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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打算牺牲达然商会的利益。”
“哼，”
对于再度开口的刘艺贤，弗里德投以一个冷脸作为回应。
“有些事既然做都做了，场面话还是免了的好。”
“还请允许在下继续说下去，”
黑发少女一面说着，一面悄然上前半步，将手足无措的艾莉莎半掩在身后。
“回到刚才提到的设立新税金的部分。我们希望将债券的兑还时间设为6年左右，这样就能够为新税金赢得4到5年的实施时间。就像公爵大人考虑到的，尽管大部分商家面临增税的局面，但换来的却是更广阔的市场以及更高效的运输时间，物流成本方面毫无疑问是获得了极大的削减的，总的看来大部分商家得到的好处将远远大于税金所带来的压力，”
说到这里，少女微微顿了顿。
“事实上，王国内需要修筑的道路并非只限于刚才我所提到的那两条，其他面临雨季冬季运输困难的中小城镇，同样有修筑道路连接卡普尔和石锤城市这样大都市的需求，而是否开展相关的工程，则需要在制定下国家债务的发放额度之后进行更加详细讨论。关于达然商会，在我们的整个计划中其实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
“还在打什么鬼主意？！”
刘亦贤的说法引来的是弗里德恶狠狠而又不失警惕的问话。
“国债的发放，必须在短时间内在王国的各地同步进行，从印制债券到宣传，再到审核购买人信息、建立购买人档案……期间需要动员到数以千计的人力，并且这些人必须具备高超的商业知识。而无论是军方还是地方贵族，都不可能凭空变出这么大一批精干的人员。所以说，发行国债的重任，只有王国第一的达然商会才有足够的能力承接下来。”
“哼，那是当然。除了达然商会之外，再没有商会拥有覆盖所有大中小城镇的完整连锁店面！但是，”
面对少女的说辞，中年男子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来，丝毫没有委婉客套的意思。
“在现有业务大幅度削减的大前提下，你该不会认为达然商会肯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弗里德因为激动的关系不受控制的伸出手直指向刘亦贤怒吼起来。
“伯爵家的小鬼，狂妄也该有个限度！不错，我必须承认你设想的计划在相当大程度上有着一试的价值！但是你要搞清楚，达然商会和公爵家族的关系仅仅是世代交好！从大局出发让他们作出放弃蜥蜴车的牺牲还可以说成是无奈的抉择，但是你竟然毫不知足的想要对他们发号施令？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让他们无条件接下那样繁多的工作！你凭什么觉得王国第一大商会愿意接受你这种没有任何利益的提案？凡事不要太过想当然！”
一通火气过后，垂下手去的弗里德满脸通红微微喘着粗气，时而瞪视着刘亦贤，时而越过刘亦贤瞥向被她半遮在身后的艾莉莎。
从头到尾近乎是一言不发的金发少女此时眼中满是焦急，然而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巧舌此时却僵直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沐浴在弗里德怒火当中的艾莉莎就如同深陷风暴之中的一叶扁舟，除了一脸羞愧的承载下父亲的怒火之外再没有更多的办法。
“公爵大人，还请息怒，”
相比之下，精灵少女依旧保持着既定的步调，不经意的扬了扬小臂，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的同时，重新掌控住这方天地的空气。
“确实如您所言，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擅自指派达然商会如此繁重的工作，毫无疑问是种狂妄无知的行为。一直以来的致力于为王国中小商会提供服务的达然商会，毫无疑问是维系国家商业繁荣的中坚力量，对于商会长期以来为王国商业所做出的贡献我个人一向是心怀敬意跟感激的。这样的一股力量绝不该因为外界环境的变迁而遭受轻视或是受到消磨，”
少女说到这里，将腰杆挺得笔直。
“我在此郑重提议，希望达然商会参与到王国道路建设的管理工作中。无论是初期用于建设道路的国债发放，还是道路建成之后的日常维护，或者是沿途驿站的经营；无论是连接卡普尔和石锤城市的道路，还是更远的将来连接中小城镇、产粮地、大小的军事设施的道路，我希望能够全部纳入到达然商会的管辖范围。考虑到管理这些道路所必要的花费，我认为达然商会分得到新增税金中的2成是合情合理的。”
“2成？！”
“当然，考虑到军费和第一期国债回款上所面临的压力，最初这笔国债的执行期间，这个额度多半需要进行相应的下调，具体采用怎样的方式还是需要诸位大人们专门去斟酌。”
听到刘艺贤的说法，弗里德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圆。
2成的额度即便是对于达然那样的连锁商会也绝对是极具诱惑力的。等到整个王国被新的石制道路所布满的那一天，达然将名正言顺的成为这个国家道路的管理者。虽然眼下还无法对税金的规模做出详细的测算，但不出意料的话排除掉日常的维护费用，达然所能收获的利益弥补现在单纯利用蜥蜴车垄断复杂天候贸易所产生的收益应该是并不困难的。
但达然所能收获的东西绝非只是金钱那么简单。
一个商会能够管理整个王国的道路，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如果达到这样的成就，毫无疑问是会被载入史册的，这对于并非贵族的商人们而言意味着无上的荣光。到时候的达然商会，将与历史上任何时候的达然商会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这条法令真的得到国王本人的首肯，商会甚至可能向石锤城市的工坊那样，被冠以‘皇家’的头衔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受惠于这样的名号，在其它现有的生意上究竟能获得多大的便捷跟名望呢……
“……”
太多的思绪在心头闪过，然而面对眼前的黑发少女，弗里德脸上却是青一块白一块的难以启齿。从对话之初起，自己刻意展现出强硬的态度，尽管对于眼前的方案已经挑不出毛病来，然而面对一个无论是地位还是辈分都跟自己不在一个水平上的小女孩，实在是拉不下脸说上一句软话。
“郡主的想法其中虽然包含有待查证跟需要调整的部分，但确实有一议的价值，公爵大人也是这么认为得吧？”
白发老者不失时机的加入到对话中来，缓和了原本略显尴尬的气氛。
“哼，既然宰相大人这么说了，拿到朝堂上讨论一下也未尝不可。”
面对罗伯特伸出的援手，弗里德用不情不愿的语气接了下来。
“非常感谢两位大人愿意将宝贵的时间用在这次谈话上，以上就是我们所准备的全部内容了。”
“老实说身为郡主曾经就读学校的老师，能够听到如此精彩的提案，真是让人感到与有荣焉啊。”
白发老者一边说着一边露出钦佩的笑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情。
“宰相大人谬赞了。实际上想出今天这些提案内容的人并不是我。”
“噢？”
这样的答复反倒是激起了罗伯特的性质，老者饶有兴致的交替看向刘亦贤跟艾莉莎，仔细观察着两人所展现出的态度。
坦然，和……彷徨……么。
看到这里，罗伯特忍不住想要再度开口一探究竟。
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老者悄然的将微张的嘴巴默默合上，只是默默看向黑发少女，向她投去带有问询意味的视线。
可尽管少女第一时间察觉到视线的存在，却只是微微低下头带有歉意的施了一礼。
不能说么。
将这些收在眼中的罗伯特不再深究，独自陷入到思索当中。
“啊哈哈，今天我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是老了，”
相比起心思细腻的罗伯特，海默尔显然对于刚才刘亦贤所作出的答复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此时的他一面爽朗的放声大笑着，一面向刘亦贤投以感激的注视。
“王都这次派来的特使还真是不得了，要是所有的精灵都跟你这样深明大义那就再好不过了。”
“侯爵大人言重了，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部分尽绵薄之力而已。”
“哼，客套话说够了没？通讯是时候结束了，”
弗里德没好气的打断互表敬意的刘亦贤跟海默尔到。
“艾丽。”
“是、是！父亲……”
听到中年男子的招呼，艾莉莎的身体再度不由自主的绷紧。
对比昨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今天这场谈话的流程毫无疑问是自己身旁这个精灵自由发挥的结果。
尽管实质部分的内容与昨晚‘他’所讲述的并无二至，但归根结底，‘他’只是将‘财务报表’的相关知识进行了简述，然后给出了发行‘国债’和‘修筑道路’这样的大方向来。
而这个精灵却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要点，无论是利用达然商会进行反威胁来保护整个石锤城塞的贵族遭受查抄，还是对达然商会一方利益的安抚，全是昨晚她早就预留好的后手。
完全……输了……
尽管心中对于她这样的做法并不是不能理解，然而利用达然商会去威胁父亲这种事，在自己看来简直是赤裸裸的背叛，所以如果换作自己，无论如何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可如果不这么做，自己恐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去阻止父亲将查抄整个石锤城塞贵族的提案上奏给国王。
所以自己所能做的，只有战战兢兢的站在这里。静静的听着这个精灵作出威胁自己父亲的发言、静静的听着修筑道路的提案短时间内有可能对达然商会的经营造成不小的风险，然而除了沉默之外就再没有勇气做到更多。
而这，却依旧是对父亲的背叛……
心怀不安的迎上法阵另一侧投射而来的视线。
映入眼中的是……冷漠。
并非是那种对于自己漠不关心的情绪……而是从记事以来无数次见到过的那种冷漠……
那是一种……丝毫不抱有期待的情绪。
“回来说。”
有着山羊胡子的男子撂下这句话后，便一脸阴郁的背过身去。 陌陆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