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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颠簸回到浅州。吴远方父母得知这一消息,几乎要昏死过去。还好有许然陪在身边,看来当初和许然和好的决定并不是错的。
陈夕和姚遥也来了,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予璇内心被一股暖流充满着。和陈夕青梅竹马,曾经无限依恋,哪怕彼此之间发生过无数的矛盾,闹过很多的不愉快。在看见他幸福的时候,也会深深地为他高兴。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前那么多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一幕幕那样真实,那样明媚,竟都在这一瞬间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小夏也跟着予璇回到了浅州。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默起来。予璇似乎都想不起他快乐的样子。曾经那个明媚骄傲的小孩子,再也不需要他的姐姐去保护。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一个人那么卖力地穿着高跟鞋把他的所有行李都搬上楼去。连自己的妆花了都不在意。
他们之间的交集,似乎都在生命消失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的眼泪流下来,我们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时光肆无忌惮地去挥洒了。
世上最痛的,不是生离,是死别。
死了,就真的四大皆空了,就像一缕青烟一样,消散了,蒸溶了。
予璇依旧穿着大红色的外套,戴着姚玄买的明黄色围巾,就像两年前一样,想要喜庆一点。拉着姚玄的手,前未有过的踏实。丝毫不用担心姚玄的放弃。
到了栀子台旁边,予璇已经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只剩下自己的灵魂在坚持着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栀子台下,她看见大姐、奶油小生,二姐、凌波,三姐、楚慕,以及孟泉和真哥。甚至还有姚老爷子。所有人都到了,予璇不禁内心充满了感动,“有你们在,真好。”
抬头望去,满眼都是花朵。满眼的风信子,在风中飞舞,淡雅的香充斥着神经,予璇的眼泪滴下来,浇灌着脚下的花。姚玄拦腰抱起她,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予璇目光所及全是漫天花开,就像梦境一样真实。到了山顶,她挣扎着站起来,拉住姚玄的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花海面前,风信子和现在的开得一样好。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病,还苦苦瞒着我。第二次,是高考之后,栀子花开,你说要我去你家做客。第三次便是两年前,你迫于压力放弃了我。觉得这些事都在眼前浮现,时间怎么就过去了呢。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全世界,也要和你在一起。”
姚玄的嘴唇微动,予璇却阻止了他。“我怕这些话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就算高考之后,我的离去我都没有舍得放弃过你,就算两年前你抛弃了我,我都没有舍得去恨你。我舍不得,我贪恋你给我的感觉,就算有了错误,还是舍不得。”予璇眼泪落下,声音越来越弱,“只要你快乐,我无所谓你身边的是谁。答应我,一定要快快乐乐地活下去。答应我!”
予璇望着姚玄,努力支撑着,姚玄把她抱在怀中,发现她的气息弱的几乎快要感受不到,“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这里风吹得这么厉害,我带你回家。等到你好了,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予璇的眼睛微微闭起,整个人都从姚玄的怀抱里瘫倒下去。“姚玄,没时间了。”她的眼睛已经开始闭了起来,在姚玄的怀抱里,她几乎要睡过去,“姚玄,认识你,我没有白活。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在你的怀抱里静静地离去,就是上天给予我最大的补偿。我一点都不恨,一点都不恨!”
“我死之后,千万不要难过,好好活着,知道吗?我会变成着漫天花海中的一朵,朝着你微笑,看着你走完一生。只要你快乐,我就可以安心离去了。”
“我死之后,不要把我火化,我怕被火烧的全身生疼。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灰飞烟灭的样子。我要你永远记得我的模样,记得我青春最美好的样子。”
予璇冰凉的手,从手中掏出手机,颤抖着放在姚玄的手中。姚玄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看着,予璇的笑容甜的似乎要醉到人的骨子里。姚玄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打在予璇的脸上,予璇丝毫感觉不到,依旧保持着微笑,“你看,那时的我们多好啊!”
一句话说完,眼睛已经闭上了,再也不会睁开了。
姚玄失声痛哭,可惜予璇再也听不见了。只看见予璇脸上的笑始终没有散去。她是幸福的,她最爱的人陪着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没有抛弃,没有伤心,没有不信任。只有爱。
漫天的风信子依旧在开放,诉说着一生一世不变的誓言。
天灰蒙蒙地,似乎又要下雪了。
这一场雪似乎下得比以往的都大。姚玄的身上很快落满了雪,他紧抱了予璇,重复着自己当年说过的话,“哎,吴予璇,能不能把眼睛睁开,本少爷有话对你说。”
一年之后,姚玄回到浅州,远远看见予璇的墓碑旁边,小夏颓然地坐着。他点着一根烟,把烟气吹得远远的。“予璇姐,你过得好吗?在那边会不会很孤单?你放心,姚玄他过得很好,所有人都很好。”
“大姐做了美容师,现在已经开了一家店,目前正朝着连锁的方向发展。大姐夫对她百依百顺,看得别人都羡慕。二姐去应聘教师,主要是凌波二姐夫太不争气了。三姐和楚大哥如胶似漆,做了白领恋人。还有你一定想不到孟大哥并没有娶真哥,而是顺着父母的意思,和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结了婚。”
“姐姐,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不会让你难过,哪怕只能在黑夜里看着你,在你的背后守护着你,我也愿意。”
小夏叹了口气,看着墓碑上予璇甜美的笑容,也是无奈一笑。姚玄听到小夏自言自语,不禁有些怅然。在予璇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小夏。哪怕她并没有喜欢过他。他还是愿意默默地守护。甘愿去做一个不为人知的配角。
“小夏”,姚玄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予璇有你的牵挂,一定会心安的。”
小夏无奈笑笑,“可惜,她的心里只有你。在这陪陪她吧,她很想你。”转身走了。一二十岁的背影却像一个老者一样,那种落寞,几乎让人落泪。
姚玄把栀子花放在墓碑前,伸手去抚摸予璇的照片,像是之前抚摸着她的脸一般。
“我过得很好,你放心。”姚玄喃喃道。“叶冰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已经得到了报应。她不配和你相比。我已经和家里断绝了联系,他们再也不会干涉我们了,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姚玄几乎是声泪俱下,擦着墓碑的每一寸地方。“你爸妈很好,许然很孝顺。许然已经是红半边天的女神了。陈夕和遥儿之间相处地很融洽,毕业之后,他们就要结婚了。一切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再忧思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写给我的信,我看到了。几乎是每看一次,就会哭一次。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亏欠你的竟然那么多。”
“还记得你说过,要我在三姐危急的时候帮助她吗?我做到了。叶冰报复楚慕,竟然在楠依的房间里放满了天然气,打着了火,我把你三姐在爆炸之前救了出来,却被炸伤了一条腿。”
姚玄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笑了起来,“我也算是残疾了,从今之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喜欢我,会抢走我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天气晴的特别好,这样予璇就不会怕冷了,就不会觉得心凉凉的,怎么都捂不热了。
浅州的花依旧年年开,但是每一次的花开都不如那一年的那样灿烂,那样美。 彼年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