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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我大吼着拎起蛇身,一把扯下还咬在手掌上的蛇头,把整条蛇像鞭子一样抡起来,不断的往石头和树上砸去,直到精疲力竭,踉跄着摔在烂泥里为止。
我喘着粗气坐在泥浆里,手背上鲜血淋漓,再一看那蛇,蛇头已经被我摔的稀烂,身子还在微微蠕动,翻着让人恶心的白色肚皮,梅西也冲过来朝着蛇疯狂的吠叫,我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安静下来,然后掂起蛇身,把它身上的污泥捋了捋,看了看它的蛇头和花纹,这条蛇通体棕灰,上面布满了黑色的斑纹,很明显是一条无毒的菜花蛇。
我松了一口气,用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但起身后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晕倒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得马上摄入热量,不然随时可能晕倒。蛇还在我手里为胃蠕动,我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抽出腰间的九鬼刀,把蛇头搁到树枝上,一刀砍了下来。
蛇血喷涌而出,我赶紧把蛇身拎起来,仰起头,张大嘴接住蛇血。我知道生食野生动物其实非常的不安全,特别是两栖动物,身上有大量的寄生虫和病菌,但现在我早已顾不上这些,要么吃要么死,这个选择似乎很容易做出,
蛇血腥臭无比,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喝阴沟里的烂泥一样,但我还是一滴也不敢浪费,直到蛇血全部滴完,我还把蛇身像是挤牙膏一样挤了两遍才罢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蛇血一落肚,我就感觉力气逐渐恢复过来。
接着我又剖开蛇腹扒掉蛇皮,把蛇身切成几大段,一半扔给梅西,一半像是啃甘蔗一样撕着吃了,这蛇足有三四斤,一半蛇肉下肚,我已经感觉饱了。
“老伙计,咱们现在去哪儿才好?”我摸着还在啃骨头的梅西喃喃自语。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太阳很快就要落山,洪水很可能在下一刻就要席卷而来,而我,却还在河边徘徊。
回到谷口显然是不可能了,看样子只能在入夜前找到一个高处落脚,我刚才歇息的仓库后面倒是有一大片市镇,但一来现在我孤身一人,只有一把九鬼刀傍身,到人员聚集的地方去太过冒险,二来如果洪水来的猛烈,那些铁皮简易房很可能顶不住大水的冲击,反而让我身陷险地。
“不如往山上走吧。”我嘀咕着手搭凉棚,看着远处一片丘陵,看起来离这里不过十余里的路程,丘陵之上隐约还有一些飞檐斗拱的古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座庙宇,足够容身。
打定主意,我便带着梅西往那片丘陵走去,一路上也没忘了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收集了一些山莓、毛楂、沙枣、桑葚之类的野果,进了山里,看到四处都是盛开的映山红,想起小时候经常把花采了吃,味道酸甜可人,便也摘了一大捆,脱下冲锋衣包了,继续上山。
丘陵低矮,但占地却广,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弯弯曲曲的一直盘山而上,在以前应该是当地人踏青纳凉的公园,但现在已经被完全废弃,青石板被洪水冲的到处拱起,灌木和杂草四处丛生,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难一下找出原来的人工痕迹。
我上了一半山路,才看到一块铁架搭成的牌坊横跨道路两侧,上面的字迹已经锈迹斑斑,我盯了好一会,才认出是“谷口县人民公墓”几个字,我心里一喜,原来自己误打误撞,竟然已经进了谷口县的范围,这表明离张依玲、杨宇凡等人又近了一些,而且据那位赶牛大爷所说,谷口整个县因为天花疫情早已空无一人,我暴露的风险又少了几分。
我穿过牌坊,盘山公路转了一个大弯之后,出现一大片墓地,墓地前面路旁则有两座建筑分立两旁,一座是我远远望见的金色屋檐建筑,原来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庙宇,背靠着山一直向上延伸;另一边则只有几栋灰头土脸的小楼,铁门外面挂了快牌子,写着:“谷口县殡仪馆”。
我正犹豫着到底要进鬼门关还是升天门,耳边突然一声炸雷,一阵狂风袭来,把我手里的映山红花瓣吹的四散飞起,我手搭着额头向山下望去,视线越过墓地,只见天上的乌云如巨蟒般剧烈翻滚,刺目的闪电在云层间如电焊弧光般闪耀,电光照射之下,地上成片的水洼泛着雪亮的白光,其实不用放水,在一整天的暴雨之下,已经是一片泽国。
炸雷过后,雨点便毕剥滚落下来,凉凉的落入我的脖子里,我不禁全身缩了缩,把冲锋衣包的果子顶在头上,唤了梅西一声,朝着寺庙大步跑去。
远处看气势恢宏,但到了近处,这寺庙却显得极度破败荒凉,山门塌了一半,门口的香炉也横卧在地,第一进照例天王殿和钟鼓楼,虽然建筑大致框架还在,屋顶全都坍塌了,里面的积水漫到齐门槛高,根本无法歇脚。
我在面目狰狞的四大天王前淌水而过,第二进院子中间有一座宝塔,塔前有一个水池,我知道一般这水池都会做放生之用,里面应该有些鲤鱼、乌龟、王八之类的小动物,连忙冲过去看,但到了近处才发现这水池已经被各种垃圾充斥堵塞,里面的水肮脏不堪,除了孑孓水黾之外别无活物。
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继续往上走,天井尽头是大雄宝殿,一尊巨大的释迦摩尼像头向下摔倒在门外,佛像金身已经处处斑驳,卷发的佛头也多处碎裂,露出黑色的水泥实质。这里显然经受了一轮洗劫,大雄宝殿和旁边的偏殿都狼藉遍地,也如天王殿一样被开了天窗,里面充斥着污泥积水。
“还不如去殡仪馆呢,是不是?”我对着梅西小声嘀咕,表面上是跟梅西交流,暗地里却是给自己壮胆。梅西却不犹豫,抬头看了看我,呜呜叫了两声之后,嗖的蹿了出去。
我赶紧跟上。穿过大雄宝殿之后是一个大院子,道路分为两边,一圈石阶绕了两个弯通向这片丘陵的最高点,上面有一座小楼,恰好露出飞檐一角,另一边则被一堵明黄色的围墙挡住,围墙中间有一扇独门紧闭,上面挂了一块牌子——闲人免入。
这应该是主持、监院居住的禅房,我心里一喜,正待推门而入,没想到梅西却自顾自的往另一边的石阶上跑去。
“诶!到这边来!”我朝梅西挥手大喊。
梅西在石阶上停下脚步看着我呜呜叫了两声,又朝上面偏了偏头,似乎是在说往上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行了,听你的还不行吗?”我苦笑着摇摇头,跟着梅西走上了台阶,走到一半往下看才发现,我刚才想进的那道院墙里面几间禅房都过了火,全都倒塌了。
“还好听你的……”我拍着梅西的脑门说道:“只是上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要是也塌了的话,咱们只能去殡仪馆了。”
梅西不满的叫了一声,又朝前冲去,我大步跟在后面,登顶之后是一个小平台,上有一座古朴的三层八角小楼,楼前一株怒放的山茶花树,花瓣被雨水打落,像是毯子一样铺了一地。
我和梅西急切的钻到小楼外挑的屋檐下面,发现底下的雕花木门被一把铜锁锁住,外面挂了一块铭牌,上面写了:“万寿禅寺藏经阁——始建于唐天宝年间。”
“没想到这还是个一千多年历史的古刹……”我嘀咕着检查了一下门锁,好在这是一把仿古的铜质广锁,锁身虽是熟铜制造,不在表面的锁扣却用了钢铁,现在已经完全锈蚀,我略一使劲便把它掰断了,免去了我破坏这一千年古迹的罪恶。
门一打开,梅西便蹿了进去,站在门里面猛烈的摇摆自己的身体,想要甩掉沾在毛上的水珠。我抬脚踏进门槛,门内一片昏暗,一股刺鼻的霉味直冲鼻腔,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小型的佛龛,上面躬着一尊我叫不出名字的佛像,前面有几个蒲团供信徒跪拜,一侧有一红一黑两片布帘,上面都写着“敬佛”二字。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让自己的视线慢慢适应室内的光线,才掀开布帘走了进去。里面的布局大出我的意外,并没有我想象当中古朴的藏经书柜,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钢制货架,上面也没搁什么古籍,而是一排排明显采用现代技术印制的竖排本经书。
“我还以为能找到一本武功秘籍呢,易筋经什么的……”我拿起基本经书翻了翻,发现都是什么《阴律无情》、《幸福锦囊》、《根除烦恼的秘籍》之类粗浅的佛教结缘书籍,翻了几页之后都是什么“少年耽溺色情淫网,二十岁便撒手人寰”;“手淫的惨烈惩罚——电眼铁丸地狱”之类的无稽之谈,便觉索然无味,找了一个角落和梅西一起靠着墙壁坐下。
我打开当做包裹的冲锋衣,从里面扯了一朵映山红,把花蕊去了放在嘴里细细的嚼,梅西见我嘴唇翕动,倏地扬起头两眼放光的盯着我,我把花瓣凑到它嘴边,它却只是闻了闻便转开了头,我又拿了几颗野果给它,但它都不屑一顾。
“看来是老孙把你的胃口养叼了。”我掂起一颗桑葚丢进嘴里。
老孙两个字似乎一下子勾起了梅西对自己主人的思念,它嘴里一边哀鸣,一边转着头左右四顾,好像在寻找孙正文的身影。
“嘘……好了好了……”我用手摸着它的脖子安慰了好一会,它才安静下来,然后把下巴搁在地上,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前方,不时还哀鸣几声。我把一只手插在它脖子上的厚毛里面,它的毛虽然外面还是湿漉漉的,但里面却温暖干燥,我默默的发了一会呆,很快便意识迷离起来。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是有闷雷滚过,我感觉身下也微微震动,藏经阁里的货架发出咯咯咯的颤抖声,灰尘扑落落的从空中洒下。梅西一跃而起,颈间的毛如狮子般根根炸开,喉间不住的低声咆哮。
“别怕别怕……打雷呢……”我摸了摸梅西低声安抚,但自己内心惊骇莫名……因为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打雷!
我和梅西走出藏经阁,站在屋檐下面向远处眺望,但此时天色已黑,我只看到闪电一次次掠过坟地上空,把下面的殡仪馆和一块块墓碑照的发白雪亮。我心里暗暗发毛,仿佛看到那墓碑和殡仪馆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移动,定睛细看,却又无迹可寻,天地间只有倾盆的雨和无边的黑。 无尽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