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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不会死,每个人都是如此,青帝也是如此。
他没有怨恨命运,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死去,不想真正的老死。
我很难过,却又并不伤心,因为死亡是每一个人的归途,轮回只是一个过程。
我伫立良久,长叹了声,背影寂寥,然后手持道礼,对着虚空郑重地一拜。
突然,虚空中飘落一片金色的碎片,像是蒲公英的种子缓缓落下。
我体内的镇魂钟发出“嗡”的声颤鸣,与这片碎片发生某种感应。
我心中一惊,这难道就是混沌钟的碎片,是青帝留给我的?
碎片很普通,像是一块很普通的铜片,却蕴含某种古韵,也异常的沉重,有如山岳般,并且散发着一股荒古的威势,好像镇压天地,镇压时空。
我接过碎片,那碎片却刺入了我的血肉,进入了我的体内,与镇魂钟融合。
我体内响起大钟洪音,震荡天地,煌煌威威。
很快,这片碎片消失不见了,与镇魂钟融为一体,镇魂钟爆发出炽热的金光,然后加快了修复,怕是用不了多久,这镇魂钟就能重焕法威了。
“照夜,青帝没了!”高雨簌失声痛哭,扑在我的怀里,娇小的身躯剧烈地颤抖。
“傻丫头,大抵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死,青帝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死亡方式而已,他想看看命运的尽头。”我柔声说道,声音低沉,目光黯淡。
“我知道,可是我们青丘怎么办?”高雨簌哭诉道,哭得一塌糊涂,他们青丘还没做好的心理准备,有些突然。
我认真地说道:“你没听青帝说吗?你以后就是青丘之主了!以后你要坚强起来。”
尽管高雨簌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她必须学会适应,青帝不在了,她却要担负起狐族的重任。
“不要,我不要成什么青丘之主,我不想离开你。”高雨簌哭得更厉害了。
可这是我答应过青帝的,我答应他两件事,一是照顾好高雨簌,二是照顾好青丘狐族。
“你只是暂时接手青丘而已。”我说道。
“真的吗?只是这样啊。”高雨簌眨着柔情似水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违心的点了点头,她将来在青丘,我在苍梧山,只怕将来相见不易。
这就是命运,也是人生,就是一场悲欢离合的闹剧。
良久之后,青光终究黯淡,天地复归平静,斜阳垂垂老矣,从西天边坠落,使得山林间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苍南诸人却没有散去,探讨一下之后的事情。
青帝虽死,但是阴间大乱已成定局,既然青帝快接近打穿十八层浮屠之塔,那么说明会阴山已经崩塌了。
这会阴山乃是古鬼族的圣地,不知聚拢了多少的恶鬼,可谓如恒河之沙,不可斗量,估计有亿万鬼类。
一旦这些鬼逃出阴间,那么人间必然又是一场浩劫。
这事也不能怪青帝,我听玄女说过,这是劫数,已经出现在了阴符天书之中的劫数,迟早都会发生。
青帝不过使得这劫数提前到来,这也许就是第二次鬼皇大劫乱的开始,这一次却关系到阴主之位。
目前,我已经收到了杨清山发来的通知,说总部灵异研究所已经向诸门派,诸省内灵异研究所发布了动员令。
可能外界还不明白,但是在暗网捉鬼降妖的论坛上已经吵翻天了,像龙虎派、崂山派、三清派、信山派、峨眉派、五台寺、嵩山寺、九华山、武当山等等诸多门派也发布了通告和敕令,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大批亡魂为祸一方的事件,可能是从阴阳两界的缝隙里偷渡过来的。
苍南派现在威望与日俱增,自然不能落人之后,我不在之时,老苟已经代我发布了捉鬼平乱敕令。
夜幕降临之后,主殿的侧殿内,苍南诸人齐聚一堂,屋内灯火通明,众人的脸色在灯光下却显得异常沉凝。
老苟叹道:“现在阴间彻底大乱了,地府怕是亦无能力斩杀会阴山恶鬼,一旦这些恶鬼通过了阴阳两界缝隙进入阳间,怕是人间血流成河啊。”
严德明点头认同道:“虽说地府现在封死了阴阳两界的出入口,但这还有很多别的通道进出阴阳两界。”
张月风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们说了半天,现在总要拿出一个主意来吧。我们苍南该怎么办?是卷入这场大局中还是封山。”
张煜照斜视了张月风一眼,轻哼了声,道:“封山自然是不会的,不过我担心的是有些势力会趁机作乱,收拢这些恶鬼。”
“泰山府君很可能这样做啊!”楚钟天叹道。
我皱着眉头,细想了会,道:“老楚,刚才我跟杨清山通过电话了。他说上面暂时不会开启扶桑之地了,请求我们成立一支司职捉鬼队伍。我决定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好了。”
“没问题,可惜胡海君和张基本不在,有他们两个好手在,我身上的担子也要轻很多。”楚钟天叹道。
“让他们先回来吧,扶桑之地暂时不会开启了。”我苦涩的笑道,原先我在东瀛的布局现在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这叫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出现阴间大乱这件事,说起来还跟我有一定的关系。
“那些东瀛武士怎么办?”张月风问道。
张月风所说的东瀛武士,是原先神道教送给我的,经过几次大战之后,现在剩余的不多,只有两百人左右。
“那就还给藏界谢太一吧。”我说道。
张月风笑了笑,道:“照夜,看来你在阴间呆久了,不知道东瀛的变化。现在藏火教依旧顽固的存在,只是地盘很小,神道教停止攻势,双方也没有再次爆发冲突,算是平静下来了,只是我们的那位老朋友藏界谢太一可不太妙。现在他被廉宫弘毅免去长老一职,囚禁起来了。一个星期之前,我还从胡海君那里得到了消息,说这老家伙跑了出来,现在下落不明。”
闻言,我有些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那藏界谢太一实在太过狂狷,贪婪无度,暴法妄为,还想分庭抗礼,那廉宫弘毅自然是不可能放任藏界谢太一做大,这被罢免的处罚算是轻的了,没想到这老家伙还跑了出来,也真是够活蹦乱跳的。
我沉吟道:“那些武士能来华夏就带回来吧。”
胡海君和张基本已经把这些武士驯服地妥妥帖帖,而且恩威并施,忠心是没问题了。
况且现在苍南派也财大气粗,多养一些人也不在话下,前不久从中海市的那次行动中,我们一次性获得了三亿的资金,现在更是得了这些宝物,家底也丰厚了起来。
这些宝物,赵义霆和鹤双鸣拿得不多,哪怕是他们从山越冥界打劫来的也大部分给我了,他们知道我现在门派里有一大帮人,而他们现在有家回不去,也用不上了。
不过,他们现不在苍梧山之中,而是去了附近的城隍庙,想打听阴间的消息。
赵义霆嘴上说他父亲赵文和的不是,但是心中却很牵挂他,而鹤双鸣也想知道现在阴间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鹤家也不是小家族。
所以,两人刚一落脚,便前往附近的城隍庙或是鬼街上打听消息去了。
只是这些宝物由我肆意分配,确实有失公允,不过老苟已经想好了,由功勋点划拨,东西可以先发放,现在功勋点不够,以后再补上。
聊完这件事之后,大家又把会议的重心点放在了这次阴间大乱上面。
最后由老苟和楚钟天拟定了一个方案,成立一支专门捉鬼的队伍,分为三个梯队,第一梯队由楚钟天率领,由孤独衰、方为鱼、叶梦、叶子桑等人组成。
第二梯队由张月风率领,人员分别是李凯、安基月、胡海君、张基本、闻雁和尚、空苦道人等。
第三梯队由张煜照率领,分别是张基楚、张基云、张奕基、张蒲城等人负责支援。
老苟、老瞎子、张照南等人为留守。
主要的捉鬼平乱任务是在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的身上,这两支梯队的实力最强,是我苍南派的中流砥柱般存在,而第三梯队主要由原先统制苍南派的人构成,实力最弱,负责支援。
我本来都不想让张奕基参加第三梯队的,因为陈无伤临走之前,再三跟我叮嘱,要我照顾好张奕基。
虽然负责支援,但是难免会出事情,况且之前我对她有些亏欠。
不过,张奕基咬定了要参加,我只能勉强同意了。
这方案算是我苍南派应对目前局势的一个措施,不过也从侧面看出苍南派其实内部还是存在着派系的,这三个梯队就是三个派系的组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避免不了。
所以,杨庆旭死后,调查堂出现了空缺,我也没有立即补上这个空缺,这关系到由堂主和副堂主成立的委员会的票数。
我斟酌再三,还是把这位置交给了闻雁和尚,他是闻花和尚的师兄,之前在苍龙的逼迫下,抵死不从,现在投入我们苍南,也值得信赖。
外事堂还有一个左副堂主的空缺我给了空苦道人,算是对他东瀛之行立下功劳的奖励。
拟定完名单后,众人都进入宝库挑选从阴间获得来的装备和宝物。
会议结束后,我叫住了李凯,最近我听张月风说李凯有些不对劲,成天心事重重的。
我笑道:“李凯,你最近没事吧。”
李凯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触及我的眼神又慌忙低着头,道:“掌门,我没事,没事。我很好。”
我门下真正意义上只是收了李凯,像阿金只是记名弟子,胡海君是我师父替我收下来的,现在李凯不是记名弟子了,学习的也是正统的苍南雷法,并且有第二境后期的实力,可谓进步飞速。
不过,这也得益于我获得了不少的天材地宝,让他的境界也快速的提升。
只是这第二境到第三境确实是一道门槛,第三境便有了真气,算是真正意味上的修炼者。
“江嫣月,跟你怎么样?”我问道。
李凯眉头一挑,眼神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慌乱,在那一瞬间,又平静了下来,说道:“没……没怎么联系。”
“没怎么联系?”我疑惑道。
“嗯,没怎么联系的,掌门,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你了。”李凯躬身一礼,消失在大殿内。
这小子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心事?
我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可惜姜胖子不在这里,要是姜胖子在这里就好了,说不一定会开导开导一下李凯。
姜胖子和叶微花成亲后就去度蜜月了,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见这死胖子回来,估计是乐不思蜀。
不过,从这死胖子发布在围信上的照片来看,这小子先是去了东南亚,之后去了澳洲,现在又在欧洲,估计要跟叶微花环游世界了。
我有些无奈,现在正缺人手,正想要这死胖子回来,可是现在打他的电话居然无法接通。
我脸庞露出一抹苦笑,走出门外,清濯的月光从无云的天空洒落,落在屋檐前,透着一丝冰凉。
以前,苍南调查事务所的几人此时却在不同的地方,七夜、胡海君在东瀛,李凯在苍梧山,姜胖子在欧洲,贾富贵在川南,道观已经修好了,之后都会在道观,闭门礼道。
我确实有些想他们了,只是人生无常,悲欢离合,再聚在一起已经太难了,况且阿金又走了。
我凝望月亮,伫立良久,感慨良多,脑海里浮现很多记忆,很多往事,很多牵挂,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我的师父、艾若曦、谢初晗、夏小叶、弱水、夏雨佳、夏啸风、高耀、陶淑云、顾晓乐、陈章法、赵有容、张海枫、暗枫、王悦影、苍天理等等。
往昔的一幕幕像是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出现,让我心绪一片杂乱,眼角微微湿润。
这些人有爱的、恨我、怨我以及与我无关的,也正是他们使得我成长起来,变得强大起来。
只是,人生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了,有些东西我也没有办法选择,就像我的弟弟,我千辛万苦地唤醒了他,却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转瞬即逝,化为泡影。
这大抵就是人生,有些无奈,有些酸涩。
铛铛……
这时,从转角处走出一抹白色的倩影,衣襟不经意触碰到门栏上的风铃,发出叮叮的脆响。
土御门舒沫穿着白色的襦裙出现在我的面前,躬身一礼,用软糯的声音说道:“初代大人,主母让我来请你。”
我看清了来人,收拾好心情,微微一笑道:“舒沫,最近一段时间,你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主母对我很好的,这里的人也对我很好,我很喜欢这里。”土御门舒沫乖巧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不用伺候我。初代早就是过去式了。”我道,手指刮了下她像是暖玉一般的俏脸。
“不好,初代就是初代。”土御门舒沫站定,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突然抓着我的手,关心的说道:“您在阴间肯定遇到了很多危险的事情,所以我很担心您。”
“傻瓜,我没事的。”我淡淡的一笑。
在枫叶树下,我看见老苟在和苏媛正在促膝长谈,苏媛这丫头哭得很厉害,毕竟她见到了亲生父亲,虽然老苟是转世之身,但是毕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几百年的相隔,岁月的流逝,亲人的突然重逢,相遇在一起,有很多话要倾诉吧。
我笑了笑,没有走过去,怕打搅了这种温馨的氛围。
不过,苏媛很可能还回苍龙,毕竟是苍龙的人把她给救出来的,我虽然帮过她,可毕竟不能彻底抹掉她心中的仇恨。
屋内,高雨簌一身缟素,神情忧伤,跪在蒲团上,面前是刚用木质雕刻而成的青帝神位,从香炉飘逸出的香气萦绕着神位,下面还有一盆炉火吞卷着纸钱。
我走了过去,跪在高雨簌的旁边,看着她一脸悲切的模样,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傻丫头,别伤心了,青帝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青帝虽不是我父亲,却待我如亲女儿一般,还让我成为青丘狐族的七公主,我以前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淘气,惹是生非了。”高雨簌眼眶里挂满了泪水。
“你要是不淘气,我们或许就不会认识了。”我笑道。
高雨簌气恼地捶了我一拳,说道:“人家难受,你还笑得出来,严肃一点。”
我握着她柔白的小手,道:“好好,我不笑了。”
“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高雨簌被我盯着,脸颊绯红,低头含羞。
“明天我们就去青丘吧。”我说道。
“也好,只是我真不想成为青丘之主,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姐姐在,比我都厉害。”高雨簌苦恼地说道。
“这是青帝的法旨,是他的遗命,我想青丘没人敢阻止的。”我轻笑道,其实我内心也没底,毕竟高雨簌的境界太低,又无党羽,实难成为青丘之主。
之前,在青帝的预想中,是要杀了九尾狐,让小狐狸获得她的部分修为,可九尾狐毕竟是高雨簌的亲生母亲,而且狡猾多端,我并没有成功。
念及此,我皱了皱眉头,道:“那镇天印还在你的手中,还有大族老和三族老的支持,青丘就算有人阻止,也该掂量一下。我只是担心那只妖狐。”
“她会再来华夏?”高雨簌讶然道。
“只怕早就来了,青帝强闯会阴山之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担忧地道,毕竟这女人太过可怕。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情来。”突然,高雨簌眨着清澈的眼睛,眼神不善地盯着我,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封信,上面落款为“西江省灵异研究所高照夜收”。
这是钢笔字,字体隽秀,整齐端庄,一看就知道是女子所写。
我接过信,笑道:“这是谁的信?”
“你自己看!”高雨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我打开了信,上面写道,“贱男人!别再让我看见你,必杀之!廖少君留!”
这字体龙飞凤舞,嚣张跋扈,杀意跃然纸上,扑面而来。
我哭笑不得。
“前几天来了一个叫廖少君的女人,她来取斩妖剑留下来的,不过走的时候很背影寂寥。”高雨簌咬着下巴,不悦地说道。
“我跟她真的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不过我强夺斩妖剑确实有些过分了。”我苦涩的一笑,然后把信扔进了火盆里面,瞬间火焰吞卷了纸片,化为碎屑。
“你也真是的,叫你不要花心,你却花心。而且,这次你去阴间之后,怎么感觉你这脸越来越讨女孩子喜欢了。”高雨簌抱起双臂,瞪了我一眼。
“我再也不敢了。”我打包票说道。
“哼,现在在青帝的神牌下,你要记得你说的话。”高雨簌道。
我微微一笑。
之后,我和高雨簌一起为青帝守灵,打算明日清晨便动身前往青丘。 捉鬼大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