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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阴冷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这是你此生唯一一次娶窦氏女的机会!”
李元恺瞥了眼他,没有理会,依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窦威两只手搭在一起垂于身前,小老头嘿嘿笑着,他瞧出李元恺犹豫了。
窦抗淡淡地道:“与窦氏联姻,意味着你能融入关陇世族,这个机会于你,可不多得!如果你点头,天子那边由我窦氏出面斡旋,陛下他即便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你成亲后先安稳一段时间,等陛下气消了,我们自然会想办法让你重新担任官职!”
李元恺苦笑一声,长长叹口气朝着窦威和窦抗二人鞠躬揖礼,郑重其事地拜了一拜。
窦威笑脸僵住,笑容一点点消失,似乎觉得有些手冷,缩进袖袍里拢在一起,面上变得平静。
窦抗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渊暗暗松了口气,嘴角冷笑,李二神情几乎与他同步。
李建成和李秀宁皆是满脸遗憾,窦家三位公子面带不悦。
“你当真要如此不知好歹?”元敏踏前一步目光阴翳地盯着他。
李元恺没有理会,朝窦威和窦抗揖礼,一脸诚挚道:“窦公和窦侍郎对晚辈的抬爱,请恕晚辈无福消受!晚辈在此向二位保证,若是窦原当真与此案无关,晚辈立刻放人!可若是查出点什么,晚辈只能将他押入大理寺,一切等待陛下圣裁!”
窦威捻须惋惜地摇摇头,自嘲般地淡笑道:“看来窦氏不管拿出多大的诚意,都无法打动你!也是啊,毕竟那头是坐在皇位上的天子,窦氏终究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窦威说罢深深地看了眼李元恺,负手走到一旁不再说话。
窦抗皱眉沉声道:“你可以把人交给我们,不管窦原有没有罪过,我们去向陛下解释!”
李元恺摇摇头,无奈轻声道:“窦侍郎恕罪,窦原既然是嫌犯,就该由我三司负责羁押!若是轻易将人交出,陛下那边晚辈实在不好交代!这其中的差别,窦侍郎恐怕比晚辈更清楚!”
窦抗点点头,上前一步盯着他低声道:“或许有一日你会明白,有些时候皇帝的恩宠,并不能真正决定一个人的富贵和前途!”
李元恺看着他,笑了笑拱手道:“多谢窦侍郎赐教!晚辈想,您说的应该不是指现在,不是吗?国家安定,君威犹在,皇权依然是至高无上的!”
窦抗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退后两步和窦威站在一起,扶剑而立微微阖上眼眸满脸肃然。
“不知好歹的东西!今日只要窦原进了大理寺,我们三家都不会放过你!”元敏指着李元恺的鼻子喝骂起来。
李元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打开锦盒取出金帛包裹的天子剑,手一抬淡淡地道:“元秘书若有任何疑问,尽管进宫去找陛下,在这里聒噪却是无用!”
“你!~你不要以为有天子剑在手就可以嚣张!”元敏气得跳脚。
燕询干咳一声,凑近李元恺耳边低声道:“他是秘书省的著作郎,不是什么秘书...你叫错啦~”
李元恺皱皱眉,撇嘴飞快嘀咕一句:“管他呢,都一样~”
高举天子剑展示了一圈,李元恺大喝道:“本官得陛下亲赐天子剑,奉皇命调查逆案,抓捕嫌犯,若有敢阻拦者,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李元恺此时显露天子剑,不光是震慑元敏,也是告诫窦家人,切莫冲动之下胡来,同时也是为了安抚身后躁动不安的右候卫兵士。
果然,那百名右候卫兵士镇定下来,鼓起勇气与窦氏三百私兵对峙。
元敏冷笑几声也退朝一旁不再言语,他只不过是故作强硬,连窦威和窦抗都没有将事情扩大化的打算,他一个外姓之人又怎会强出头。
李渊盯着李元恺手里的天子剑看了会,眼里有些嫉恨之色,皇帝对李元恺越发的宠信,就让李阀脸上越发难看。
在了解到李元恺和李阀的关系后,许多人在背后嘲笑李渊识人不明,有如此才能的族人竟然不知善待,拱手推给了朝廷和皇家,真是愚不可及。
每当别人议论起李元恺,必定会拿以前的事嘲笑李阀一番,让他这位唐国公可是颜面无光啊。
大理寺门前彻底安静下来,相持双方无人说话,皆是保持沉默,唯有囚车里的窦原还在挣扎不停。
过了一会,一阵马蹄奔跑的蹄哒声在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马蹄声愈近。
一名中年文士带着两名随从驾马赶来,冲到跟前时勒马跃下。
李元恺一见此人不由苦笑,连观王杨雄都惊动了,派他的长子杨纶,杨师道的长兄前来探明究竟。
杨纶只有四十几岁,却已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又是观王府世子,老王爷将他派出,足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杨纶快步走到窦威几人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拱手一一见礼,然后拉着李元恺走到一旁。
“李县侯,你与某幼弟师道亲如弟兄,家父也视你如子侄,某托大唤你一声贤弟!父亲让我来,有几句话问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李元恺忙拱手道:“兄长客气了,兄长有话但说无妨!”
杨纶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窦原是否真有嫌疑?若是有,他的罪名有多大?”
李元恺低声道:“窦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与白莲逆案有关的嫌犯,此案能否追查下去,找到逆党主谋,全指望此人!至于他的罪名,还要看能不能找到他与白莲逆党勾结的证据,看看他究竟牵扯有多深!”
杨纶略一颔首,轻叹口气,拍拍李元恺的肩膀,没有说什么,朝三家人拱拱手,翻身上马带着人离开。
李元恺和燕询唐俭相互看看,皆是露出苦笑。
燕询好不容易止住的冷汗又开始冒出,呢喃道:“丘行恭啊,你他娘的就算真的挖地三尺,磨到现在也该挖完了吧......”
唐俭黑脸望天,怅然若失:“若今朝有幸活命,唐某一定要去藏春苑常住一月,把所有胡妇粉头都品尝一遍......”
李元恺现在已经顾不得去鄙视唐俭了,杨纶的到来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压力的存在,且非常沉重!
他与窦氏元氏并不熟悉,没有交情,与李阀更是如此,但观王府都派人过问此事,李元恺不得不慎重起来。
“哒~哒~哒~”又是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轱辘碾动的响声传来,一辆马车从南边街道驶来,缓缓从黑夜里驶出。
马车上有乐平长公主府的标记。
李元恺额头渗出些汗渍。
“吁~”
车夫轻扯缰绳停住马车,厚实的帘子掀开,一名披着袄裘的中年女子小步走下,正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女侍,月姑。
李元恺忙快步上前行礼,令他惊讶的是,杨纶到来都未动半步的四位大人物竟然也一同上前行礼,甚至动作比他还快几分!
窦威窦抗和李渊没有说话,只是拱手揖礼,月姑微笑着福了福身子,同样没有说话。
李元恺瞧得很清楚,元敏行的是子侄礼,那满脸恭敬的郑重神情,和刚才教训李元恺时的嚣张傲慢简直是判若两人!
李元恺暗暗惊疑不定,就算月姑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也当不得他们这般礼遇呀?
“今日恰好广宗郡公和小姐带着洪儿回府探望殿下,听闻此事,殿下便让我过来看看。广宗郡公也托我带了封信给李县侯~”
月姑年纪应该很大了,可是不光相貌显得很年轻,声音也如少女般温婉舒柔。
窦威拱手低声道:“有劳殿下挂念!劳请月姑替老夫转达窦氏感激之情!”
月姑笑吟吟地点头,朝李元恺招招手:“你过来!”
李元恺忙走近躬身低头做聆听状,月姑从袖口取出一块丝帛递给他。
李元恺双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言必有中,行必有称!
“懂了吗?”月姑微笑。
李元恺苦笑着点点头:“世叔之意,晚辈明白了!”
月姑笑着将丝帛收回,朝窦威福身一礼,轻声道:“殿下让我转告窦公,李县侯对殿下有恩,请窦公莫要太过为难这孩子!若有什么事,殿下也会帮窦家尽量周旋!”
窦威叹了口气,说道:“请月姑回禀殿下,老夫多谢她帮扶之恩!”
月姑笑着点头,道了声“告辞”,便回到马车上,车夫调转方向吆喝着原路离开。
窦威望了望天色,恍若自语一般喃喃道:“天快亮了......”
李元恺转身望着空荡荡的街头,几缕晨曦已经刺破黑夜挣扎着落在地上,正在一点点驱散黑暗。
他握刀的手有些酥麻,松开一看,满手心都是汗水,刀柄纹路深深地印刻在手掌上。
燕询缩在袖袍里的人死死攥紧,一边祈祷着一边紧紧盯着街道尽头。
天色渐渐亮起,燕询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也一点点睁大。
“来了!”
大批右候卫兵士出现在街头拐角,还算齐整的步伐打破了清晨道正坊里的宁静。
当先一人拍马飞奔而来,正是丘行恭! 隋末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