小脖子上。
却又想起以前掐她,都掐出青紫了,都把人掐到晕了,都没有吓着她,只激得她恼愤出一身的毛刺跟他死磕起来……
于是他手在半空中改为了掌,欲拍打她一巴掌去。可是轻了有什么用?重了又到底怕她受不住……最后那掌便毫无力道只落在她肩头去。
似乎也被自己的犹柔搞得冒火,于是程向腾忽然手上发力,毫不客气把人往外那么一推,想让她先离他远些去。
武梁正踮着脚撒着娇呢,腰身又全力依在男人的一侧臂膀上,根本就全身不稳。不防又被他这么一推,便蹬蹬蹬退出好几步跌坐在地上,一下撞到了小案杌的角上。
她皱鼻挤眼,捂着腰就大声哎哟起来。
程向腾本想伸手拉她起来,想想自己用的力道自己知道,哪里就真摔坏了。这女人又耍滑使诈呢吧。
到底忍住了,手指点着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你,你就给我想翻天吧!!”
武梁:……
她真撞伤了呀,腰间青了一块儿啊,痛啊,要人命了啊,病躺了啊,伤心了啊……
反正她后面就跟着大呼小叫寻医问药的折腾,程向腾跟不知道似的不看不问。他避着她,冷着她,不往洛音苑来了。
出了一年孝期后,武梁曾几次提醒他,说:“二爷也不能老宿在洛音苑哪,另外还有两个姨娘呢,小心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程向腾都不理会,还嫌她没心没肺把人往外赶,气得逮着就一顿狠狠收拾。然后人就一直歇在洛音苑不挪窝。
后来老夫人都问起,还以为是武梁耍娇使性绊着程向腾呢。
结果程向腾对自己老娘说,这难得的府里没有正头奶奶在,他实在是想松泛松泛,这段时间就且别论什么规矩了去吧。
看来儿子还是有谱的。于是程老夫人便没有再多说。
这忽然如胶似漆的两个人闹生分了,程老夫人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为程向腾订亲的事儿呢,于是老夫人很生气。
第二天在荣慈堂请安时,老夫人故意遣了其他人,只留下了程向腾和武梁两个下来。却不理会他们,只和身边的金妈妈说着闲话,借以敲打。
老夫人说,为妾者么,姿色够用能给男人解个乏解个馋,会生孩子,就齐活儿了。聪明和智慧这样的东西,最好不要出现。
传言里有多少偏房侧室,仗着有点儿手段见识,就屡屡要尽耍出来搅得宅第不宁,尤其可恨。
相较之下,宁可蠢点儿,徒有其表的花瓶,也好过一个心思繁杂的女人傍身……
从前夸她德才兼备,这也行那也好的,如今就嫌她那么聪慧干什么了。
“那些德才,是正妻才该有的,一个妾室姨娘什么都会了,那不是要把正妻挤得没有地儿站吗?这也是乱家之象啊。”老夫人说。
这话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到最后老夫人把话转向武梁,问她“可对”的时候,武梁答了声“是”,下别一个字儿也没有多说。
拿捏着身契就是好啊,有用时大胆的用,该踩时尽管使力的踩,谁不愿做主宰别人的主子呢,她也想啊。
她眼里淡淡的嘲讽,从头至尾的沉默让程向腾有些不安。
那天稍晚些程向腾又去了洛音苑,沉默半天到底叹息着安慰她起来。
“老夫人只是护子心切,哪里会真嫌了你去?我还没见过老夫人对别的哪个姨娘,好过对你呢。就算爷一时生你的气,又当真会嫌了你不成?你放心,你的脾性,爷都是喜欢的,那到底都是行得正道。”
“只是,你也得收收心……”程向腾道。 妾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