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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薪水，燃料费，矿石采购费，运输费，损耗工具补充费，废料处理人工费……”
对照着手中的纸页，柯琳附在卢秉杰耳旁轻声念道。
卢秉杰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的听着，将这些栏目全都一丝不苟的抄在折好的白纸上。
因为羽毛笔是蘸水笔的缘故用起来不怎么顺手，而且由于是新笔的关系笔尖甚至还有点儿挂纸。刚开始抄写的时候本想尽可能抄的快些，结果不是蘸水的时候蘸到太多墨水弄脏纸面，就是书写角度把握不好划破纸张，弄的好不狼狈。
不过好在那时有柯琳在旁边传授书写跟蘸取墨水的小窍门，现在蘸水和抄写的速度虽然不及钢笔，但比起最初那会儿已经好上太多。
刘亦贤偶尔会趁着审核过的账目递过来的间隙瞟看自己，不过再没有更进一步做语言上的交流；而艾莉莎则是在自己刚开始抄写时手忙脚乱的那阵子投来过明显带有不信任感的目光，之后再没有抬起过头看向这边。
就这样，整个房间中除了右耳中不时回荡着的柯琳那低柔的声音之外，就只有纸页的哗啦声还有笔尖与纸张、墨水瓶接触所发出的擦写声。
艾莉莎所带着的2名侍女从自己进门后便毕恭毕敬的站在她的身后，但也仅限于此了——对面书桌上的作业全都是艾莉莎一手包办，看她那熟练的手法显然对于处理文书这种事情相当熟练。
真不愧是学生会长呢。
在重大事项上充分展露出与优等生相匹配的能力与自制力这点上，卢秉杰打从心底佩服着。
不过这丫头要是能对自己还有身旁的两位女精灵的态度更亲近些那就更好了，大家一起其乐融融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才有开学习会的氛围不是么？
想到这里嘴角微翘，心中却是不无遗憾。
抄写的工作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不断持续着……
晚饭时间，众人短暂的放下笔锁好门后去楼下餐厅用了餐，然后很快便返回到书房内持续工作到临近午夜。
“今天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
在刘亦贤的建议下，房间中的书写声才算是停下来。
“现在还不算太晚吧？”
对于精灵少女的提议，对面的艾莉莎用明显带有逞强的语气反驳道。或许身为人族的她并不想被不需要睡眠的精灵族给看扁。
“呵~啊~啊，不行，我快要扛不住了，还得留点精神去洗个澡。”
卢秉杰打着哈欠如释重负般的说到。
“没有干劲的人想回去就回去吧。”
对于自己的说法艾莉莎显然不怎么买账，冷冰冰的下着逐客令。
“我看看……审过的账目也有1成了不是么？今天这样差不多够意思了嘛。那我先回去咯，明天应该会比你起得早精神好的。”
卢秉杰嬉皮笑脸的回过嘴后，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门去。
“哼！”
尽管淡紫色的眼瞳当中透着明显不甘心，艾莉莎却并没能作出像样的反驳来。
“艾莉莎郡主，”
刘亦贤静静的看着卢秉杰消失在门外之后，这才开口到。
“查账工作并不是一两天内能够完成了，我觉得适度的休息会对核算的准确性有帮助。”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
金发少女微皱眉头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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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过去，然后迎来了白天。
当卢秉杰用过早饭之后和刘亦贤、柯琳一道进入到书房当中的时候，艾莉莎已经坐在椅子上摇笔不辍了，宛如一整晚都没有离开过一般。
察觉到自己进屋之后艾莉莎抬起眼淡淡的看了过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怎么明显的白了自己一眼后重新低下头去。
呃…难道这算是某种示威？
卢秉杰想了想，结论是自己在这个年龄或许也会作出类似的事情，不过差点死过好多次的自己才不会为这种事儿跟个小了自己差不多10岁的毛丫头动怒呢，谁让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
才！怪！！
为什么一大早这丫头就在挑事情？昨天刚刚被奥斯吓唬过不是么？这丫头难不成没有‘记性’这种东西么？啊啊，超火大！自己昨天那么做不过是想让这个还在长身体的丫头早点回去睡觉免得影响发育不是么？虽然她不是个平胸个子也不算矮，但是这个年龄熬夜还是挺容易长痘痘的吧？果然该让奥斯过来给这个娇蛮任性的小鬼一点教训才像话！！
“怎么啦？难道说刚才吃坏肚子了？”
似乎是自己的表情变得有些异样，身旁的刘亦贤关切的问道。
“有这么明显么？”
“嗯，脸皱的好难看的。”
面对拼死按捺住情绪的自己，黑发少女率直的作着感想。
“啊，确实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要休息一下么？”
“不了，小问题。”
既然艾莉莎这丫头想跟自己较劲，现在认怂也未免太挫了些，何况本质上对方也只是想快些把手边重要的工作完成而已。
于是平复心情，和刘艺贤与柯琳一道在了昨天各自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起今天的作业来。
……
“卢秉杰先生，这张放在这里对吧？”
“对的。”
与刘艺贤跟艾莉莎在进行核算之后将账目按阅览顺序放好的做法不同，虽然自己经手过的账目还不到总数的八分之一，卢秉杰却已经把抄写过的账目分成了十多叠。
侯爵府开支，公共设施开销，防务费用，皇家工坊收支，建筑学会收支，矿山租用及开采费，面向民间物料商社的采购费用……
柯琳每次为腾抄好的账目加上标题之后，便按自己的嘱咐将账目归放到对应的地方。
说起来这里的账目还真是有够乱的，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分门别类之后再送过来的么？
“账目的收纳不是各个部门独自进行的么？”
就手头抄写过的部分来看，不同部门的账目存在交叉的情况，即便是在外行人的自己看来也显得太过混乱了。
“根据侯爵的说法，这样的记账方式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一直以来都受到国王陛下认可。”
听到自己的抱怨，刘艺贤轻声答到。
“这算什么啊……”
听刘艺贤的说法，显然她对于这样的记账方式是抱持疑问的，这样暧昧不清的记法除了拉低审核效率之外究竟有什么意义？
“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我猜或许是因为石锤城塞在财税上有着相当的自主权，所以对这部分进行过简化吧。”
“财税上的掌控权？”
“昨天我们向财务官请账的时候，对方无意间提到，已经10年都没有从王都来的特使过来查账了。”
“石锤城塞的收入居然不需要每年接受审查的么……”
话一出口，卢秉杰才发觉，这样的结论反倒合情合理了。
如果王都每年都对这里的账目进行审查，那么刘艺贤来此的工作完全不必如此费时费力。
“嗯，财务官承认，一般情况下石锤城塞只需要按照每年12万枚金币的定额向王都纳税即可。”
“这样啊……”
卢秉杰转过眼望着面前的账目不禁皱眉。
虽然原本就隐隐有些担忧，然而眼下的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石锤城塞的账目，是完全不受‘监管’的。
尽管尚不清楚为什么这座被作为王国重要的收入来源的城市会受到如此的宽待，眼下必须要直面的事实却是：这些账目的背后所记录的开销，究竟是否有真实发生？
‘发票’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求过。然而照现状来看，即便是具备一定可信度的‘凭证’搞不好都凑不齐。
手上这些需要耗费数天时间去整理的账目，究竟是真是假？现在所作的工作，真的有意义么？
斜眼瞟了瞟对面的艾莉莎，依然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动摇。
也是，毕竟税务监管这种东西是近代才出现的。以自己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个世界的体制非常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王权社会，如果是那样，那么多半是不会有完备的凭证管理制度。
要是不出意外，取而代之的多半是预支制度。
各个单位预先提出下一年需要的款项，再由本地的最高领导者——侯爵本人进行审核。
“有什么问题么？”
或许是因为觉察到自己一直没有重新进行抄写的缘故引起了刘亦贤的注意，黑发少女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稍微想到点东西。”
卢秉杰用相当随意的口吻简单带过。
对于发票、凭证这类东西的担忧，虽然稍加解释相信刘亦贤绝对是能够理解的，却并不能对于眼下的情况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善，所以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她的时间。
回到担忧的原点上来，现在自己最最在意的，就是这边账册上的收支是否属实了。
这样的条件下如果真的进行账目作假，哪怕神仙来了也难查出个所以然。
而假设要去做假账的话，只凭手头材料要想查验出来的话……
“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可能是发现自己依然忙着发愣的缘故，刘亦贤再度冲自己搭话到。
“啊，只是在想快点儿把账目审完了。”
“按现在的进度来看，核算还要6、7天吧？”
“嗯，加油加油！”
“？”
在黑发少女疑惑的注视之下卢秉杰重新投入到抄写的工作中。 陌陆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