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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你没露馅吧？
年轻人刚走进大院之中的一个好像正房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的一个胖脸长髯的粗黑汉子开口问他，正在房间踱步的另一个身体瘦瘦脸也瘦削的干枯汉子没有开口问，但拿眼睛注视着他。
年轻人笑笑，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茶水灌了下去，一面茶杯往桌面上送一面说，“怎么会呢？戏演得很逼真，没有任何破绽。这时候臼丘兽和尚心仁大概正在角色互换，不用担心，我们的计划无懈可击。”
瘦削汉子又在踱步，右手的拳头不停击打在左手的掌心，“一定要小心。这次咱们三个出场，可不能搞砸了，让他们几个老家伙笑话。”
年轻人先扫了一眼一直坐着没动的粗黑汉子又扫了一眼不停踱步的家伙说，“老四，老七，你们也忒把这事看得严重了吧，这不是都手心里攥着的吗，有什么好顾虑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粗黑汉子就站起身来往外走，老七给老十抱抱拳，随着老四走出了门外。
尚心仁，不，是黑痣，黑痣问臼丘兽，如果那是真的，我是不是早就死了。
臼丘兽，依然穿着他干净的白衣，说，不仅仅是这一次，其实在你来到阴间之后你早就应该死了，哪里还容得下你装神弄鬼的扮演尚心仁？
黑痣说，也不是特意想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也是没法，现在也不是想走就走的，大概时机没到。既然来了，那就走走看看也了解一下阴间是个什么样子。
臼丘兽说，我可是先给你说好了，到时候别怪我。你眼睛看到的东西未必真实，至于为什么我不能给你说。来之安之，听天由命吧，不都像这次这样这么运气碰上我。
“这个我知道，我谢谢你。你真的认识我师傅，他说起过我？”
“你这人疑心病太重，”臼丘兽笑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呀，你的命可是我救的。那你说，如果不是和云清老人有过命的交情，我救你干什么，你本来就是要来杀我的。”
黑痣忙不迭的打躬，“我信，我信。用到第二招线的时候，我穿过你，你说，‘缩骨，贴到我身后。’我不就已经听了和信了吗？另一个我是谁，怎么出现的？”
臼丘兽说，哈哈，绕了一圈你旁敲侧击的想知道这个呀，臼丘兽用手指指蹲在他脚边一个猫不像猫狗不像狗的动物说，都是它的功劳。
这个动物比猫大比家常的狗小，一身毛色前白后黑，从腰部那里截然翻开，就像两个动物嫁接在一起。颈后有翼，和前部一个颜色的白。爪腿很粗，类虎。长着一双圆圆的人眼，清秀里带点傻气，无知的装纯那种。不伦不类，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它？就是它。
它叫什么名字？它叫臼丘兽。
黑痣叫起来，它叫臼丘兽，你是不是说它才是臼丘兽？那你叫什么？
是的，白袍人说，它才是真正的如假包换的臼丘兽。我姓吾，单名一个慈字。
吾慈，吾慈。黑痣嘴里喃喃嘟囔着，但又甩甩头说，我好像听师傅说起过这个名字，但现在记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吾慈笑的很得意，“难得他还说起过我，你师傅是不是还说了另外一个名字叫不悲啊。”
黑痣一拍脑袋，几乎跳起来说，对，对，师傅说了这两个名字之后，当时我就纳闷，吾不慈悲，那师傅不就是云不清了吗，嘿嘿，嘿嘿。
吾慈忽然收住笑，“他真的提起过这两个名字？”
黑痣有些尴尬地说，是真的提起过，但也就提说过一两次，并且是师傅伤心或者生气的时候才小声嘟囔过，我虽然听到了，但没敢问。
应该是这样，吾慈叹了一声气说，算你说的是实话。
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不太愉快的往事，还是不说这个了，黑痣转移了话题，“这个臼丘兽会变成我？”
吾慈也很快地转移了情绪，自豪的说，何止是变你，它的能耐大了去了，不信你就来看看。然后身子俯就下去对着臼丘兽说:“老臼，你变一个他出来，也叫他心服口服。”
臼丘兽的人眼看了一眼黑痣，似乎是有些不屑的依然蹲着没动。但忽然把它的翅膀伸开来遮住头，少倾，翅膀移开，从翅膀里慢慢站起来一个人。随着站起来，翅膀没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另一个自己站在黑痣的对面。
黑痣傻眼了，对着自己前后左右的看，你你我我的话也说不清楚，很激动的样子。
臼丘兽说，“看什么看，我是你。”
黑痣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我？”
臼丘兽：因为你就是我啊。
黑痣重复着，“因为你就是我啊，我就是你啊。”忽然停下来笑了，说，你不是我，咱俩说话的声音不一样，这是改变不了的。但我是你。他转变了一个声音，学着臼丘兽说，你不是我。
一旁的吾慈哈哈笑了，对着黑痣说，这下你信了吗？
“我信了，”黑痣不但说信了而且忽然跪下来，跪在自己面前说，谢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鬼人二对富二说，你决定了？
富二点点头很坚决地说，我决定了。
这哥俩正走在街上，是去蚊子街的那条路，已经是夜晚了，热不再那么热臭味也减少了许多。二人拐来拐去就到了早间年轻人，就是老十进入的那个大院的墙外，墙里面就是小花园。
跳墙而入，轻的像狸猫。一路蹿高伏低墙角下躲树影里藏，不多时就来到那老四进入的房间外。趴在门前的台阶上细听了一下，没有动静，鬼人二做了个手势。富二翻身一滚，一个飞越到了门前，从胁下的包里先摸出个小锤子，摇摇头，放回去又摸出了一个小瓶一个细铁丝。小瓶内的油倒进门轴里，细铁丝摸索着插进去，上下扫了一扫，对鬼人二摇摇头。
鬼人二伸伸大拇指，富二挨在门边探出一个胳膊轻轻的去推门，等门开了一个大缝，无声无息地翻滚了进去。良好，没有意外。鬼人二一个蛙跳也到了门口，矮着步侧身而入。
二人站起身来细细观察，和平常的房屋一样，挨墙壁的桌子上茶壶茶碗都还没有收拾。一切如常。不是这里。鬼人二这次不用打手势，指了指门口。二人摸到门边要出去。
门自己关上了。二人惊愕间，一盏两盏很多盏灯忽然亮起来，正堂上的一副画移开，老十沉着脸从画后面的小门走了出来，灯光清晰地照着画两侧的对联，青云未遂一别后，曹府已成望梦归。那副画荡回来，一女子挽着三炷香在月下致哀，背影袅袅，香烟如线。庭院寂寂，花鸟无声。
“二位这是串门呢还是说走错了地方？”
富二并不紧张，“对不起，对不起，改日拜访，改日拜访。”倒退着想挨到门口再次飞逃。鬼人二推了推他，他扭头一看，一会儿的功夫他们身边围了一圈人，那脸色就不好看了许多。
“抓起来扭送到炎心殿。”老十转过身去并不看他们，眼睛盯着那副画出神。
炎心殿是距离老十的住所并不远的地方，但走起来特别的费劲。看着是走了，大步大步的迈，但每一步迈出去不过几寸的样子，几十米的路走了几个时辰，这还是那些老十的护卫家丁不停推搡着他们前进的结果。
炎心殿灯火通明，一排三张椅子上坐着老四老七老十。
“‘鬼绊脚’的滋味怎么样？”老十晚走竟然早到这里了，他先开了口。
鬼人二哼了一声说，那段路是有些别扭。
老十的脸上挂上了寒霜，别扭？那只说明了一点，你们是人不是鬼。
我们不是鬼，是人？你又怎么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才没有杀了你们，说说，你们来干什么？
鬼人二和富二对望一眼，鬼人二大声说，我们是来找你报仇的，你杀了我们大哥。
老十：你们大哥？谁是你们大哥？
鬼人二：就是尚心仁。
老十好像不太相信，“尚心仁是你们大哥？”
粗黑胖子站起来，用手势让老十坐下去，走到鬼人二他们身前态度友好地说，你们从哪里来，怎么认识了尚心仁？
在黑暗的酷热难当臭气熏人的野地，七个人接着手不辨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走，为什么不停下来，可能走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光明。忽然想到原先的生活虽然颠沛流离，竟然是那样的幸福，新鲜的空气就是一种幸福。
黑暗是一种力量，或者是最恶毒的咒语，撕去一切伪装让人回到人和兽的分界点上。但他不给你任何的思考，容不得你喘息，就透进你的心里，让你挫折孤单，没有善良忍耐，圣洁恩慈和爱这样的字眼想都想不起来，而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肮脏的垃圾。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老大拼命地汗流浃背地喊着，但是是他第一个放了手，其它六人呐喊着咆哮着抓头发和跪地。无边的黑暗继续袭来，他们的灵魂成了一片碎抹布，踉跄着各自越走越远。 都别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