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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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清抬头,径直对上少年的眼睛:“我不想扰世子心烦。”
少年阖了眼眸,喉结微动,像强压下什么情绪,吐出一句话:“我···我没有···”
他的嗓音淡了下去,与灯罩里的烛火般虚弱。
道清等着他继续开口,短暂的停顿里,烛花响了两声,烛火忽明忽暗,最后,少年又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瞳仁只有暗沉的黑波浪涌,胶合在深处,烛火映衬在眼睛里,也都被渗到了底部,看不到一丝清明。
“阿清。”他开口,道清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你知晓娘娘把她身边的人赐给我是什么意思吗?”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发问。
道清听毕,忽然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冷意,谢瑜方才成婚,宫里便送人给了他,即使是纳妾,也不当这般心急。
难道····
她倒未曾思虑这么多,这番想来,这个宛童,大抵不只有备用小妾的作用了。
“阿清,诸人都知晓,谢氏后代,永世不得出邺都一步。”谢瑜声线像是在说没有感情的句子,“可你知是为何?”
道清点了点头,她自是知晓的。
谢氏本姓萧,这天下本应当是他们萧家的,可惜在当年群雄逐鹿年代里,萧家世宗北伐时早逝,独留孤儿寡母,而当时萧世宗身边的大将魏玶则被推上了帝位,自此便有了大梁。
萧氏一脉,便自改称作谢氏,寓意谢梁留恩,帝封为端王,享受亲王待遇,算得也是自保的一种手段。
谢瑜一字一句缓缓解释着谢家的由来,平淡得像是史官寥寥几笔记述一段曾经发生过的惊心动魄,道清确实越听越为心惊。
他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出往日之事,若是府邸中有别有用心之人听去,那对谢家而言许是猜忌更深。
“谢氏不得科考,不得参军,不过是被将养在这繁华帝都供人观赏的金丝雀鸟罢了。”谢瑜并不等道清回答,依旧自顾自接着话。
道清慌忙抬手制止,他这番毫不在意的言语说出来,若真是如她猜想的那般……
“世子。”道清扬声轻呵了一声,又低了声音,“世子不必告诉我这些。”
谢瑜勾了勾唇,自嘲地笑了声:“阿清,你知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道清心头猛的一跳,更退后了几步,她知道清河郡主的死因,但她不想从谢瑜口中听到。
按着谢瑜的人设,无论深处怎么样的深渊,他都不会把清河郡主这道伤疤示于人前。
这是他的枷锁,也是他作壁上观,旁观冷暖的心性起源。
谢瑜盯着眼前少女的颇为抗拒的神色,心中那摇摇欲坠的恐惧似乎又开始浮动不安。
他与她说谢氏的往事,是因为害怕这层方匣被打开,他便只有把自己的过往,一点一点肢解给她。
把那藏起来的,鲜血淋漓的,举步维艰的痛苦捧给她看,只为从她那里求得一点点卑微的怜悯。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最后垂了垂目:“我被监视,你也会被监视,阿清。”
“你我夫妻,是为一体。”他缠绕唇齿间说出这句话,神情若有什么向往。
道清神情不动,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也许宛童的确有皇家对端王府监视的作用,可甚有大半,她还是觉得是出于那个小姑娘仰慕谢瑜。
若是谢瑜花些心思在那小姑娘身上,也许反之能为己所用。
“道清,若你我不处一室的消息被官家知道,那又会是怎样的猜忌。”谢瑜凑近几分,低下头,去寻道清的眼睛。
这番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收人心为己用,终究还是要花些时间,可如今最好的办法,大抵也只是如此了。
“阿清尽可放心,未得阿清允许,我绝不会碰你一点。”谢瑜又补充道。
道清挠了挠头,这般搅和起来,她便也觉得,谢瑜所言,目前大抵是最为好的办法。
“我便睡塌上,世子睡床上吧。”她也做出了一定的妥协。
谢瑜听毕,低头扫了眼自己坐着的长塌,又回过头来:“若是有心人想窥视你我,怕不是两全之计。”
他的语气低柔,还有些恳切之意。
道清轻咬了下唇,思量了片刻,才极为艰难地点点头。
谢瑜清淡笑了笑,又坐回了软塌之上:“阿清,我想永远都与你在一处。”
少年的声线柔和,清灵地像是用羽毛扫过玉石筝弦,捉摸不及,轻柔委婉。
外头的惊雀腾空而起,翅膀与空气摩擦,发出闷声却是向往自由的期盼。
道清拿着杯盏愣了神,茶水呛在口腔里,未曾咽下去。
心头猛烈跳动了几分,随后她咳嗽几声,便把那奇异的心思压了下去。
夜色深沉时,俊朗的少年用最旖旎的话语诉说情爱,大抵都会有所短暂的心动。
她有些想不通,他要的东西她也给了他,为何还要说些捉摸不定的情话。
松了口气,她转过头,对上少年莹莹泛着暖色水汽的眼眸,回道:“我会一直与世子在一处,世子尽可放心。”
晏道清至死,都对谢瑜满腔柔情。
而她的死亡,也是为了救护眼前这位少年,这是宴清的工作,也是她的使命。
谢瑜唇角又扬了起来,盯着道清目光不移,便如望到骨髓深处去。
待梳洗宽衣后,夜色已是极深。
外头打更梆子从远处走近,又朝着不知什么方向消失在那条巷口。
屋舍内熄了灯,道清躺在床榻的里面,她双手放在胸前,姿势维持不动,眼睛盯着帐顶的沙曼,起起伏伏的月色遮掩,那像是条蜿蜒宽阔的河流被紧固在顶舍。
因身边还躺着一人,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夜深人静时刻,细微的声响都像是巨大的回声。
“阿清,睡不着么。”谢瑜侧过身,他转向道清的方向,道清余光扫至,但不曾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支吾着应了声,低下声音:“要睡了。”
说毕,她便阖上眼睛,身体微侧,转身朝向了床榻里面的方向。
她与他中间隔着被褥,二人各自躺在自己的被褥里,这是她最后的妥协。
谢瑜也未再做多反驳,应着声便答应了。
呼吸渐沉,她也睡了过去。
翌日。
“姑娘,姑娘该醒了。”道清听到耳畔澹月熟悉的唠叨声。
她拿起被子又罩在了头上,身体缩成一团:“澹月,再让我睡会嘛。”
“姑娘,日上三竿了,世子都起了许久了。”澹月还在耳边絮絮叨叨。
道清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在晏府,而是住在端王府中,便直接惊得弹起了身。
扯了扯发髻,眯着眼睛问澹月:“几时了?”
“姑娘,快至晌午了。”澹月把衣衫递过,又替她扯开被褥,低头把鞋袜摆正。
道清一边着衣衫一边问:“世子呢?”
“世子早早便起了,说姑娘还在睡着,且端王府中并无早起请安的规矩,让我莫要唤姑娘你。”澹月说话语气带着笑意,“姑娘想几时起来,便几时起来。”
“可都晌午了,姑娘若再睡下去,这一日便过去了。”澹月收拾着床铺。
道清伸了个懒腰,见门口处,流云拿着梳洗的面盆进来。
方想到什么,她一面用水拂面,一面问:“流云,宛童安置到哪里了?”
流云递过巾帕,语气有些不好道:“去厨房了。”
“厨房?”道清抬头看她,“这姑娘看着便是不怎么会做厨房事的,过去想必帮不上忙还会添麻烦吧。”
“姑娘倒是关心得很,也不忧心姑娘自己。”流云冷着声把道清递过去的巾帕重新折叠好,收在了手中。
“忧心自己?”道清倒是明白了流云的意思,她转而笑了起来,“流云姐姐,怎么说,这宛童也是皇后娘娘赐的人,世子不是身边缺女使嘛,便安排她伺候世子起居吧。”
“姑娘。”流云与澹月一同呼出声,流云颇有些急了,“姑娘是痴傻的吗?”
道清见二人气冲冲的模样,回:“我有分寸,世子也有分寸。”
她心里有盘算,她对谢瑜有足够的信心,按着谢瑜的心智,把宛童安置在谢瑜身边,只需些时日,这小娘子定为他所用。
其次,若宛童真是派来监视他们的,那放在明面上,倒显得端王府无甚藏匿,清白无垢。
“这便如此去做吧。”道清难得语气笃定,不容置喙。
流云虽有不愿,可还是作揖走了出去。
待澹月坐着替她梳髻的时候,她才想起询问谢瑜的去向。
“世子晨起出了趟门,然后就坐在那边水潭的亭子里,方才我经过的时候,好像是在··写字,也许是画画吧。”澹月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
道清点了点头,想必昨晚他得了那玉鱼,此后便也不会再来与她瞎扯白了罢。
“姑娘过会可要去寻世子?”澹月又接话。
道清摇了摇头:“不了,不去打扰他。”
澹月复又想言语什么,道清先开了口:“左右无事,我也练练字罢。”
“澹月,你去帮我寻些纸笔过来,最好,也能找些书帖。”道清叮嘱道。
她靠着矮塌又坐下,窗牖被枝木撑开,侧有梧桐青竹几许,正窗前有一小水潭,上有小坡,缀有山石些物,缠绕藤蔓,再往远眺,还能见房屋逶迤的曲线。
她突而思索着,若是到了落雨时分,于此处听梧桐落雨,芭蕉摇曳声响,便也是人间雅事。
这番,端王府邸雅致的虚名了落了实处。
素手拿起一侧的糕饼填了肚子,便听到有人入内的声响:“澹···”
她话未出口,见来人并非澹月,反是谢瑜。 穿书后我当了系统的内测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