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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萝知道,楠儿是实在对这个父亲没有感情,他想哭也哭不出来,却正好迎合了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为了不让人觉得这个做儿子的冷漠不孝,她装作给乔楠擦汗,用药水泡过的帕子抹了一下他的眼睛,他顿时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十分伤心,又在灵前磕了三个头全了孝礼。
然后拜见了这些天帮着理事的族中长辈和兄弟姐妹们,说了一些感激的话。
又细问了三司会审对长平侯死因的定论,表示没有异议,又再次感谢了族长和族亲们的鼎力相助,举止有仪,言词得体又恳切。
族长欣慰地说:“世子至纯至孝又年少沉稳,遇事不慌不躁,将来必成大器,侯府后继有人,侯爷也可走的放心了。”
有了儿子的长平侯府立即不一样了,族人只是来帮忙做客的,女眷只是附庸,只有乔楠才是真正的主人。
按制公侯伯必须三个月内承爵,如果不出意外,等长平侯下葬后,他就要立即袭爵了,成为侯府的新主人。
乔楠又立即去拜见了瘫痪在床的老夫人,那位憔悴干枯衰老不堪的老妪,简直与他印象中的祖母判若两人。
这个祖母虽然对他并没有多么疼爱,却也颇为照顾他,还常常在父亲责罚他时出言维护,此时倒有了几分真心的难过,跪在老夫人的床前哭了一会。
大概是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了乔萝身上,也是实在需要这么一个孙子来承嗣香火,乔萝看得出,老夫人是真的不讨厌乔楠,最起码她是盼着乔楠平安的。
她心平气和地看着乔楠对老夫人颇为关心,一再过问她的病情和起居情况。
无论老夫人对她有多不好,对乔楠却是真心不错的,最起码护着乔楠平安的长大了,否则真的不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长平侯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既然如此,所有关于身世的真相还是永远瞒着他吧,他是真正古人,未必能接受自己真实的身世。
如果可以,让他永远也不要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只做一个意气风发高贵有仪的少年侯爷。
那些事,有她和娘亲担着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再把楠儿拉进来。
老夫人见到乔楠,脸上居然有了几分真心的高兴,手哆哆嗦嗦地拉着乔楠的手,呜呜啦啦地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然后就指着桌上的点心果子,然后又指着乔楠。
乔楠居然也不嫌弃屋里总有一股熏香也遮不住的味道,谢过老夫人拿起就吃。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用手指指王嬷嬷,又指指室内,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会,王嬷嬷居然会意了。
一会儿从里面捧出一个正方形的黄杨木小盒,老夫人接过去摸了摸,含着泪递给乔楠。
乔楠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田黄石,质地极佳,用来刻印章刚好。
老夫人老泪纵横,指指田黄石,又指指乔楠,又比划了戴帽子的动作,王嬷嬷赶紧说:“老夫人是说,小公子快要承爵了,侯府的大印要换了,是老顺郡王留下来的,让你用这个刻一块印章。”
乔楠立即跪下磕头,拉着老夫人的手哭着说:“孙儿多谢祖母疼爱,父亲不幸遇难,孙儿一定守护好祖宗家业,好好孝敬祖母和母亲, 绝不让长平侯府毁在我手中!”
老夫人越发啊啊地比划起来,王嬷嬷赶紧说:“老夫人还让你不要忘了两位小姐,女孩子出嫁后依靠的就是娘家,你一辈子都要做她们的靠山!”
乔楠又信誓旦旦地说:“两位姐姐都是楠儿的至亲,楠儿一辈子都是她们的靠山,绝不让人欺负她们!”
老夫人双眼放光,欣慰地点点头,乔萝和娘对视一眼,眼中涌上淡淡的嘲讽。
原来善待楠儿主要还是为了乔珠。
没有了楠儿继承家业,长平侯死后朝廷就要收回爵位,侯府很快就会没落下去,老夫人不但绝了香火祭祀,乔珠也成了娘家式微不能依仗的人。
在这个时代,一个有地位有份量的娘家,才是出嫁女最大的依仗,没有了娘家做为后盾,再多的嫁妆也不能保障在婆家的地位。
何况乔珠如果不能摆脱平四王府的亲事,很有可能终生无子,更有可能年轻守寡,还是身份低贱的妾室,她比谁都需要一个强大的娘家来做依仗,否则很可能嫁过去被吞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老夫人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越发看重乔楠,也在对乔萝下手时不得不手下留情,否则那夜失火就不仅仅是想毁她的容貌那么简单,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其实就是老夫人不这么做,乔楠还是会护着两个姐姐的,这是他做为新家主的职责,只是暂时还没来得及对他提起两位姐姐许下了什么样的亲事。
老夫人目的达到,挥手指指门口,又比划了几下,王嬷嬷赶紧说:“老夫人说小公子一路鞍马劳顿,让你下去好好歇着,从明天开始,还有许多事要忙,小心累坏了身子。”
乔楠又叮咛了几句,就告辞下去了,陈夫人和乔楠也跟着出来了。
两人心疼乔楠一路奔波,脸也没洗就忙到现在,也顾不上和他多说话,他的奶娘赵妈妈早让人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就送他回听松院洗浴更衣,吃点东西赶紧去睡,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从大清早开始,就有许多事等着乔楠,母子三人虽然不时见面,却还是没有机会多说几句话。
乔楠作为即将袭爵的侯府新主人,他要陪族长和族老用餐,还要和礼部的官员联系办理丧事的事情,所有的大事都要请示他,简直是从早忙到晚,直到用宵夜的时分才闲下来。
母子三人一起用了简单的宵夜,为了说话方便也不要人服侍,只让杜妈和秦嬷嬷轮流守着门,以免有人偷听。
几个人商议了一些丧葬事宜以及袭爵的事,乔楠沉默了一会问:“娘,姐姐,父亲果真是被刺客刺死的吗?他到底和谁结了仇,以致于对方居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也要杀了他?
那些护卫都是他心腹,自是忠心耿耿,却都能轻易被人收买,对方到底有多大能耐?
我们侯府这些年因为只有妇孺,所以防守十分严密,就算有内应,刺客怕也不那么容易混进来,还悄无声息地杀死他?
他也是武功高强又长年征战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人杀了?
而且他每年都在京城和西南之间往返一趟,虽然也带着精壮护卫,但总比在守卫森严的侯府动手要容易的多,仇家为何不在路上动手?”
乔萝一惊,楠儿长大了,观察问题不但精明细微,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再不能随意糊弄,侯府交到他手里也就放心了。这件事她不想让楠儿知道实情,还得小心回答,免得他怀疑到什么。
好在这个漏洞她和娘亲提前想到了,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就故作沉重地说:“我和娘亲也想到这个问题,估计是他去年冬天回府之前结的仇,仇家或许想等他离京赴任时在路上下手,却没想到他居然被皇上留在了京城。
这件事是他上任前发生的,仇家可能觉得等他进了京西大营就更不容易下手了,以后又再不会离开京城,又不甘心放过他,所以才挑在雨夜上门杀人吧。”
这个理由确实说的过去,乔楠点点头:“那为何他好端端地放着位高权重的西南大将军不做,却要留在京城做个小小的副统领?
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他回到西南,这件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难道他犯了什么错?
还有,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健康,又十分注意养生,又怎会突然病成这样?”
这些问题根本无须瞒着乔楠,与其让他听别人乱说一气,不如自己把实情告诉他。
何况乔楠回来后这些事如何交待,母女早就商议好。陈夫人心情沉重地说了长平侯被免职的真正原因。
“如果不是他手脚做的太干净,查不到什么通敌叛国的实据,又有高祖爷的遗旨,没法真正给侯府降罪,估计皇上就把侯府夺爵抄家了,现在却只能晾着他不起用,所以他才留在了京城。”
乔楠神色顿变,用手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愤恨地说:“他怎可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种无耻之事?
这十年西南死了多少无辜将士和百姓?食朝廷俸禄,受百姓敬仰,却做出这等叛国损民之事!
叛国者人人得以诛之,一定是有人看不惯他的无耻行径,才买凶杀他,那个护卫也绝不是因为爱财才被人收买,也一定是痛恨他的行径,想替民除害!
我耻于与这样的人为子!皇上还真是大度,居然还保留了侯府的爵位,还肯用他这样的人做官!
如果这不是祖父传下来的家业,我都想请求皇上收回爵位。
不过父债子还,等办完丧事,我就去守边疆,从一个小卒子做起,马革裹尸以死谢罪,还祖父一世英名!”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