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赵小鱼意外怀孕,也许凌云燕的嘴脸还没有这样快便暴露出来。
事实上,这次怀孕也算是赵小鱼故意的吧,和凌云燕在一起三四年了,凌云燕从来没有说过要和她结婚的话。
尽管在物质方面,凌云燕对她非常不错,经常大笔大笔地给她钱,可她拿到钱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便一次又一次地回福利院看望那些可爱的孩子,还时不时捐点钱给院里。
每次回到福利院,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只有那时候,赵小鱼才能发自心底地微笑,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和不间断出现的噩梦。
院长和老师关心地问起她的个人情况,她总是说还早还早,事实上是她对凌云燕越来越没有把握,不知道如何才能向别人诉说。
她和凌云燕在一起,凌云燕总是采取了一层又一层的安全措施,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她,不伤害她,可是现在看来,凌云燕好象一早就把自己置身事外。
她没有去过凌云燕住的地方,因为他说,那里只是租来临时住的,没人气,在她这里才有家的感觉。
她从来不翻看凌云燕的任何东西,所以她也不知道,在凌云燕的皮夹里,有他和别的女人的亲密合影。
她更不曾想到,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凌云燕竟然使用了单独的一个手机号码和她联系。
她知道凌云燕的单位,可是因为他不同意她去,所以她听话地没有去。
她不清楚凌云燕上下班的情况,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值班什么时候休假,她曾刻意留心过,可是还是没弄清楚。
凌云燕对她来说,越来越象一团迷,她只是被动接受着他的安排,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就算是单纯如她,也开始感觉到凌云燕与她之间仿佛有层看不见的隔阂。
只有他来到她的小屋,只有两个人在床上缠绵,还有就是凌云燕要求她提供死人器官的时候,她才觉得凌云燕真实存在,更多的时候,她好象还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
也许是因为她太听话,不需要再付出额外的时间和精力来控制,凌云燕到她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因为长久以来的罪恶感,她开始睡不安稳,反复做着同样的噩梦,梦中,被她割取了器官的死人,排着队让她偿还。
好几个深夜,她从噩梦中挣扎醒来,身边都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凌云燕的臂膀和安慰,她更是觉得,他们之间恋人的感觉越来越淡,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赵小鱼害怕这样的感觉,因为,凌云燕就是她的全部,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没有他,她不知道这漫长的人生还有什么方向。
可是凌云燕让她感觉越来越不可捉摸,她害怕失去,害怕总有一天,凌云燕挥挥手就从她生命中消失。
因此,除了更温顺地接受凌云燕的摆布,听从他的安排,她还想要改变现状,至少,她要用点什么计谋才能完全和他生活在一起,而结婚,显然是她一切希望的最终目的。
怎样才能和他结婚呢?赵小鱼首先能想到的就是电视里那些桥段,比如意外怀孕而奉子成婚。
为了达到怀孕的目的,小鱼把家里所有的安全套都用针扎破了,还看了很多书,学习了一些可以促进怀孕的办法。
当然,她潜意识里清楚,这些事不能让凌云燕知道,终于,在她的不断努力下,她怀孕了。
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知道她怀孕,凌云燕会高兴地大笑,还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向她求婚。
可事实却是,当她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凌云燕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略带娇羞地向他宣布自己肚子里的骨肉已经有三个多月,他快要当爸爸的时候,凌云燕脸色大变,手里的碗筷也不知不觉放下了。
而她的满怀希望,也在凌云燕的一番话之后,化为乌有。
凌云燕说自己还不能结婚,现在正是要提职的时候,他也没准备好当一个父亲,再说,他从来没告诉别人他有一个在殡仪馆当遗容整理师的女朋友。
最后,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把他打掉吧。
赵小鱼象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那一瞬,她甚至在凌云燕的眼里看到了轻蔑和冷漠。
也许是过意不去,凌云燕又再次抱着她开始花言巧语。
只是,这一次赵小鱼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敷衍和心不在焉,她乖巧地说好,打掉他,然后说只有一个要求,要在凌云燕工作的医院做这次手术。
听到她肯打掉孩子,凌云燕大喜过望,同意了她的要求,说由他来安排。
就是在s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引产手术的几天时间里,赵小鱼知道了倪晓美的存在,还知道了凌云燕与倪晓美已经要谈婚谈嫁。
当她以凌云燕熟人的身份住进医院,在等待和接受引产手术的空闲里,她刻意装成很三八的样子,和护士闲聊的时候,她随便提起凌云燕,打听他的情况。
不用她多费心思,对凌云燕颇有好感的护士们,便把那些凌云燕不曾告诉她的事实,一桩桩一件件告诉了她。
她越听越难受,越听越心灰意冷,再联想到凌云燕要求她做的事情,赵小鱼终于醒悟,凌云燕接近她,以爱的名义布下一个温柔的陷井,不过是为了一个可怕的阴谋。
他只是假装爱上她,在她身上花费了一点时间和精力,其实只是为了她工作上的便利能给他带来的巨大利益。
果然,她是多么肯合作和上钩的鱼,轻易就吞下凌云燕手里的鱼饵,被他牵着鼻子一再哄骗。
她终于明白,由始到终,自己只是一个被凌云燕利用来谋取死人器官的工具,那些所谓的情与爱,不过是成功的欺骗与玩弄。
可怜的赵小鱼,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产床上,当医生在为她进行引产手术的时候,她只顾把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这一双白净的手上,曾经被多少死人的鲜血沾染过,而她仿佛闻到了从自己手上传来的血腥和铜臭,令她忍不住恶心和痛楚。
就在医生从她腹腔取出孩子的残骸,告诉她手术很成功的那一刻,赵小鱼如同一条死鱼一样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天花板,她的孩子没了,而她的心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