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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英，你说母亲现在回宫了没有？”刘恭坐在窗边，看着外头已经落下的日头，语气低落。

　　仔细算算，他已经有将近六天没见到张嫣了。

　　“奴婢昨个打听到，皇后殿下应该今日就会回来，晚膳前应该就回宫了。”李石英侧立一旁，低头回答。

　　原本他也是不能出长秋殿的，但是昨日吕雉忽然传唤他，说是想要问问刘恭的病情如何了，其实却是问了刘恭这几日是否有异常举动。

　　“皇上这几日都病卧在床，只是时时念叨着想皇后殿下，还说这几日不能上朝，倒是叫太皇太后您累着了。”

　　李石英还记得，自己这么着回答的时候，吕雉半晌都没开口说话，没过多久就打发着他走了，还让他给刘恭捎了些糖蜜饯儿。

　　“便是回了宫，想来也是见不着的……”言罢，刘恭轻叹了一口气，便又往窗外看去。

　　李石英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大好受，想着他身子刚好了些，还是开口道：“皇上，您大病初愈，这会还是不要见风的好。”

　　刘恭郁郁地起了身，转身往外间走去，听得李石英将窗子关了，快步跟上来，便问道：“这两日怎么皇兄也不过来了？”

　　张嫣出宫的那一日刘弘还过来了一趟，跟他说了张嫣要去城外的乌山观祈福的事情，又陪了他半日，这两天却没见到人了。

　　“奴婢也不知。”

　　许是在这长秋殿里关得久了，平日里不受刘恭待见的刘弘，都显得顺眼起来，若是在这么待下去，只怕他会抑郁得发疯。

　　只是眼下他也没法子出去，这病也好了，便没理由再见吕雉，他真真是束手无策了。

　　“石英，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帮母亲的吗？”刘恭眉头紧皱，满面愁容。

　　李石英眼神微微闪动，犹豫了片刻，还是凑到了刘恭身旁，悄声道：“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危险得很，要等皇后殿下回宫之后，与皇后殿下商议过才行。”

　　刘恭双眼一亮，直接将他后半句话忽略不计，兴奋地问道：“什么法子，你且说了听听。”

　　等听了李石英说的办法，刘恭却沉默下来，低头思忖了半晌，忽然问了句：“石英，为何太皇太后只派人守住了殿门？”

　　这长秋殿四面都有窗子，若只是守住了殿门，还是能从后头的窗子出去。刘弘每次过来，便都是爬窗子进来的。

　　李石英微怔，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便摇了头。

　　刘恭却并未给他解释，而是走向其中一扇窗子，推开看了看外头，再走向下一扇，这么着将整个屋子的窗子都打开看了一遍，才回来坐下。

　　这时候的风已经开始转凉，外头的光线也开始暗下来，时不时有宫人从外头走过，便传来隐约的人声。

　　“我若是太皇太后……”刘恭低头自语，沉思许久，才道，“我若是太皇太后，将人软禁起来，却只是守住了门口，而故意留了出路，便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对自己颇有信心，便是放任对方，也有实力能控制得住。”

　　“其二，便是试探。”

　　未了，刘恭瞥了李石英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石英以为，太皇太后会是哪种可能？”

　　虽是问了李石英，然而答案却清楚得很，以吕雉的小心多疑，断不能是第一种可能。

　　李石英有些心惊，他自认这些年在宫中已然学到不少，也算得上是善解人意，却没曾想到过这么细致却又深刻的问题，心下不由得对刘恭更多了几分敬畏。

　　“若是如此，那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既然是试探，那他们老老实实待在长秋殿，便可相安无事了吧？

　　似乎是看穿了李石英的想法，刘恭蓦然嗤笑一声：“你可是在想要老老实实待在长秋殿？”

　　“若是我，一个被软禁起来却什么都不做的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刘恭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完全不像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李石英一慌神，把头低得更低，没敢搭话。上次便是如此，他似乎看到了刘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然而那不过是转瞬之间，等刘恭再抬眼，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既然太皇太后是想要试探我，那我便顺着她的意思。”

　　什么都不做，迟早难逃一死，那不如壮着胆子尝试一下，让吕雉有所忌惮，到时候她便是想要下手除掉他，也会顾忌许多。

　　“皇上不打算与皇后殿下商议吗？”李石英有些忐忑，方法是他提出的，但是他也不确定这法子是否可行。

　　刘恭斜睨他一眼，并未理会他的问题，反而问道：“石英，你怕死吗？”

　　李石英越发慌乱起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刘恭了。他暗自想了想，才开口回答：“奴婢怕死，但是奴婢的命是皇上的，皇上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哪怕是皇上要奴婢这条贱命。”

　　这世上有几人能拍着胸口理直气壮说自己不怕死？他只是一介因为家里穷而入宫做了寺人的普通人，“死”这个字他成天挂在嘴上，却并不代表他不怕死。

　　“我也怕死。”刘恭轻笑一声，说得倒是豁达多了，“所以，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李石英说的办法，虽然很冒险，但是也不是一定就不能成，若是能把握好分寸，既能摆脱现在的境况，还能让吕雉有所忌惮，值得一试。

　　“至于母亲那边，她肯定会赞同我这样做。”刘恭说得笃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样坚信着，而且他觉得，张嫣一定会很高兴他能自己做决定。

　　只是如果他真的按这个法子行事，就真的将自己和张嫣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到时候，即便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得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刘恭想着，小小的脸上显出几分破釜沉舟的坚韧。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若不是有张嫣一直在教导他，只怕他早就变得麻木不仁，任由吕雉摆布了。

　　而现在，就是他摆脱绑在身上那些无形丝线的关键时刻，他若不放手一搏，便是苟且活下，他都会耻笑自己胆小无能。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