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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漏水声嘀嗒，已经到了夜半时刻，翕开的窗屉外是清风明月的静谧夜色，内却是烛火狂曳的紧绷氛围。

　　李承澜憩在榻上，纤长的睫毛紧闭着，在脸上露出淡淡的阴翳，忽而，见他挣扎起来，十指关节猛地弯曲。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不。”

　　李承澜震了一下，从床上立了起来。

　　方才的噩梦仿佛像风暴一样，几欲将他摧毁。

　　“主子？”

　　暗处传来侍卫的询问声。将他的惶恐、忐忑的情绪拉了回来，他又回复那个平静稳重的君王。

　　默了默，他道：“无事。”

　　随后从床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透过茶杯暖和着他冻若冰渣的手指，因此，他终于舍得吐出一口浊气。

　　他望着面前的烛火一芒一芒跳。才缓缓回忆起方才的梦。

　　有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四周起了大雾，他看得不真切。

　　他跑上前。想去询问她是谁，可她一下又跃了好远，只有指尖残留触摸她轮廓的温度。

　　下一瞬，他听到她的尖叫，像是落入囹圄的小兽，惊惶的厮叫，瞬间淌出大片的鲜血蜿蜒至自己脚前......

　　他狠狠捏紧拳头，脑子里霎时如乱想团子，千头万绪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虽一向奉礼祭祀，可从未信过天命，只认人定胜天，可是近几月，日日梦见这样的梦，那个似极了荀庆秋身影的女子垂死在自己面前，哭喊着自己的冤苦。

　　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血流而亡。

　　他最初苦恼这个梦的真实性，到了后来，竟开始气愤起自己的无作为。以至他才突发奇想地到了怀岭，去了那个寺庙。

　　后来......后来......的一切，仿佛都在对他说，他的梦是真的，那是自己前世终生的遗憾托付到今世，想让他力挽狂澜，改变这一切。

　　李承澜默然半晌，才从杌子上起身，吹灭了灯火。四周又归为寂静。

　　第二日，云微微翕了道口，天光便透了下来，照在花园里的荀庆秋雪缎斓裙和桃红的油纸伞上，随着她轻盈的步子，像是翩然起舞的仙。

　　碧芜替她打着伞，有些不解看着眼前的一堆树叶，“小姐，我们为何要捡这些埋汰的东西？”

　　荀庆秋笑着伸手点她的额头：“我们将这些叶子捡回去封了蜡做成书签。这样我便能轻易找到书究竟读到哪里了。”

　　平日她喜欢三五本书串着读，有时这本读了，下本不知读到哪里，想着周府绿树颇多，捡了叶子来，自个儿做个，也算打发时间。

　　碧芜嘟着嘴，跟在荀庆秋身后：“小姐何必如此麻烦，让碧芜去给你买一支回来不就好了。”

　　荀庆秋懒得理她的自言自语，专心弯腰，寻找合适的叶子。

　　她左右顾盼，找了好久也没发现心中想要的那片树叶。

　　她走到到一棵香樟树下。靠着树干的位置发现了一枚褪了半边绿色的香樟叶。

　　“碧芜你快过来，这片叶子真好看...”她刚想伸手去捡，一只大手便先她一步，将那片叶子从地上捡起来，放在了手心。

　　荀庆秋抬头望去，只见的那人穿了一身碧色长袍，腰间束着宝相纹的蹀躞带，衬得身子宽肩窄腰。

　　荀庆秋看着他头上的书生的发髻一时失了神，他从未见过李承澜如此打扮。

　　“你你怎么...”

　　荀庆秋先是意外，而后连忙拉着碧芜想要行礼，却一把被他扶住：“小姐无需如此客气，我今日是过来拜访周老太爷的。”

　　荀庆秋这才明白，他是给自己安了一个身份。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荀庆秋刚想问他，就发现手上多了一块温润的碧玉。

　　“这块暖玉是从黄石寻来的，我瞧你身子弱。你平时便带在身边暖暖手吧。”

　　荀庆秋看着他温润如玉的双眸，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将暖玉紧紧握在手里，然后转身，从碧芜带着的食盒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你，这是我亲手做的糍粑。你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李承澜二话不说，将点心拿了过来。笑意盈盈：“你做的，比什么都贵重。”

　　荀庆秋听他说的这句话，脸红彤彤的。

　　她突然想起。等下还要去给外祖请安，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朝他行了个礼。

　　“庆秋还要去拜见外祖母。就先告辞了。”

　　李承澜原想拉着她再说几句话，想起自己是门生的身份，又不能让荀庆秋坏了规矩。便目送她离开。

　　昨天来时，他就打点好了小厮，带他去花园，想着能碰碰运气遇到荀庆秋，没想竟还真的让他碰上了。

　　约摸过了一刻，周老太爷来了花园。

　　见李承澜恭敬地坐在花厅等候，微微点点头。

　　他走到暖炉旁，伸手烤火：“昨天走的急，还没问你叫什么。”

　　李承澜作了揖：“小生姓郑名一。”

　　周老太爷捋了捋胡须笑道：“你倒有个聪明的父母。”

　　“先生何以见得？”

　　周老太爷抬手让他起身：“名字如此简单，考试时便比旁人多了些时间思考。”

　　李承澜笑了笑，这名字原是他刚登基时，北下巡回随口取的便名，没想到周老太爷还揶揄了一番。

　　“郑生瞧我这花园，可还喜欢？”周老太爷喝了口暖茶，看向厅外的景致。

　　“自然是好的。”李承澜回答。

　　虽不比皇家的御花园气派，但也别有一番文人之气。

　　“只是现在还是寒冬，少开了许多花。”

　　周老太爷淡淡地说。

　　李承澜不知他要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回答：“到了来年，定会重新芬芳满园。”

　　他环视了一周，发现有不少花种，猜想着周老太爷两夫妻是爱花的，平日长在外边儿的花，都移植到花缸里，搬进了温暖的花厅。

　　周老太爷笑着点点头，“郑生今日前来，有何不懂地问题？”

　　李承澜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小生近日刚到扬州，特想请教先生给弟子说说这扬州的行势地貌，将来带小生的家人过来游览一番，也好有个准备。” 贵女重生：皇上，你今晚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