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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是记忆中阿璇头一回没有过来照顾乔萝。
秦嬷嬷提着热水进来服侍她梳洗,说是早上看小姐睡得正香,就没忍心叫醒她,反正在这里又不需要晨昏定省,天气阴冷阴冷的又无事可做,就让她多睡了一会儿。
虽然心知肚名阿璇的情形,乔萝还是随口问起了她,身边就这么几个人,阿璇每天早上都要过来给她梳洗,不问反而不正常。
嬷嬷说谭若琼母女俩催活催得紧,不许阿璇耽搁时间,她要赶活,早上就不过来了,让大家都不要去打扰她做活,免得被她们看到发脾气,让大家都不好过。
乔萝感到有些奇怪,昨夜谭福生不是让阿璇今早装作受了风寒起不了床吗?
旋及又明白了,她是不愿意让自己担心,更不愿意自己去探望她,才让嬷嬷瞒着自己,估计她现在正装作受了风寒的样子躺着,嬷嬷可能早就煮了红糖姜汤送去了。
昨夜阿璇虽然也没有真正吃亏,但那种情形之下,她的内心该有多么屈辱惊恐和羞愧难堪?大概得好长时间内心才能平静下来。一个人静静的独处,想必正合她的心意吧?乔萝忍住了去看她的心思。
好在这几天还是安全的,谭福生再心急也得等个三五天再说,她有时间等阿璇缓过神自己来见她,也还有时间和阿璇商量对策,相信危机当前,阿璇一定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只是不知阿璇要如何解释谭福生要纳她为妾之事?
就让嬷嬷传话给阿璇,让她放心赶活,这几天不用过来了,自己也不过去打扰她了,免得谭若琼找茬,让她闲了过来就行。
今个的早饭倒比以往好一些,虽然是萝卜干炒腊肉和凉拌白菜心两个常见的菜,但菜的品质却显著提高,腊肉不再是零星的点缀,起码占了菜份量的一小半,热乎乎的冒着香气,还加了一个肉沫蒸蛋羹。
乔萝这辈子最想有的就是一个健康的身体,就放开肚子吃起来,嬷嬷的手艺真好。
早饭后实在无聊,乔萝心烦意乱无法排解,天气又阴冷潮湿十分难挨,就随手做起了针线,做了一会,手却冷的不行,这时秦嬷嬷高兴地在外面喊:“小姐,炭盆来了,你不用受冻了!”
然后就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热乎乎的炭盆进来了,木炭炭烧的红通通的,热气直往上烘,却没有什么烟气,屋里一下子亮堂暖和起来,乔萝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安置好东西,打发走几个婆子,因为没有给赏银,一个个脸色很难看,连礼也没行就拉着脸走了。
乔萝只装作不知,就是有银子也不能给她们,一来财不能外露,二来她从内心也对这些人厌恶至极。
秦嬷嬷已经习惯看别人的脸色,倒也不甚在意,只说她们的房间也搁了炭盆,换上了厚被子,还有十大筐炭抬进了杂物房,和李妈妈在时一样多,足够这个冬天用。
还说这次乔萝被推倒受伤,谭家人心底倒底是怕的,不敢做的太过了,所以才让大家暖暖和和过个冬天,就连饭食也比以前好了些。
乔萝明白这是谭福生昨夜给阿璇许下的,他要给阿璇待遇,就必须先给自己这个小姐和秦嬷嬷这个管事嬷嬷先用上。
也许在他看来,除了阿璇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将死之人,用炭盆刚好能麻痹她们,以为她们的日子还能挨的下去,从而越发得过且过不作他想,他正好伺机下手。
炭的品质不错,没有什么灰气和烟气,屋里很快热乎乎的,潮气也去了不少。有了这个冬天确实会很好过,可是谭福生和他身后的人能让她们平安过了这个冬吗?
危险其实在步步逼近,她们几乎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稍有差池就死无葬身之地!
半上午,谭若琼趾高气扬地过来了,看到乔萝屋里的炭盆,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讥讽地说:“阿璇不过夜里赶了一会活就受了凉,到现在还躺着,都耽误了我穿新衣服!
你说她一个丫头怎么就这么娇贵呢?本来这炭盆就不该给你们用!
是我爹看我急着穿新衣,说是阿璇若病得厉害了,就一时没办法我做新衣了,而且天气太冷,冻手冻脚地做活慢,用上炭盆做绣活能快一些,也能多卖一些钱,就让我娘给你们都用上炭盆。
若非你是主子,只给阿璇用说不过去,你哪里能用上炭盆?听起来是沾了阿璇的光,其实还不是沾了我的光?
我爹说了,今年买炭的钱都得阿璇做绣活挣回来,她以后就不值夜了,也不侍侯你了,专门做针线!”
乔萝心里有事,不想和她计较,更不想节外生枝,反正谭若琼也在她们除掉的计划之内,干脆就让她蹦达几天吧。
就赔着笑说:“还是若琼姐姐好,我们都沾了你的光,谢谢姐姐了。
原来阿璇姐姐染了风寒,嬷嬷刚还说她急着赶做衣服才不过来,让我不要去打扰她,放心吧,有了炭盆和厚被子,阿璇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会耽误你穿新衣服的,我等会就去看看她!”
谭若琼哼了一声:“不许去!你去了又打扰她,得让她尽快好起来给我做衣服!”
乔萝满脸不甘,装作害怕谭若琼的样子答应不去,又艳羡地说:“姐姐的新衣服真好看,州城一定很热闹吧?听说你们这次从州城回来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料?
阿璇姐姐的手那么巧,若琼姐姐又生的好,若是穿上新衣不知有多漂亮,到时一定要让我饱饱眼福呀!”
谭若琼得到恭维,又威胁了乔萝,心情舒坦极了,看乔萝也顺眼多了,又惦记着新衣服,也就不再找茬了,炫耀了一会去邢州的见闻,打量了一番屋子觉得再没什么好拿的,就转头走了。
很快,外面传来她喝令阿璇尽快好起来给她做衣服的声音,乔萝等她走了,抑制不住想去看阿璇的念头,又怕自己不闻不问,表现的与往常不一样,惹阿璇生疑,想了想还是来到阿璇的屋子外面。
门果真从里面关着,她敲敲门:“阿璇姐姐,嬷嬷说你要赶针线活,若琼姐姐却说你染了风寒,到底怎么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呀!”
屋里传来阿璇沙哑的声音:“小姐你不要进来,我和嬷嬷怕你担心才这么说。我是真的染了风寒,这庄子上缺医少药的,过了病气给你怎么办?
嬷嬷刚煮了李妈妈以前留下的几味草药给我喝了,我还喝了一碗红糖姜丝粥,这会已经好多了,屋里生了炭盆,又加了厚被子,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千万不要进来!”
乔萝的眼圈红了,怕人发现赶紧忍住,阿璇的声音哑成这样,不仅是因为昨晚哭的,应该确实受了凉。
屋子阴冷潮湿,被子又不够厚,她身体比自己要弱,昨夜又惊又怕睡得又晚,受了凉也很正常。她这会一定不肯见自己,就让她安静一会吧。
她装作毫不知情,大声说:“那我就不进去了,阿璇姐姐不要做活了,喝了药好好睡,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你嗓子哑了,就不要再说话了,我先走了啊!”
然后担心阿璇哑着嗓子说话难受,赶紧转身回屋去了,颓然地坐在炭盆边,手里拿着绣活,想做一个抹额给嬷嬷,却一针一线都做不进去。她到底该怎么办?
阿璇身心俱疲,又病又弱,连见人的勇气也没有,谭福生就在后面步步紧逼!阿璇现在月事尚未结束,又病了,他当然不会太过禽兽地在这个时候下手,但又能拖个几天?
刚才谭若琼说她爹为了让她早日穿到新衣服,还为了让阿璇做绣活挣回买炭的钱,以后不用干其他活,也不用值夜,只不过是托辞而已,只是为了方便他晚上找阿璇!
就算阿璇已经明确说了没有名份绝不苟合,否则宁愿去死,这也只能阻挡谭福生一时罢了,他绝不会等到阿璇及笄的,因为估计取自己性命的期限快要到了,他必须在这之前把阿璇弄到手。
他肯定不会等消了奴籍之后再纳阿璇,他定会先说服朱冬梅先让阿璇进门。等阿璇成了他的人,他才方便取自己的性命,也自信能控制住阿璇不寻死不坏事。
到那时,他才好向主子邀功消了奴籍,才能安排谭若琼远嫁,才能正经纳阿璇为良妾。就算背后主谋给他的期限没有那么紧,他为了达到目的也要抓紧实施了计划。
他的计划实施之时,也是她们的计划实施之际,到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半点妥协软善也不能有,就看谁做的更狠,谁更棋高一筹。
这个计划最终还得阿璇心甘情愿去实施,她只能在幕后出谋划策,只盼着阿璇快点好起来,也早点走出心里阴影,因为她们都没有时间了,也没有资格再自怨自艾自悲自怜。
何况病的久了,难免谭福生会起疑心,他那么精明厉害一个人,若起了疑心,她们的计划还如何实施?若被他察觉一丝一毫,她们四个很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乔萝只觉煎熬无比,却不能露出半分情绪。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