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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未曾见到曲逆侯。”灌阿代摇了摇头，未了又道，“绛侯给属下少府寺布局图时倒是问了作何用，属下担心会坏了主子的计划，因此没有与绛侯说起。”

　　“你便是跟他说了也没什么。”张嫣挥了挥手，示意灌阿代起来，然后从枕头底下拿了那只染了血的荷囊和两封信，一块递给他。

　　“荷囊给皇上送去，顺带看看他病得如何……”张嫣稍微停顿了片刻，自个又摇了摇头，“罢了，你将荷囊给他便可，不用再回来向我禀告，之后将上面这封信送到朱虚侯夫人手中，另一封则需要你快马加鞭赶到齐地，交给齐王刘襄。”

　　“送到齐地去？”灌阿代有些惊讶，忽然有些猜不透张嫣的计划了。若真跟他想的一样，那这个计划牵扯进来的人可就不只寥寥几个了。

　　“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来？”张嫣没有理会灌阿代的惊愕，她更关心的是他需要几天。在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人能帮她传递消息，所以灌阿代离开的时间要尽可能短。

　　灌阿代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回答：“如果日夜兼程，那途中必定需要更换马匹，这么算来回最快也需要五日时间。”

　　五天的时间，应该是刚刚好。张嫣抬眼看向灌阿代，点头道：“我给你六日时间，在齐地待上半日，看看齐王的反应。”

　　“属下领命。”灌阿代单膝跪下，语气坚定。

　　“对了，你若是忽然离开这么长时间，未央卫尉那边，你要如何交代？”这一点可是个麻烦问题，若是处理不好，会直接将灌阿代暴露出来。

　　“属下会与未央卫尉说，到时候他会另找一人易容成属下在未央宫当值。”灌阿代似是早就有所准备，很快便回答道。

　　张嫣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灌阿代便说过，未央卫尉是周勃的人，既然他都这么信任未央卫尉，那想来是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张嫣忽然有些于心不忍，这男人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干的事却已经是要豁出性命，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就撂挑子甩手不干了。

　　“阿代，你不怕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保不准还会掉脑袋吗？”张嫣终究还是问了出来。虽然灌阿代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并全力帮她，她应该感到很庆幸，但有时候她又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让他能够豁出一切为她办事。

　　灌阿代显然也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张嫣会忽然问这句话，但还是认真地开口道：“主子，属下只是不想被看不起。”

　　张嫣看着灌阿代的后脑勺，忽然微微一笑。这问题倒是她问得可笑了，既是已经有了孤注一掷的觉悟，便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怕给不了你所期望的，因为，我也没有几分把握能成事。”这话原不该跟灌阿代说，但是张嫣却又不忍心骗他。她可以画一个看起来十分美好的饼，让灌阿代为此卖命，可是她良心会不安。

　　这一下灌阿代是真的震惊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张嫣的计划但凡有一点差错，那就是满盘皆输，却没想到张嫣会这么直白地跟他说这样的话。

　　“属下相信，主子一定能成。”说出这句话时的一瞬间，灌阿代只觉得胸口涌进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浑身的鲜血都开始燃烧起来，斗志昂扬。

　　“是么？”张嫣嫣然一笑，心里豁然开朗，“你既是信我，那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阿代，这一趟要辛苦你了。”

　　“属下明白！”

　　“还有，”张嫣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南北两军虎符被盗之事，太皇太后必定会令人隐瞒下来，暗中调查，我需要你放出风声，将此事公之于众。”

　　吕雉越是想要以大化小，她就越要将事情闹大，因为水越浑浊，对她才越有利。

　　灌阿代走后，张嫣也没心思再睡觉了，自己想要把衣服穿上，穿了半天也只穿了个不伦不类，无奈只好随便叫了个宫女来伺候。

　　桃梳这会还没回来，张嫣也不着急，拿了花锄蹲在桃树下边就开始松土。殿里的宫人见了，吓得赶紧上前，都被张嫣轰走，因而也没人发现张嫣在属下挖出一个很深的洞，将两对虎符埋了进去。

　　等桃梳将张嫣要的花苗和书简带回来，张嫣都坐在树下喝了半壶茶了。

　　“皇后殿下怎么就醒了？”桃梳让跟着去的宫女将书简拿进去，自个抱着花苗走到张嫣跟前。

　　“心里惦记着皇上，睡得不安稳，干脆就起来了。”张嫣随口回了一句，示意桃梳将花苗放下，就蹲了下来。

　　桃梳一惊，连忙跟着蹲下，伸手就要去拿张嫣手中的花锄：“皇后殿下，这些粗活还是让婢子来吧。”

　　“不用了。”张嫣避开桃梳的手，摇了摇头，“我本就是闲得难受才想着要种花的，这会你再抢着做了，我岂不是更无聊？”

　　闻言，桃梳只好罢了，又不敢起身，便只好蹲着看张嫣种花，丝毫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灌阿代从未央宫出来就径直去了长乐宫，一路上躲躲闪闪，偷偷摸摸，等到了长秋殿，敲了后头的窗子。

　　李石英正给刘恭擦拭身体，听到声响，还以为是刘弘过来了，放下布子就过去开了窗，却没见着外头有人，正疑惑，转头就看到窗子上边挂着一个荷囊。

　　刘恭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瞥见李石英站在窗边，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李石英担心刘恭吹了冷风加重病情，连忙将窗户关上，走到跟前才说：“奴婢听到有人敲窗，开了窗却没见着人，只看见了这个荷囊，奴婢瞧着这荷囊有些眼熟……”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荷囊上绣的那朵花的花瓣上有一抹嫣红，俨然就是张嫣之前绣的那一个。

　　“这是皇后殿下绣的荷囊。”李石英确定了，双手将荷囊呈给刘恭。

　　“真的？”刘恭无神的双眼一亮，撑着身子坐起来，拿了荷囊一看，脸上便绽开一个笑容，“真的是母亲绣的荷囊。”

　　张嫣一共也就绣了两只，一只给了吕雉，另一只因为沾了血便留着了。

　　摸着荷囊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刘恭将荷囊打开，从里头拿出来一张巴掌大小的缣帛，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刘恭细细读过去，上头除了写了张嫣现在的情况以及一些关切的话语之外，还给他详细分析了这整件事情。

　　等看完，刘恭已经是泪眼涟漪，要不是他紧紧咬着嘴唇，只怕是已经哭出来了。

　　过了半晌，刘恭才将情绪压制下来，深吸一口气，将缣帛递给李石英：“石英，母亲交代，要将这张缣帛烧掉，切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李石英接过，转身去拿了一只火绒，当着刘恭的面点了，便扔到角落里的火盆中。

　　看着缣帛燃烧时冒出的黑烟，刘恭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带着某种坚毅。如今他们母子两人会处于这种境地之中，不过是因为受制于人。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任何能活下去的机会，然后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再能牵制他，强大到能保护他所珍视的人。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