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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的孙经理听到后面发出来的声音,连忙打开车内的灯回头,看到的就是林遇深额头上溢出的薄汗:“老板,您这是……”
“别说话,去医院。”林遇深死死的按住胃部,声音有些不稳的说道。
孙经理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胃病犯了,可……这段时间老板的作息一直都很正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犯过,这是……
虽然心有疑惑,但孙经理不敢耽误,紧忙调转车头开往医院。
李十安听到身后略显急促的车声,脚步顿了一下。
半晌,慢慢的回过了头。
她知道孙经理这么着急开车的原因,甜腻的蛋糕加上冰咖啡,他胃不好,会犯病再正常不过。
他那么聪明的人,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而她在他一停顿的时候,也明白他知道了,说不上是算计,就是……她想看他难受,而他……顺了她的心愿。
此刻的李十安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有些腻了。
腻烦了所谓的报复,也腻烦了整日里跟这群人在这里耍心机。
原本满腔怀着不甘想要报仇的,向所有对不起她的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拉长,她慢慢的就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透着死气沉沉的无味。
她原本就算不上报复心极强的那种人,相反的,性格里透着点淡寡,就是保持着愿意跟全世界和解的态度,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就是想……算了吧。
无论是争斗个你死我活,亦或者是两败俱伤,对她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起初的那些不甘和恨意,几番生死以后,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只是,她也明白,纪秋白不会放她离开。
所以,她找上了林遇深。
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的脱身,找上他的死对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曾经有个人许诺了她,要带她去一个四季花开的地方,如今……她只想要自己能够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养只猫或者狗,就那么老死一生。
她想走了。
以后,约莫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座城埋葬了她的悲欢喜怒,她就想要将一切的波澜起伏葬在这里,永永远远的尘封。
她什么都不想要,想要一个人离开。
……
暗夜会所,灯光昏暗,觥筹交错,白天坐在办公室内的老总们抛开了假面,跟年轻的女孩们推杯换盏。
一方要的是舒心,一方要的是金钱,面上再和谐不过。
只有一个除外,他身边没有依偎任何的女人,即使当年他浪荡公子的名号传得很响。
这是谈生意惯常来的地点,曾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男人嘛,有酒有女人的地方生意才好谈。
只是,如今,不同了。
而究竟是哪里不同……或许,是玩腻了,女人他玩腻了。
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他起身,准备离开。
“纪少,别走啊,是这里的酒不好喝?还是她们服务的不好?”
见他要走,场所里负责的管事红姐浓妆艳抹的出现,娇嗲嗲的贴了上来,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眼神却责备的望向了刚才坐在纪秋白身边的女人。
女人一脸无措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红姐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谄媚的对着纪秋白说道:“纪少要是觉得眼前的这个服务不好,咱们这还有几个新来的姑娘,一个个嫩的可以掐出水来,您要不瞧瞧再走?”
纪秋白嘴角划出一抹不深不淡的弧度,低声的声音中带着抹漫不经心:“不用了,回去太晚,家里那位要生气了。”
红姐一愣,这位爷玩的一向不是无所顾忌的很,这是从监狱里出来一趟,从良了?
红姐的眼神转的很快:“瞧您说的,这男人,尤其是纪少您这样拔尖的男人,怎么会拘泥于一个女人,这成天工作这么繁忙,生活总是需要些调味剂,这逢场作戏的事情在所难免,我们会所里的姑娘啊,对您可都是眼巴巴的看着望着等着呢,一个个乖巧懂事的很,除了让您舒心,绝对不会闹到您太太面前。”
纪秋白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时间不早了,红姐去招呼别的客人吧。”
说完,整了整微皱的袖口,转身便朝外走去。
红姐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唇舌却什么作用都没有起,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男人是不贪腥的。
尤其是,纪秋白这种身份地位金钱都不缺的男人,谁不是在外面小三小四小五的养着,痴情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有没有被揭穿不过是藏的深不深的区别。
尤其当年……这位纪少也从来不是什么独善其身的人,虽没听说闹出过什么大新闻,但是桃色缠身却是一定的。
“红……红姐!”
在包厢的门开启的一瞬,一跌跌撞撞,衣衫不整的女人跑了过来,她胸口的衣服被扯烂,露出白皙的肌肤,眼睛里带着张皇失措的泪光。
不偏不倚的拦在了纪秋白的跟前。
纪秋白看着眼前的女人,嘲弄的扯了下唇角,这样的戏码,多年前就被玩烂了。
女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来找红姐求救,竟然会冲撞了贵宾室的客人,连忙道歉:“对……对不起。”
“让开。”纪秋白喝了点酒,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角,语气不耐。
凭借着清纯长相一向在会所内混的风生水起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假辞色的对待,一时之间脑子一僵,倒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呆愣在原地。
这样的场面也是红姐没有想到的:“纪少,您息怒,这样让这丫头给您敬酒道个歉,陪您聊会儿?”
女人闻言,面含期待的看着他。
这暗夜里迎来送往的不计其数,遇到这样有钱有颜的客人,多少女人上赶着期待这样的好运。
然而,纪秋白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她还没有成行的幻想,森冷的眸子带着烦躁:“让开。”
这一个,连红姐也被他眼中的冷凝骇住,不自觉的就让开了。
女人忖度着上前,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结果下一秒,被纪秋白没有任何怜惜的甩到了一边,“滚!没听见?!”
他的耐心,少得可怜。
女人撞击到墙面上,后背生疼,却不敢再一次上前。
纪秋白回到纪宅,挥手甩开佣人想要来搀扶的手,冷水浇灌到胃里,缓解了胃里火辣辣的感觉,整个人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目光看向二楼的方向。
那里的房门紧闭,人估计也早就睡了。
他是她的丈夫,可这人碰不得,沾不得,连个发自内心的笑脸都得不到。
纪秋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图她什么,但就跟疯了魔一样的,不愿意放手。
执念入了骨,就戒不掉了。
“纪少,我扶你上去休息?”佣人迟疑着问道。
纪秋白挥了挥手,自己有些踉跄的站起了身,“不用。”
他自己上了楼,却没有回卧室,而是站在了李十安的房门前,“砰砰砰”的敲着门。
李十安刚躺下,就听到了剧烈的敲门声,顿了一下后,穿着拖鞋开了门。
房门打开,气息不稳的纪秋白就那么出现在她面前,目光灼然的看着她。
“有事?”她问。
纪秋白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有了往日里的阴沉,隐隐的到还能看出当年的温润,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鼻翼间是浓烈的酒味,“喝醉了,就回房间洗洗睡。”
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纪秋白手臂撑在了门上,声音有些哑:“十安。”他说:“你想回大学看看吗?马上要校庆了。”
校庆?
李十安的眼中闪过追忆的光,但只是一瞬,过去的记忆能不翻还是不翻了,翻多了难免会被尘埃迷了眼。
在他期许的目光下,她说:“纪少忘了,我现在是个精神病人,这种场合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纪秋白看着她:“你怨我?”
李十安:“纪秋白,很晚了,洗洗睡吧。”
他们之间说怨不怨的,都有些浅薄了,哪是简简单单一个“怨”字就能说得清的。
她试图关门,他保持着阻挡的姿势,“准备一下,陪我一起去。”
李十安笑:“纪少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来通知我,还问我干什么?”
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又何必假模假样的来询问?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的面颊,蓦然倾下了身,想要亲她。
却被李十安侧开了脸,说:“去休息吧。”
纪秋白用手指掰正她的脸,“……十安,演戏的时候,要敬业一点。”
但凡你用点心,给纪秋白点甜头,他什么都肯答应你,除了离开。
李十安:“纪秋白,我困了。”
纪秋白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看着她数秒,然后……松了手。
李十安关上了门。
纪秋白看着重新阖死的门,捻搓着刚才触碰过她的指腹,靠在门上久久没有动弹。
次日的凌晨,李十安被一通电话从睡梦中惊醒。
她眯着眼睛拿过电话,是顾盼打来的。
李十安:“……这么晚是……”
“十,十安……救……”
“把她的手机砸了。”
“砰。”
通讯就此中断。
原本睡眼惺忪的李十安僵了一下,下一秒,陡然清醒过来,整个人猛然从床上坐起,视线再次看了眼通讯记录,确定并不是自己做梦以后,她马上回拨了过去,已经显示无法接通。
她的心中蓦然就有种预感,顾盼出事了。
刚才那一通是求救电话。
她一边拨打了报警电话,一边手忙脚乱的穿上大衣朝着顾盼的住所赶。
李十安赶到的时候,巡捕也一并赶到,在门口敲了两下以后,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警员商量了一下后,拿出了工具破门。
当门打开的时候,李十安看到里面的一切,吓得连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顾盼整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中,身下都是血,已经没有了意识。
“快,马上联系医院,把人送去抢救。”警员经验丰富,反应的速度也快,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上前去检查她的伤势,但……
却在走近以后,停下了脚步。
顾盼身上衣不蔽体,刚才在门口的位置由于过于震惊没有注意到,现在凑近以后,才看清楚原貌。
“你是她的朋友,先找件衣服给她披上,我们要马上把人送去医院。”警员看向李十安说道。
李十安红着眼睛,点了下头,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大衣盖在她的身上。
来了四名巡捕,两名留了下来查看现场的情况,两名跟李十安一同紧急去了医院。
急救室的灯亮起,李十安满手都是血,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警员看着她,安慰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没事了,不会有事,别担心……现在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现在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李十安闭了闭眼睛,微一点头。
警员:“……你跟伤者是朋友?你怎么知道她会出事?她平日里有什么仇家或者最近跟什么人结怨了吗?”
李十安一一回答,却在回答顾盼有什么仇家或者最近跟什么人结怨的时候,迟疑着摇了摇头。
“她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闹过不愉快?”警员又问。
李十安闻言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了一张女人的脸,但这件事情涉及到顾盼的隐私,在她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李十安没有宣之于口。
警员对视了一眼,安抚了她一下后,给留在现场的同事通了电话,询问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十安静静的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里面亮着的灯。
手上好像还残留着血液的粘稠感,这种感觉,让她的身体忍不住的战栗,那是恐惧。
手术的门忽然打开了,径直朝李十安走了过来:“请问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李十安声音有些颤:“朋友。”
“她的直系亲属呢?病人大出血需要进行子宫切除,需要直系亲属签字才能手术。”
李十安眼前一蒙:“什,什么?你说什么?”
护士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并说道:“……时间紧急,必须要马上进行手术不然……”
后面的话不用说,谁都知道。
李十安喉咙一哽:“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护士摇头。
李十安闭了闭眼睛,声音清浅道:“我来签……她的家人,不是省内。”
手术室里的顾盼。
被注射了麻药以后放到了手术台上,她的意识还残留在两个多小时以前。
有人在外面敲门,她起初没开。
但紧接着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顾盼,你如果不想要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现在就把门打开。”
顾盼不想要把事情闹大,再加上她认为自己已经跟华绍礼说了清楚,并不存在什么插足他人家人的事情,便开了门想要将事情说清楚。
但……
进门而来的并不单单只是华绍礼的老婆,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们进门以后,连反应的机会都不会顾盼,直接用东西塞住了她的嘴,把人按在了地上。
王美珂披着红色的羊毛披风,居高临下的看着挣扎的顾盼,弯下腰,红色的指甲戳到她的脸上:“你怎么就一点记性都不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我抢男人,你知道华绍礼前两个外遇的对象是怎么从他身边消失的吗?”
“一个……成了残废,一个……疯了。”指甲戳破了顾盼的面颊:“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你说,你既然那么喜欢男人,不如……我就送给你两个怎么样?”
顾盼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挣扎,但一个女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抵得过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看到她眼里的恐惧,王美珂似乎很开心,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行了,开始吧……把她的衣服扒了……”
随着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手术台上的顾盼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嘴巴死死的咬着,本就伤痕累累的唇瓣已经百年的鲜血淋淋。
“医生,病人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一旁的护士看到顾盼的情况,连忙说道。
正在进行手术的医生闻言,看了顾盼一眼,低声叹了一口气。
但凡是个女人经历了这样的折磨和痛苦,不疯都是好的……这即使身上的伤容易好起来,可这心里的伤口怕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缝合。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从天黑到破晓。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李十安猛然间站起了身,她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想要问,却又不敢问,眼睛通红的看向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病人好像求生意志薄弱,等人醒来了,还是多多慰安她一下,让她想开一点,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看到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年龄的伤者,心下有些不忍,便多说了两句。
李十安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医生叹息了一声,离开了。
病房内,李十安看着半张脸都是伤口的顾盼,好像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何尝不是这般的伤痕累累,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的清白保住了。
而顾盼……
李十安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对谁说话都腼腆害羞的女孩儿,那年她跟所有的妙龄少女一样,满心憧憬着有一天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携手一生。
她说:“十安,白马王子才能配得上你这样的小公主,而我……我希望,有个人真心爱我就够了,即使没钱没房没车他什么都没有,我都不在乎……”
她说:“我也想要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那时的顾盼,眼里是带着光的。
可霉运是不是真的会传染啊?
要不然,怎么……我们谁也没有等到那个对的人,携手一生走过余生漫漫?
医院的走廊内。
“老板,你身体还没好,早饭还是我送去吧。”孙经理担忧道。
林遇深挥了挥手,说他:“聒噪。”
孙经理只能闭上了嘴。
病房的门半开着,林遇深隐约的能看到里面的画面,李十安握着顾盼的手,趴在病床上一角,好像睡着了。
“去拿条毯子过来。”林遇深低声道。
孙经理在离开后,林遇深推开了病房的门,将餐盒放到桌边,凝视着她眼睑上残留的泪珠,伸出手……
只是,手指刚刚触碰到李十安的面颊,病床上的顾盼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后,看到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有一瞬间没有缓过神来,眼眸僵硬的转动了一下,看到了守在病床边的李十安,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林遇深。
“需要帮你叫医生吗?”林遇深收回了手,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
如果是放到以前,顾盼或许会惊诧于林老板语气中的温和,也会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一刻……
她眼神不过是轻微的转动了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
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遇深对于她的态度,也没有什么表示,原本,他会开口,也不过是看在李十安守了她一夜的份上,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发出了些动静,李十安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身上的毯子掉落,她这才察觉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医生检查顾盼的情况,李十安的视线落在了林遇深的脸上,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薄唇也失去了颜色,一副大病过后的虚弱。
“你……怎么来了?”她开口问。
林遇深削薄唇动了下,还没有回答,一旁进门来的孙经理就开了腔:“这一点,李小姐难道不应该很清楚吗?老板胃病发作的突然,输液四五个小时才……”
“孙兆林,够了。”林遇深拧眉打断。
孙经理的语气有些冲,查房的医生也看了过来,又看了看李十安,问道:“病人中途醒来过吗?”
李十安一顿,她……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顾盼有没有醒来,她还真的……
“四十分钟前,醒来过。”这一声是林遇深回答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然后把李十安叫了出去。
病房外,医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既然是朋友,那还是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吧……” 旧人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