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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要说人家副院长贾铠甲真不是乱盖的，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游泳如期举行。

　　贾副院长是管行政管理的，管技术的老赵只好唯唯诺诺，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可爱的老院长楚南庭在碰头会的始末一直就是沉默着，参加会议的诸位分明感受了那种压抑的分量，但却寻不到来源的方向。

　　外面天寒地冻，寒风刺骨，使得水杯冒出的茶香格外叫人心旷神怡。可不是吗，没有对比，特权只是个屁。

　　都出动了，全体的病人120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站在了一色通红的浴盆前面。

　　当然分男女了，男士在松园，女士在梅园。

　　望着神圣的浴盆，就好像是数论中的什么猜想的明珠，发出妖异的曲线，而后来知道世界都是圆圈组成的，人也是，眼睛中的眼睛，随便滴出的一滴血。

　　噗通噗通噗通，车翻人闹，水花四溅，浴盆横歪竖斜 没有一个喊冷的，瞅着有点像军伍——老贾的残酷的脸变得模糊而得意——以诚为本嘛，即使面对病人我们也不能苟且地欺骗，说到就要做到，看看这局势多么壮观哦。

　　没有名次，没有裁判，只有远远的组织者。

　　没有红旗，没有哨声，只有满身的冰渣子。

　　我隔着砖缝，发现了三个秘密。嘘。小声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附耳过来。

　　在一个男性病人的裤线上，我知道我们单位的名称了。

　　要记住，以后按图索骥来找我，就是这个——微脑和非物质性撞伤以及精确语言制导索引研究中心。

　　嘻嘻，名字有意思吧。

　　刚要告诉你第二个秘密，哗——一瓢凉水浇下来了。

　　画外音响起：收工了，回竹园202室。

　　我挣扎着，不想走，人高马大的两个壮汉义不容辞地架起了我。

　　我不怕冷。这就是第。二。个。秘。密。

　　可惜了，不知猴年马月，你才可以得知。

　　我的爱。

　　8。被风扬起来的一柔碎秸无主地游荡，无耻的一天开始了，无耻的一天又关闭了，没有密语没有告白，人们生活在浪潮之中。

　　很多语言包围着我，有的说的西，有的说是东南，有的不说话，只是指着北方。手掌是趴着的的，指肚朝下，伸出来的食指黑压压有火车的哨声。

　　日子的精美无法喻言，语言交织是飞毯一样的席子，天空到处都是漏洞，且冒黄烟一样的水。

　　然。

　　就是这样。

　　我找到了一个牧羊人，他姓苏名武，他的羊儿开满山坡，都是蒸蔚的云霞，羊毛都是浓稀的红色，就是满江红的意思。

　　风儿柔，杂花艳，羊儿叫，苏武俏。他忽然甩出一个响鞭，一浪一浪的鞭子有呼啸的尖刺，紫金的太阳下有铁蹄的骑兵往东往西往北更往南，天空下的一口大锅倾斜了，所有的时间都停在子夜。

　　红羊犁地一样被杀死被埋葬被牵引到线书里隐藏，武儿痛声大哭，泪如江河。

　　被他哭过泪水洗过的羊儿，羊毛棉花一样的白，一只两只多只又在山岗上啃草和互相交颈。

　　乌云一样散向四方的骑兵有一队拨转马头，又往这地震地地踏来。

　　我滑倒在泥坑里爬不上来，手没有一两的劲，一只脊背如山岳的大狼的一只爪子踩在我珍贵的手上。

　　狼低不下头来，幸亏没有发现我，可我发现它脖子上软软的皮肉和毛如果铺展开来足够两千四百人席毛而坐，享受丰盛的宴席。

　　9。夜幕如星，晚风凉凉。

　　张百顺跪在玉阶之下，四周都被云雾充满。云雾在飘动，一会这儿厚一会那儿薄。看不见墙壁似乎没有墙壁，稀薄处有倩影的树影，轮廓极美，但距离很远。

　　云雾就是墙壁。

　　忽然有风起来，午睡的呵欠，倦书的朦胧。云雾一会儿涌向门口，一会儿又转进来这儿沾一团那里挂上一块，但不敢堵塞中间的位置，张百顺跪在玉阶之下。玉阶上云雾似如烟的瀑布一层一层往下流。

　　四周就有了墙壁。

　　墙壁快乐的把精美与厚重组合在一起，有时是竹鹤鹿和水边，有时是殿宇黄金桥和西瓜成堆的珠宝，有时是某兽，比大象大得多的大象一样的身子，两侧各有猪头，全身上凸凹不平，都是男女的生殖器，有时是一个竖枪的神人，有时是夫妻两个人坐在一株树下摘果子吃，但眼睛盯着另一株树。

　　张百顺捂了捂脸。

　　我就牙疼起来，整个园子是一道细细的眼睛，眉毛离开脸孔飞到空中铺成左右两条不匀称的路。

　　这边的路宽而平，尽头处遇到坎坷，鹅卵石上的水流边是一棵很圆的树，但有一个枝子横横的伸出来，上面骑着一个数星星的孩子，一直的一个角度看天，白天。

　　那边的路密林深涧高低未平杂草丛生，有虎的啸凤的流光龙的云，太阳下的耕耘，默默的伤心的眼睛和宁静的湖泊，湖边的孩子嘴里衔着一根草，悠悠的看天数星星，星星披上他的双肩。

　　“向我开炮！向我开炮！”我被一道闪电击中，不打谱睡觉但非常潮湿地睡着了。

　　10。研究中心坐落在风景如画的泰山泮河边上，曲曲折折的极难找。

　　保护这群人远离喧嚣，不受侵害，天然本色生活，是当初的目的之一。

　　楚院长是带着草图来的，建筑格式和布局甚至镂空的砖墙都历历在目。

　　据说是参照的美国阿拉斯加州滨海的中间点研究中心的。

　　那也许就是天才和疯子的中间点吧，咱不得而知。

　　建院是仿照美国的，体系是自己的，目的有三个：对非常人类的能量的描述和开掘，基点是≥3；对潜入者忍受能力的极大化状态拷贝和转移；对游散在生存目的之外的精神的集中挤压。当然还有一些副产品，不足为外人道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坐南朝北，中轴对称式三进格局。

　　入得院门，第一进是左接待登记，右标本采集；第二进，左松右梅；第三进，左竹右资料中心。西跨院为住宿大楼，单面七层；东跨院食堂车库，有池塘和玄雨亭。

　　这是一个世界。顽固地封闭，周流般地链接。

　　病人永远都是120个，一个不多，也一个不会少，永远饱和着。去去来来，死死生生，不曾变更。

　　工作人员70，男女老幼皆有，昼夜十二小时轮流值班，一周轮休一天。

　　怕你不相信我还是要说，十二是个近似轮回的数字，以十二为基数的其他数字都是皇裔。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一春花信二十四，纵有此香无此格。我偏爱二十四这个数字。你不会取个网名叫二十四居士或者二十四道人吧。

　　肚子疼，笑的。

　　11。院中无岁月，无节日。

　　假如圣诞和元旦联袂而来，原先我会收到很多短信彩信什么的，连空间都有礼物，现在不行了，入了院，什么都没了。

　　假如春节和情人节扎堆在一起呢。

　　西风东渐，我并不喜欢国外的节日慢慢侵蚀东方古老的文化。

　　不喜欢只是我自己的，也仅是说说，我阻挡不了别人的喜好。

　　节日的天空是诗意的，彩旗飘飘，彩灯闪烁，人们展眉嬉笑，穿上节日的盛装，游玩和探亲访友。这时候悠然想到大唐的繁华。去西安的大唐芙蓉园，盘桓很久，从旦至暮，不忍离开。也许只是喜欢那种各民族的融合，喜欢那种超强的国力，喜欢做为世界中心的自豪和发自内心的无拘无束。仕女游人如织，雕车华裘，绸衫拖曳，细汗微微，噪杂热闹。

　　现在是商店热销，景点造出一片繁华，自家车争相抢道，垃圾遍地。

　　在那华清池之上，我看过长恨歌的华丽演出，美轮美奂。就像泰安的封禅大典，历史味道浓郁，能沉淀出一点感悟来。水幕电影和牡丹的花卉，是一曲悠歌，正对照着华山之行的疲累和羽化登仙般的飘扬。因为我们必须盛大，才可以藏得住一点情感。诗书的幽香，历史的变迁，山水的重叠和生动，人的风致都一道一道摆出来，这时候才挣脱一点俗气。

　　我们在感情中浅吟低唱，为了即使是假象的牵手而愁眉蹙额；我们在忙碌中想呼吸纯净的空气，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沦；我们无限拔高自己的思维，大多数走向了虚无；我也一直致力于环境的整治和污染的操控，但人微言轻，一伪愤青而已。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什么都不是朝夕可成，什么都不是一厢情愿，什么都要统筹兼顾，什么都要高屋建瓴，什么都要等待。青山老去，岁月无情，文字就是这么浅薄。

　　欢歌笑语的背后有人坐拥愁城，一个被当成节日的时间段落我们信誓旦旦，祝福满天飞，似乎想振作一下，不久日，又回到了原来的路途。学习与实践是孪生的，提高境界和落实到实处是不二的法门。思想上去了吗？上去了，后来呢是消沉，所以有人说做点事真难。抛开家国大事，又怎么样？身体挺拔，思维明晰，神态坚毅，还浪漫如风柔情似水，一腔心事付之东流。欺人倒还罢了，自欺是一个顽症。放在那歌舞的情境中，眉来眼去，挑逗取乐，不如看着我的狼群狼狈而无奈地迁徙，不如倾听铁木真的鞭子呼啸生风，不如在我久已疏远的大王山下安个家，闲来牧牛羊，静时看云度，也吟唱一首歌曲，漫过山坡深入到腔子里去。 都别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