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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折叠,并不占用时间。
每一次岁月之河上的泛舟穿越,都是一段奇异的经历,我能看见沿岸每一分每一秒城市的变幻,沧海桑田,却并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时间,在岁月之河中,是最不值得珍惜的东西。
但人生总要上岸。
没有人可以在无尽的时间中,挣扎、等待,就像是单曲循环,再好听的音乐,也会厌倦。
但我仍旧期望时间没有尽头,让思绪暂时远离纷扰。
心中空落落的。
是因为巴豆吗?
我不知道。
我更加不知道,为什么巴豆会出现在这里,他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时间犯罪,是四维城市中,最让时间警察烦恼的事情了,那些躲在岁月中每一分每一秒的犯罪分子,比躲在石缝里的蝎子还要难以寻找。
这大概也是章鱼以为我出卖他的原因。
时间之舟停下来的时候,他兀自咬牙切齿。
我看着他胸腹间隐隐的血迹,抢上前去扶住他的肩膀。
他冷哼一声,但始终坚持不住,只好用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步一步,从岁月之河中走上来。
“这是哪里?”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眼前的城市,早就没有了现代化的样子,原本的那些筒子楼也变成了低矮的民房,麦秸做的屋顶,黄泥糊的墙壁,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电影中的镜头。
章鱼不回答。
他撑着我的肩膀走了几步,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呼哧!呼哧!”
他喘着气。
“章鱼。”我又问他,“要不,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找医院的救护车来?”
“不用。”章鱼恨恨的说一声,“这是四十五年前,没有医院。”
四十五年前!
我愣了一下。
时间之舟,并不是无限穿越的。
就像汽车行驶需要汽油一样,时间之舟也需要能源,这些能源神秘莫测,就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时间之舟的最远的距离就是五十年后。
之前,我们穿越了五年时间,现在又穿越了四十五年。
也就是说,此刻的时间之舟已经一点能量也没有了。
我看看周围荒凉的环境,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难道,我们要在这儿过一辈子吗?
“走吧。”章鱼催促一声。
“嗯。”
我咬咬唇。
命运如果是一个棋盘,棋子又何须挣扎?
甚至,此刻,我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哪里又是我们的家?
我扶着章鱼走在五十年前的街道上,任凭人们投来惊异的目光。这个年代,还没有发明时间之舟的吧?街道上的人们,也大多在岁月中死去了吧?
一步一步。
等到我们走到一个农家院前的时候,一只黄色的狗疯狂的冲着我们犬叫。
章鱼停下来,向着狗走近几步,黄狗夹着尾巴逃开,正在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端着饭碗走了出来。
我向中年妇女问道,“阿婶,附近有旅馆吗?”
章鱼现在这样子,必须找到一个地方休息。
“旅馆?”她上下打量我们,摇摇头,又说道,“我倒是有一处院子,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租给你们。”
我看了章鱼一眼。
他的眉头皱着,不置可否。
我只好试探着又问道,“阿婶,我们现在手头有些紧,能不能过些时候再给你房租?”
“行。”她无所谓的说了一声,“闲着也是闲着,你等我一会,我带你们去。”
“章鱼?你说呢?”我征询着男友的意见。
“你愿意住哪就住哪,不用问我。”他不耐烦。
我想了想,现在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少钱了,时间之舟也暂时回不去,只有暂时先安顿下,我再次冲阿婶说道,“那就谢谢阿婶了。”
阿婶倒是没说什么,很快的回去,将饭碗放下,又带我们去了要租住的院子。
黄狗跟在阿婶身后,一路摇头摆尾。
到地方的时候,我才发现是一处早就废弃的房子,所幸院墙跟房顶都是好的,屋子里也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我很快跟阿婶确定了租住在这儿。
阿婶倒是没有意见,跟我们说了附近买卖生活用品的地方,这才回头冲着黄狗说一声,“大黄,我们走了。”
在我跟阿婶商谈的时候,章鱼很快跟大黄混熟了。
看着他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我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送走阿婶,我让章鱼在房间里等着我,又去市场上买了一众生活用品,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的小家多了一些生活气息。
这个年代并没有各种家用电器。
我只能在院子里的炉灶生火做饭,在我烧水的时候,章鱼也从房间里慢慢挪出来,搬了一个板凳坐在我身边。
他默默的,看着炉膛里翻出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幕笼罩我们,我们的脸庞被炉火映的通红,身上也暖暖的,一瞬间,我不由想,既然命运让我们来到这个时代,我们就这么活下去吧。
理想,奋斗,对我们来说,也许已经失去了。
我们是罪人。
那么,缩在时间的角落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晚饭是青菜,为了章鱼的伤口好的快一点,我割了一点肉,放到他的碗里,他吃了几口,就重重的放下饭碗,不再吃。
“章鱼……”我喊了他一声,他冷笑一声,也不理我,径自躺去床上睡下了。
夜黑的很快。
等到我收拾完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天阴阴的,没有月亮。
我擦干净双手,默默地躺到章鱼身旁,他的气息有些粗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还疼?
“章鱼……”
我侧过身子,用手臂抱住他,他的身上很温暖,让人有些安心。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猛然爬起来,一把掐住了我的喉咙。黑暗中,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微微泛着凶光,“臭婊子,你为什么出卖我?”
“咳咳。”我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又怕挣扎弄痛了他,只好尽力的喘息几口,说,“章鱼,我……我没出卖你,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咱们的……”
“真的?”他的手稍稍松开。
“真的,我没骗你。”我赶紧呼吸几口,“我愿意跟你在这儿生活,一辈子。”
“嘿嘿。”他冷笑几声,重新躺下,说道,“你去弄毒品跟针管来。”
我稍稍犹豫了下。
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他,每用一次这些魔鬼,我们就距离地狱更近了一步。不等我缓过来,他接着说道,“小婊子,你是不是口是心非,现在想着怎么逃走呢?”
“没。”
我只好摸索着,翻身下床,又摸到我们的旅行箱,将里边的针管跟半瓶混好的毒品找出来,交给他。
黑暗中,他将针管拆掉包装,又插进瓶中,将满满的一阵管抽满,抬起头来,冲我低喊着,“小婊子,过来。”
我愣了。 时间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