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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横倒在地面上的9具躯体，矮人将一度举起的左手重新放下，拄着几乎有自己身高两倍的长杖在跺到了那些身着锁甲的侍卫身边。
“唔……”
望着他们腰间所佩着的长剑，矮人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浪费时间，还会弄脏衣服。”
稍加沉吟之后自言自语到。
说罢，举着法杖的矮小身影头也不回的转向走廊，朝着早就定下的目的地不紧不慢的迈进。
咚、咚、咚。
法杖与坚实的石质地面发出有节奏的撞击，伴随着脚步声一道渐行渐远。
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绵长的廊道之上，成为这座归为死寂的城池当中屈指可数的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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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时刻，王都卡普尔的外围。
“贝拉师傅，一楼已经清扫完毕。”
一袭红黑色侍女装束的精灵少女恭敬的汇报着，举手投足之间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二楼…完毕…”
而在精灵少女的旁边，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的少女身着纯黑色的侍女装。尽管仪态方面还算勉勉强强，可惜一开口却是犹如蚊声，作为侍女而言无疑是有所欠缺的。
“嗯，今天的工作就此结束，你们早些回屋休息吧。”
“老爷还没有回来，我们是不是再等等比较好？”
“不必。今天早朝之后老爷受邀去往宰相府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呆到很晚。”
“知道了，那么贝拉师傅，我们就先告退了。”“…师傅…晚安…”
两名少女一前一后的微微俯首，向宅邸的侍女领班行过礼后便离开了位于三楼的书房。
在毕恭毕敬的将书房门关好之后……
噗！
随着一声不怎么明显的闷响，银发少女双手缠在了精灵少女的左手臂上。
“哎……”
见状蕾娜不由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蕾娜…嘻嘻！”
此时的薇伊尔一边念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嬉笑着将小脸在自己的肩膀上来回的磨蹭起来。
很明显，这是自己受到对方喜爱的证明。不过这犹如小动物一般的表达方式不管经历过多少次，一上来总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招架。
“等回到房间之后再蹭吧，万一给贝拉师傅看见回头又要说你啦。”
一边说着，精灵少女一边伸出右手温柔的抚了抚对方的头发。
“嗯！”
被这样对待着的银发少女一面微微提高的声音答应着，一面显露出相当惬意的表情来。
“你啊…总之先暂时放开我吧，这样没办法走路了。”
将抚在对方脑袋上的右手收回，蕾娜用宠溺的声音说出略带责怪的话语来。
“噢……”
听到这样明确的要求，薇伊尔点头答应着，恋恋不舍的放开手来。
“先去把身体洗干净吧，薇伊尔最喜欢的沐浴时间哟。”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低落，精灵少女微微一笑建言到。
“嗯、嗯！”
而这样的提议引得银发少女赞声连连。
见到这副模样的她，蕾娜也只得无奈的笑笑，招招手示意薇伊尔跟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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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的浴室内。
雾气弥漫在不算大的浴池上空。
因为并没有温泉的缘故，浴池里的水一直都是预先进行人工加热，然后再加注进去的。
小时候贝拉师傅总是不厌其烦的教导自己和柯琳，如何从隔壁的厨房添柴生火、等到水烧沸了之后怎么加注才不会被开水烫到、泡完澡之后怎么才能在确保浴池得到有效清扫的同时又避免刚刚清洗干净的身体被弄赃。
“……蕾娜？”
“嗯？啊，没事儿，只是在想以前的事情。”
和薇伊尔肩并肩的靠在浴池的边沿的精灵少女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报以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
“……以前？”
“差不多是1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贝拉师傅刚刚开始指导我跟柯琳进行侍女的修行。那时候可没少被师傅大人训斥呢。”
“……训斥……”
“你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和柯琳刚刚开始学习做家事的时候挨的骂可比你现在要多上不止一倍。”
察觉到银发少女的情绪变得有些微妙，蕾娜连忙架起双手拼命挥动起来。
不过薇伊尔只是轻轻的摆摆小脑袋。
“……师傅……很好……”
简短的话语，将精灵少女所担心的东西全盘否定。
而听到这样的话语，蕾娜的心头不由得‘咯噔’一跳，仿佛被什么给拨弄到一般。
越过薇伊尔腼腆的脸颊，将视线投向后方的墙壁。
在墙角的地方，一对由兽骨所制成的假腿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尽管已经将这双假腿进行过反复的清洗，然而这丝毫不能改变假腿本身粗制滥造的事实。
遍布细微毛刺的骨头，应该是在剔除肌肉的时候用刨刀之类的东西所刮成那样的，摸上手感极度粗糙。
然而身边的少女却每天依靠着这对义肢在宅邸中来回奔走，与自己一样丝毫不拉的做着各式各样的家务跟体力活。
而且，没有一句抱怨。
想到这些，心中泛起了一股难以平复的波澜。
“蕾娜？”
“……等小姐回来了，我向她申请去为你定一双新义肢吧。”
“……”
听到这样的话语，银发少女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深黑色的眼瞳浸沐在不断升腾的水雾当中，无法抑制的变得朦胧起来。
并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薇伊尔只是一言不发的伸出双臂缠上了身旁精灵少女，三条白嫩的手臂交织在一起，一如精灵少女此刻繁乱的心绪。
“没事的，等小姐和卢秉杰先生回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用尚能够活动的右手抚向薇伊尔的头顶。
“你们还都不知道吧？卢秉杰先生的手艺其实相当不错哟！他说过想找机会露两手做一桌菜去招待大家的。唔…虽然在这里恐怕是办不到就是了，贝拉师傅应该不会答应让身为客人的他一个人下厨的…不过等他们回来了，大家可以一道去王都！到时候卢秉杰就能好好显摆啦！”
“嗯！”
自己的畅想引来了银发少女抬高声音的应和，对此蕾娜回以一个温柔的笑颜。
“不过不知道卢秉杰先生有没有把老爷跟贝拉师傅也算上呢…总觉得卢秉杰先生不是那种会把认识的人晾在一边的类型不是么？但是算上老爷和贝拉师傅的话，光靠他一个人准备料理也未免太辛苦了，让侍奉之人背负过多的对于侍女那可是失职行为…果然还是有必要跟柯琳预先商量一下啊。”
“嗯！”
从沙坎开始就和薇伊尔相识的经历，让两人形成了如今的相处模式——交流的时候几乎全都是自己说个不停，而薇伊尔除了偶尔的感情流露之外，全程负责倾听。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样的自说自讲有些无趣，蕾娜倒是完全不那么觉得。
在沙坎的时候作为医生帮薇伊尔处理伤口也好，回到宅邸之后作为前辈指导薇伊尔进行侍女的修业也好，多少能够体会出说话这件事情对于薇伊尔而言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
每当她开口试图去说出稍长的句子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伴随巨大决心而生出的紧张感。
尽管自己在面对像‘他’那样坚强的人时能够毫无顾忌的通过刻薄的言语去激励对方，然而在面对这名连小腿都没有的少女的时候、在面对连说话都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她’的时候，那些直击软肋的话语从来就不可能获得登场的机会。
“唔……听柯琳说小姐希望赶在收获节之前回来，离现在也没多少天了，就算明天出发路上还要十多天呢。听老爷说今年收获节会办的相当隆重的样子……”
说到这里，精灵少女微微偏了偏头。
“不知道今年收获节有没有机会好好逛逛，说起来游行什么的我们都还没有见识过呐。”
一边念叨着，一般望了望依旧黏在自己身上的银发少女。
棕色的眼睛对上乌黑的双瞳，蕾娜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遗憾之情。
“毕竟收获节学校可是会放假3天的呀，我跟柯琳还有小姐很早开始就一直住校，都没时间进行侍女修行呀。每年收获节我和柯琳就能有时间跟着贝拉师傅学习作家事，而小姐也可以和老爷一起呆上一阵子了……”
说到这里，精灵少女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可以和夫人……”
语气变得有些黯然。
“蕾娜？”
“嗯？啊，”
薇伊尔的轻唤让精灵少女从沉思当中脱离出来。
“可能是泡的有些久吧，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不过也难怪了，毕竟最近一整年小姐和我们都在沙坎。”
“…讨厌么…？”
“嗯…到底怎么样呢？”
银发少女的询问得到的却是一个并不明了的反问。
“咦？”
“每天都过的很不安……小姐也好，柯琳也好，止不住的担心……对我来说，呆在沙坎城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呢……”
说到这里，蕾娜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
经历的种种磨难浮上心头，即便只是单纯的回忆，对于回忆者本人而言也称得上是一种折磨。
毕竟，所有的苦难，并非只是来源于敌人一方。 陌陆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