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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绍礼带着顾盼回了卧室。
李十安站在楼下看着两人的背影,拧起了眉头。
林遇深低声说了句:“走吧。”
李十安轻声道:“顾盼她……不会做傻事的,对吗?”
这一点,林遇深没有办法回答,这世界上最难以揣测的就是人心,终其一生,我们都没有办法真的看透另一个人。
两人离开了华绍礼名下的房子,李十安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深,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是……却无力去阻止。
车上。
“她会平安无事的,对吗?”李十安看着车窗外,轻声道。
林遇深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或许他应该是要顺着她的话来说的,“……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经常来看看。”
李十安却摇了摇头,她不希望我再来。
甚至,李十安感觉,顾盼……不再想要见到她。
李十安靠在椅背上,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林遇深起初以为她只是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面颊一点点的开始变红,林遇深这才察觉出不对。
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触碰了下,很烫。
“多大的人了,发烧都不知道吗?”林遇深低声斥了一句,孙经理没有听清楚,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于是就看到,不假辞色的大老板动作轻柔的脱下了外套,盖在了李十安的身上,动手将人半揽在了怀中。
“去医院。”
对上后视镜内看过来的眼睛,孙经理连忙收回了视线,“是,老板。”
病房内,李十安的手机响了两下。
林遇深瞥了熟睡中的李十安,从她的包里拿出了手机,是纪秋白打来的。
他顿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纪秋白便直接问道。
如果不是家里的佣人打电话,他都不知道她竟然一大早的就不见了踪影。
原本他们就很少在一起吃早餐,以至于他现在才知道消息。
“……怎么不说话?”迟迟没有等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纪秋白森冷的目光沉了沉,脑海中没有任何依据和缘由的,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孔:“沈谨言,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话,我同样送给你。”林遇深淡淡道。
纪秋白“嗬”然一笑,带着嘲弄:“你不要忘了,李十安她是我的妻子,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第三者,小三的儿子转头来也是小三,还真是绝配。”
林遇深的出身,永远都是纪秋白可以逞口舌之快的点。
“……纪秋白。”他说:“纪婉儿呢?”
电话那头的纪秋白闻言狠狠一怔。
“……你把她从巡捕局弄出来,可她却没有上飞机,你把她弄去哪里了?又或者我该问,你现在还知道她去哪了吗?”在林遇深看来,纪婉儿就像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纪秋白把这颗炸弹放了出来,却没有能及时的控制住,简直愚不可及。
“……这是我的事情。”纪秋白停顿了数秒钟后,沉声道。
林遇深嗤笑一声,将同样的嘲弄奉还。
李十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被一双大掌按住,“躺下,还在挂吊针。”
李十安拧了一下眉头:“我怎么了?”
林遇深轻瞥了她一眼:“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
李十安闻言顿了一下,这件事情她还……真的不知道。
“38.9摄氏度。”林遇深沉声道。
李十安从中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戾气,眼神闪动了一下。
挂吊针需要三个多小时,李十安一开始还能发个呆晃个神,但是时间久了,就有些无聊的发闷。
林遇深手中那这个平板,不间断的在研究着一个个的数据报表,除了偶尔朝她看上一眼,竟然全程能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李十安咳嗽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就转了过来,“怎么了?”
李十安:“帮我叫一下护士,我想上洗手间。”
林遇深静静的看了她数秒,没有说话。
“去啊。”她催促。
林遇深瞥了眼她手边的按钮:“按一下那里。”
李十安:“……”
她不想承认在刚才的某一时刻,她的脑子好像生了锈。
按铃以后,护士很快就到了,帮她拿着吊瓶,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门关上以后,林遇深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骨骼分明的手指敲击了两下膝盖的位置,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现在,连抱她,都成了奢求。
她挂吊针想要去洗手间,他能做的,竟然只有……告诉她可以按铃找护士。
这对于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林遇深来说,无疑是最深的难堪。
“嗡嗡嗡。”手机振动响起。
这一次是林遇深自己的手机。
手机那段的陈宵礼醉醺醺的吆五喝六的喊道:“兄,兄弟……来陪我喝酒。”
林老板顿了下:“不是。”
不是兄弟,所以……不去。
陈宵礼“艹”了一声,“沈谨言,有你这么当兄弟吗?老子失恋了,你连来陪我喝杯酒不肯?老子以前陪你大醉了多少次,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投桃报李?”
林老板:“不懂。”学没上好。
陈宵礼:“……”
只是拒绝的干脆,在李十安挂完吊针回去以后,林遇深还是去找了陈宵礼。
只不过等他到的时候,陈宵礼已经把自己给灌醉了,醉醺醺的躺在办公室里,生无可恋的模样。
如果林遇深现在腿脚没问题,肯定是要上前踢上两脚,轻嗤一句“德行”。
但是现在,就那么转着轮椅到了一旁,什么话都没有。
等陈宵礼怀中的酒都喝完了,想要起身再去酒柜里拿酒的时候,这才恍然间察觉家里多了一个人。
打了一个酒嗝后,说道:“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男人之间的友情跟女人不同,女人之间喜欢温声细语,男人表达关心的方式往往都是:“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陈宵礼起身向前走的时候,因为脚下不稳,差点被酒瓶被绊倒,踉踉跄跄站稳以后,傻笑了一声,然后戳着自己的胸口,慢慢的就红了眼,“我跟你说,沈以晴那个女人,她没有良心!老子等了她那么多年,什么时候不是要什么给什么?结果到头来……”
“到头来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陈宵礼蓦然转过头,看他,“她往我身边推女人,我要是想要找别的女人,什么女人不行?用得着她在这里抖机灵?!”
他的声音很大,好像是想要就此把心中的怒火一并都喊出来,“……她睡了老子,转头就找了别的女人说给我介绍女人,谁给她的脸?!”
陈宵礼只要想到,原本春风一度,大好的早上,他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的等她醒来。
她倒好,显示见了鬼一样的脸色煞白,然后穿上衣服,竟然就准备那么离开。
陈宵礼当时的心情别提多憋屈了,拽着她就问:“沈以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怎么说的,那张他爱极了的小嘴,巴巴地说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419(一夜情)而已。”
他这边的怒火还没有消下去,隔了一天的功夫,就把别的女人领到了他的面前是,说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身为你的长辈,也该为你的婚事多做考虑,你爸九泉之下看见,一定会很高兴。”
陈宵礼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什么场合,身边还有外人,怒吼道:“我那个短命鬼的爹如果知道我睡了你,怕是九泉之下都要不得安宁。”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攥着她的手臂,“走啊,你不是想要看看那个短命鬼在九泉之下会不会高兴吗?我们现在就去,老子也顺便跟他交流一下使用感受!”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响起,一旁跟沈以晴来的女人已经彻底愣住了。
沈以晴气红了脸,打过他的手掌都是颤抖的,“你闹够了吗?!”
陈宵礼伸手随意的揩了一下唇角,“怎么,我说的哪一句不对吗?沈以晴,你有心吗?!老子把心捧到你面前,你是不是踩上一脚,还要骂句恶心才觉得过瘾?!”
她给她介绍女人?
陈宵礼只要想到这一点,想要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沈以晴被他给气走了,什么话都没说,给那个女人道了声歉以后,拿着包就走了。
陈宵礼看着她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追上去,但是却在抬起脚尖以后,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出息!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以晴但凡是有点良心,就不该去践踏他的底线。
被沈以晴带来的女人已经彻底傻了眼,尤其是看他反手又给了他自己一巴掌后,更加觉得这个男人有毛病。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是不是?!”陈宵礼心中的邪火没出发,迁怒于人。
女人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好奇和小心的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陈宵礼:“睡过的关系,满意了吗?!”
林遇深听着他东一脚,西一脚的叙述。
在陈宵礼逼问,“你也觉得我做错了”的时候,挥拳在给了他重重的一下。
陈宵礼喝了酒,没站稳,直接就倒在了一堆酒瓶中,“沈谨言,你他娘的疯了?!”
林遇深:“现在清醒了?”
陈宵礼摸着自己的腮帮子,隐隐的在口腔中尝到了血腥味。
“陈宵礼,她是我小姨,我放任你追求她,不是让你给她难堪。”林遇深沉声道。
陈宵礼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你以为我想?!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要我这条命我都捧到她手上!她呢?当年跟老子处着,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我继母,她倒是有胆子,给我戴绿帽子带着高的很……这些我都不在乎,到现在还如珍似宝的惯着她,可她呢,照样不给我一个好脸色。”
早就跟他睡过的关系,非跟个小龙女似的,平日里碰都不让碰一下。
对此,林遇深也不好说些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沈以晴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说对陈宵礼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
毕竟……两人之间即使隔着十年的年龄差,在当年,都在一起过。如今虽说对陈宵礼不假辞色,但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行了,哭够了就站起来。”林遇深说:“丢不丢人。”
闻言,陈宵礼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哭了。
多大的人了,真是……丢人现眼。
“陪我喝两杯。”陈宵礼丢给他一罐酒,说道。
林遇深没有拒绝。
只不过没喝几瓶,陈宵礼这次就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
看着一地的酒瓶,林遇深顿了一下,给沈以晴打了个电话。
沈以晴来的时候,陈宵礼还躺在地上,虽然不想管,但到底是心软,“你怎么不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在地上感冒了怎么办?”
林遇深看着她的动作,手指转动了一下串珠,“既然这么关心他,怎么……不答应他?”
沈以晴神情一顿,没有说话。
林遇深按了按眉心,他和陪着喝了不少的酒,现在说不上舒服。
离开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沈以晴,看到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沙发上的陈宵礼,眼睛里好像带着光。
林遇深在这一瞬间,真的是觉得,陈宵礼再努力上几把,或许就真的可以得偿所愿了。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并非都能如愿。
很快他就听说,沈以晴跟个外国人好上了,陈宵礼像是疯了一样想要跑去质问她,但是看到的只有沈以晴跟人拥吻的画面。
他一刻,他听到了心脏碎成很多瓣的声音。
以他的个性,是应该冲上去,给那个老外一拳,然后横行无忌的甩下一句:“滚蛋。”
但是,陈宵礼当时好像就是失去了所有反应的余地,就那么死死的看着,看着他们两人一起去了沈以晴的住处。
看着灯亮,又看着灯熄灭,最后……
周围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楼下看了多久,待了多久,总之是,天亮了。
他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那一天起,他对自己说:去他妈的爱情,老子,不要了。
陈宵礼再见到顾盼的时候是在一个清晨,没有什么缘由的,就是遇见了。
那天,华绍礼跟她一同出来散步,说是,不能就这么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利于身体的恢复。
陈宵礼不知道顾盼听到了没有,因为他没有看到她有任何的回应。
而华绍礼好像也不在意,或者说是习惯了。
直到……顾盼停下了脚步,华绍礼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男人。
“顾盼,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那一刻,华绍礼看到眼睛里没有任何光束的顾盼,眼神顿了一下,过了数秒钟后,才微一点头,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走。
陈宵礼见此,也没有在意,就那么擦肩而过了。
华绍礼原本是没有在意的,但是顾盼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眼神里虽然没有什么波动,但是对于这些天一直死气沉沉,什么都反应迟缓,鲜少开口说话的顾盼来说,这就意味着不同。
“认识?”华绍礼问。
他以为顾盼不会回答,但……她回答了,她说:“我以前,喜欢过的人。”
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却是她在李十安走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华绍礼握紧了她的手掌,略带强势的将她揽在怀里,说:“以后,只准喜欢我一个人。”
顾盼闻言,怔怔的看着他数秒,似乎是想要看看,一个人他说谎演戏的时候,怎么连眼睛里都是认真的?
她没有说话,眼神很淡的移开了视线。
王美珂找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华绍礼抱着她的画面。
对于结婚多年,从没有从丈夫那里得到半分温情的王美珂而言,这样的场面无疑让她难以接受。
顾盼在看到王美珂的那一瞬间,竟然有种长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终于……人还是来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王美珂竟然会在时隔那么多天以后才出现。
顾盼不知道的是,王美珂被父亲禁足了,不让她再接近华绍礼,所以王美珂能出来可以说是费了不少功夫。
“谁让你来的?”华绍礼见顾盼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结果自然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王美珂。
王美珂冷笑道:“怎么,我来看看被你金屋藏娇的究竟是什么美人,结果……”她嘲弄一声;“既然就是这么个破烂货。”
“华绍礼,我这里有个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华绍礼自然是直接沉下了脸:“不想,我们既然已经离婚了,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想要再见到你。”
对于她撵人的行为,王美珂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看向顾盼:“我手里的东西,你一定感兴趣,不是么?”
面对她眼睛里的深意,华绍礼心中生出了几分的危机感,握着顾盼的手,就准备让保安赶人。
但是,顾盼却开口了,“进去吧。”
华绍礼拧了一下眉头,“你……不用怕她,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她赶出去。”
然后顾盼只是松开了他的手,径直朝着别墅走了进去。
对于顾盼的行为,王美珂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手里可是拿着顾盼的把柄,她不见也得见。
再进去之前,华绍礼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王美珂停下脚步,“华绍礼,你宁愿要一个烂货都不肯看我一眼,你会后悔的。”
待会儿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她不相信华绍礼还能把顾盼当成个宝贝,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看到这种东西以后,还能心无芥蒂。
华绍礼闻言拧了一下眉头,直觉王美珂这次的到来,会将平稳的局面打破。
他并不想要王美珂再次接近顾盼,但……这一次却是顾盼自己要求的。
华绍礼进去以后,径直就坐在了顾盼的身边。
王美珂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恨红了眼睛,“顾盼,那天我去你的家里,怎么让男人伺候的你,你想必都还记得吧。”
“王美珂!”华绍礼没有想到她开口竟然会说起这件事情,顿时厉声喝止道。
顾盼这些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任何不好的记忆都可能会引起她情绪的崩溃,华绍礼这才会这么慌张。
相较于他的暴怒,身为当事人的顾盼,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王美珂,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好像更加白了一分。
王美珂也在看着顾盼,掏出了手机,将声音放到最大。
别墅内很安静,声音很具有穿透力。
那是……
顾盼被施暴时发出的痛苦低吟和惨叫声。
还有,男人的嘶吼声。
痛苦交织,手机屏幕上再现了当时惨烈的画面。
华绍礼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滔天的怒火,他没有想到王美珂竟然会真的嚣张到这种地步,竟然敢拿着这份视频来到他面前公然叫嚣。
他现在已经不敢去看顾盼的神情。
面对这样的画面和记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心性坚强。
王美珂满意的看着顾盼面如死灰的模样,笑声在客厅内穿透着。
她就是喜欢看她痛苦难受的模样,“顾盼,怎么样?现在想起来是不是还很回味啊?我可记得当时你的叫声,哈哈哈哈……很爽是不是?你这种贱人,是不是很想再来一次?”
华绍礼“倏”的一下子站起身,想要直接把人丢出去。
但有道身影比他还要快。
没有人知道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顾盼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天来走几步路都好像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用一种诡异的速度冲到了王美珂的面前,然后……
举起手中的水果刀。
用力的,用力的刺了进去。
一刀没够,又来了第二刀。
她猩红着眼睛,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复仇厉鬼一样,不计后果的,想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顾盼从来没有那个恨过一个人,恨到只有用鲜血才能抚平心中的愤怒。
当手中被滚烫的鲜血沾满,她这才松开了手。
王美珂倒在了血泊中,眼神瞪得大大的看着顾盼。
顾盼见此,蓦然就笑了。 旧人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