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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科前的最后一次九门期末统考为期两天半,文理志愿单早在一个月前就交到了各班班主任手里,暑假就在眼前招手,所有人都像刚刚高考完毕了一样喜悦得只想立刻往门外窜。
考试结束的这个下午,除了值日生还要暂时多留一会儿,整个宿舍都洋溢着仿佛过年前人去楼空的喜庆气氛。
许暨安中午本来也要来接两个孩子一起回家的,但是许啄说下午有同学聚会,只拜托小叔帮忙把行李箱带回去。
许偲比他出来得早,早就坐在了车上,许啄走之前在紧闭的车窗前和他说了一句“小偲晚上见”,也不知道弟弟听没听见。
学校里撤了大半人,除了许啄外最闲的就是他同桌关关。两人在食堂里吃饭,女孩毫无顾忌地掏出手机刷微博,没过一会儿就哆嗦着笑了起来。
“秋秋,你知道怎么辨认渣男吗?”
许啄放下海带汤碗,摇了摇头。
说也说不清楚,关关直接把手机屏幕转过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是条长达八分钟的视频,一个女孩子在镜头外一直憋着笑询问男友渣男是什么样的,男生娓娓道来,相当出彩。
好笑又精辟,但跟他有什么关系。
许啄挑着松仁玉米,慢慢悠悠道:“我又不是渣男。”
关关“啧”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呀,但万一贺执是呢!”
许啄:“……”
关关煞有介事:“你这么单纯,他那么社会,万一他骗你可怎么办呀!你得好好看着学一学。”
这半学期以来,贺执追许啄,追得很来劲。
两人一个在校内,一个在校外,同窗的你朝夕相对这一套玩不了,贺执就隔三差五偷溜爬墙来找他家小结巴玩些刺激的。
大多时候是晚自习后,他拎着刚在家掐点热好的牛奶过来,也不多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啄喝完,追求者便心满意足地摆手离开。偶尔苏泊尔给他放了假,贺执白天时也翻过那么一两次墙,每次都抱着一大袋的鸡零狗碎,零食酸奶,许啄想不收都不行。
他总感觉贺执说喜欢他,没准儿就是喜欢这种投喂的快感。
最近考试紧张,彭主任也加强了校园巡逻,贺执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不过他上次硬塞给许啄的那袋零食还没解决完呢,下午班级聚会,许啄请了假,为了弥补缺席他还把那些零食一起贡献了出来,搞得同学们都被第一名这难得接地气的行为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许啄还没等他们说出些什么,就下楼去找许暨安了。
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过多接触。
下学期就分班了,虽然离开一班去文科班的只有四个同学,但是大家还是认认真真攒了个局。下午的确是有班聚,但许啄的确也不太想去。
他虽然和这些同学们相处了整整一年,但是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集体,就算去了也不过只是一言不发,扫兴罢了。
但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家。
还好还有贺执问他,园园,你要不要来给我过生日?
“秋秋,你给贺执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关关咬着筷子皱了皱眉:“他怎么还邀请我了?你说我要是空手过去,大帅哥会不会找人在黑巷拍我黑砖啊。”
打从四月初相识,贺执零零碎碎给许啄送了好多好多的礼物。零食教辅兔娃娃,牛奶速写小涂鸦,就连收留他的那两夜,许啄放在贺执床头的两百块钱也被叠成纸飞机塞回了自己的衣兜。
就算自己是在被人卯着劲儿追求,也不应该把对方的付出视作完全应当。许啄从复习周之前就开始想了,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礼物。
“……”
提前听了一半的关关震撼了:“……秋秋,我现在还来得及和你表白吗。”
许啄谦虚地摇了摇头。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六月一日许啄生日的时候,贺·手工达人·执就给他送出了一个精心无比的礼物。
贺执提前好几天在音像店里寻摸出一盘空的卡带,回家后用铅笔把里面的磁带转了出来,用自己那手和文化水平完全成反比的好字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篇情书。
磁带太窄,材质本就不适合书写,为了不损坏表面,得用特殊的笔芯写得极其小心。贺执写得头晕眼花又甜蜜难当,完成后又一圈一圈把磁带原样转了回去。
真是闲得感天动地。
林宵白听说后感动得捂嘴假哭,连铁娘子苏泊尔都有些微微动容,哪想着许啄收到以后却有些发愣,呆呆地说:“谢谢你,贺执,可是我没有磁带播放机。”
重要的是磁带播放机吗,重要的是磁带啊宝贝儿!
贺执忍着笑捏了捏他的脸:“小呆子这么可爱,明年就给你再送一台。”
竟然也忍住了没有提自己的那篇八百字作文。
路过的同事Karl老师听得也是啧啧赞叹:“要怎么样才能和我们那老师一样浪漫呢?”
店里今天休业,满屋子彩带飘飘折腾得跟求婚现场似的,打着气球的Victor老师抬起头接话:“只要和他一样穷,你也会这么浪漫的。”
而且浪漫也没用,追了这么久还没扶正呢。
坐在一旁的林宵白忽然文采爆发,即兴喊道:“执哥追许啄,就像乌龟赛跑,追也白追!”
恰好经过的贺执揪着他的耳朵把人提了起来:“说谁是龟呢?”
“我我我我,”林宵白吃痛地弯腰屈身站到了沙发上,“我是龟,我是龟。”
祸不单行,苏泊尔又跟个老妈子一样神出鬼没,不知道还从哪里搞来一只鸡毛掸子,专挑小苍蝇的膝盖弯抽。
“个兔崽子,谁让你踩我沙发的,给我滚下来!”
林宵白被老大和老板娘交替暴揍的画面在店里是每日一见的景象,大家见怪不怪不予理睬,Victor还回头问Karl:“你看我这个气球是不是吹得又大又圆?”
去年贺执过生日,店里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小混混的十八岁生日是在殡仪馆和他妈的骨灰盒一起度过的。
贺妗那年在监狱里结束生命,除了一条“火葬,别埋我”的小纸条,什么遗嘱也没给贺执留下。
这个女人生前性格开朗而张扬,贺执被她一手带到大,很了解贺妗,也读得懂她是想让贺执把自己烧了之后一把灰扬得干干净净。
可是她也该知道,贺执不会愿意的。所以她只说了那么一句,至于身后事究竟如何,全凭儿子自己心意喜好了。
贺家这位当妈的半途而废,当儿子的也不是很孝顺,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贺执只在自己生日那一天会去殡仪馆看看他妈的龛位。
儿的生日,母的受难日,虽然贺妗生他也没和他提前说好,但贺执还是感谢她的。毕竟这个操蛋的世界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好事,他活得挣扎,但并不感觉艰难。
再者说了,要没有贺妗给他生命,贺执现在还不知道是哪片外太空的尘埃呢,再过一亿光年也遇不到可可爱爱的小结巴。贺执非常感谢母亲,于是决定今年生日也不去看望贺妗了,等他把儿媳妇忽悠到手再一起去看婆婆!
他想得很美,靠在路边灯柱上等人的时候也忍不住想笑,林宵白站在一边看着勾起唇角若有所思的贺执,只感觉爱情真是一把屠龙宝刀,就连大名鼎鼎的青南路小黑龙现在也二成了烧烤店门前每晚来甩着尾巴求喂剩饭的二狗子。
太傻了。
“贺执。”
把他变傻的小狐狸精来了。
林宵白没立刻跟着转头,只是看着他执哥明明突然眼前一亮站直身子,却还刻意端着帅酷人设懒洋洋微笑的模样,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龙虽傻,但其不自知,未尝不是幸也。
瞎胡拐了一句自以为牛逼哄哄的林氏文言文,小白白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又瞧见了他执哥绕开自己兴致盎然俯身靠近小白脸的傻缺模样。
林宵白深感不适地啧了啧嘴,目光不自觉地在二人身后游移,却是什么也没看着。
小白的情绪变化来得有些突然,像是被兜头泼了盆水似的,水温如何不知道,反正他突然就放空懵了起来。
许啄有些好奇,贺执回头扫了一眼便了然地扯了扯嘴角,继续玩着许啄的头发丝,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园园,你同桌今天不来了吗?”
林宵白倏地竖起了耳朵。
许啄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但是贺执挡在他俩之间,还悄悄对身前的小结巴挑了挑眉毛。
“……”许啄看着贺执作怪的眉眼,歪着头弯了弯嘴角,“来的,她说去给你买个礼物,等会儿就过来了。”
林宵白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忽然间看小白脸的眼神也善意友好了许多。
“啄哥,从学校过来一路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里面吃的喝的什么都有!别客气,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
资深混吃等死米虫小白热情地准备将自己的逃学根据地分享给刚刚认定的挚友二号,可惜被他执哥当空拎住领子不客气地就往外丢。
“那是你家吗,还挺不客气。”
贺执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回头对许啄温柔微笑:“但那是我第二个家,园园,你可以随意。”
林宵白受尽了情伤,捂着心口先一步跌跌撞撞跑回行素了。
“别理他,一天戏那么多,林叔都打算让他明年去试试北电。”
贺执手揣在兜里歪头研究许啄背在背上的小书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不会是一书包假期作业吧……
“是给你的礼物,”许啄顿了顿,补充道,“是个惊喜。”
哪有这么广而告之的惊喜啊。
贺执忍着笑,甜蜜蜜地拉起了许啄的手。
“好,那你千万藏好了,我最爱惊喜了。”
这不是贺执第一次牵许啄了,那次翻墙差点被彭主任发现,贺执握着许啄的手腕掉头逃跑,没跑几步就私心作祟手心下滑,小心翼翼又不容抗拒地牵起了许啄微凉的掌心。
亲密行为的次序表在他俩之间简直在呈倒序发展,第一步就是带你回家同床共枕,良性发展了半个学期,现在刚刚好到可以自然牵手的地步。
嗯……抛开两个人都默默红了耳根的事实,确实挺自然的。
“园园,你之前过来的那段时间店里人不多,大家也都在工作,所以其实没有见过几个人。今天大家基本都在,不过他们人都很好,不用担心。”
已经走到行素大门口了,贺执又不放心,停下脚步回头对许啄认真交代:“但如果你感觉不自在了,不要憋着,一定要告诉我。”
他说:“执哥只陪你玩。”
语气正经得很,说的话却像是在哄小孩子,可许啄的十七岁生日都过去了。
只不过少年的眼睛太明亮,许啄点了点头,根本说不出不好。
答应贺执过来之前,他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自己会不会讨人嫌。
除了贺执和关关,许啄其实根本不会和人相处,就连平时和许暨安说话的时候都不动声色藏了许多情绪。贺执邀请自己来和他的朋友们一起给他过生日,许啄犹豫了好久,生生在考试周焦虑出了轻微的神经衰弱,但这些他都没有也不会告诉贺执。
可是有些话就算不说出口,也是可以被真正记挂他的人看出来且愿意放在心上的。
长睫轻垂覆盖了眼底的涟漪,门边风铃声响,在走进来的一刻,突然一左一右“嘭”“嘭”两声巨响,两人被彩带喷了满头狼狈。
贺执:“……”
许啄:“……”
秋秋,你知道怎么检验渣男吗?
渣男铁律第一条,当他带你去见他的朋友们时,如果那些大小伙子全都一起嘻嘻哈哈连声亲昵叫你“嫂子”,千万别心动,因为他可能前几天才刚刚带了别的嫂子过来。
在他们眼里,你们这些“嫂子”,全都是一个“嫂子”。
往日人烟罕至的行素大厅里,十来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站成一排,林宵白带头站在最前,手臂高高举起,忽然落下便如一声号令,所有人都经过排练似的整齐弯下腰来,声如洪钟。
“嫂子好!”
许啄:“……”
抱歉,突然就有点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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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园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执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