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不成?自己哪有女儿继承家业的?他又不是没儿子!而且我是嫡子……”百岁激动的站到了椅子上和秋色叫板。
秋色一皱眉,“谁说女儿就没权利继承家业的?你瞧不起女人吗?你这命也是我这个女人给的,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这个。”
百岁语塞,随即又道:“可这是自古的规矩,家业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
“规矩?规矩不也是人定的?”秋色冷哼一声,又一本正经的教自己的儿子,“百岁,你记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那规矩是别人定的,你又何必按别人的想法去活呢?”
无为子和百岁都愣愣的看着秋色,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解释传承了千百年的规矩。
“那要照你这么说,当年平王陷害景太子,抢夺太子子位也是应该的,是合乎规矩的了?”就在秋色以为自己说动了儿子时,百岁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看着两眼冒光,肃杀着小脸的儿子,秋色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她也被百岁那话吓了一大跳,连忙朝门外看看,又用力拍了下百岁,嗔怪道:“你这孩子打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皇家的事儿也是能随便说的吗?”刚才那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自己这一家子都别想得着好。
无为子也被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主子竟会冒出这样的话来,看到秋色厌烦的眼神朝自己看过来,急的他直摆双手,“不,不是我……”话说一半又急忙住了嘴,家里这些人,除了秋色就自己接触百岁的时间最长,不是自己教的那会是谁教的?只好捏着鼻子一点头,“我就那天顺口说了一句……”
百岁却执拗的看着秋色,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秋色却不答他的话,反而看了无为子一眼,“百岁,须知人言可畏。你在这里说这儿话,也许转眼就会被别人传出去惹来祸端呢!所以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在人前说的,可记住了?”
无为子头疼的嘿嘿一笑,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夫人放心,今儿这话我要是教第四个人知道了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不用管他,你直接说那件事是不是也是合规矩的?”百岁继续催促秋色。
看着面前的儿子,秋色叹口气微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就在百岁的脸上刚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时,秋色又说道:“我只知道,平王继承皇位,老皇帝可没说不行!”
百岁一怔,随后又不服气道:“那是平王蒙蔽了父……呃老皇帝,诬陷景太子谋反!”
秋色皱起眉,现在怎么看着百岁怎么感觉奇怪,就好似她不是在和一个两岁的孩子说话,反而是在和一个经历世事的大人一样。
无为子见秋色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知道主子今天说的话漏洞太多了,已经开始被人怀疑了,不由暗自着急,便不断的清喉咙,假咳嗽想引起百岁的注意,可百岁却只盯着秋色,想要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你到是继续说啊!”百岁催促。
“你……”秋色想问什么,最终又改了口,“你怎么知道是平王诬陷的?你怎么就知道景太子真的没有谋反呢?或者就像你说的,平王真的蒙蔽了老皇帝,可你又怎么知道老皇帝不是心甘情愿的被他蒙蔽的呢?”
“我……”百岁再次语塞,睁大眼睛看着秋色,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父皇真的是心甘情愿的被蒙蔽的吗?否则一向英明神武的他怎么会信了那等小伎俩?可是,“为什么?”既问秋色也问自己,又是问不在面前的老皇帝。
百岁突然浮现一种悲伤而又不甘的情绪,失望又痛苦的泪水逐渐模糊了双眼。
秋色感觉一向清冷的儿子身上突然弥漫起一股悲伤而沧桑的气息,揪的她心里一痛,一伸手将面前的小人搂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百岁,乖……”突然间,她又一用力推开百岁,两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如果她没听错,刚才百岁说的是,“父皇,为什么?”他在叫谁父皇?他,他又是谁?
手臂上的疼痛使百岁清醒过来,模糊的双眼中看清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奇怪又惊恐的是秋色,突然心中的委屈一齐喷涌出来,喊了一句“娘亲!”便扑到秋色怀里哭了起来。
秋色怔愣着,下意识的揽住怀中的百岁,这一切怎么好像都是梦啊!刚刚是自己听错了吗?可百岁为什么哭呢?他可是连生病时都不哭的呀!这时她想起那段被她掩埋进心底最深处的记忆,自己刚生下百岁时以灵体状态见到的那一幕!当时牛头马面要把一个身着龙袍的青年男子带走,而自己的儿子就出现了病危的状况,后来,后来,牛头马面被自己打走了,那个龙袍表年也不见了,而百岁也活了过来,难道说,难道说,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么?
无为子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头大如斗,这,这不是全漏了馅吗?这可怎么办哪?看着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发呆,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去了外面守着,以防止再有其他人进来。
秋色呆怔了一会儿,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或许,或许,自己早在当时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如果现在的百岁是那个灵体附身的话,那自己生下来真正的儿子呢?是不是也和真正的秋色一样早就烟消云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无为子硬着头皮进屋来叫二人,“夫人,少爷,你们就别再哭了,老爷回来了。”见二人不动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夫人,老爷真的回来了,已经进了二门了。”
秋色暗地里抹了一把眼睛,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百岁放到椅子上,本来想帮他擦脸来着,可手伸到一半时却突然停住了,扯了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问道:“百岁,你,还是我儿子吧?”
百岁心里既感觉有些难为情又觉得畅快,以前身为景太子要做到不动声色,哪里可以这样哭?听到秋色问,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儿子,一时有些犯难,抬起肿胀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不语。
秋色不免有些失落,踉跄着出了书房的门,恰好遇到艾老虎走进来,只见他一脸轻松,“秋娘,秋娘,你可真神,你都不知道秦氏的脸色当时有多白,还有那艾林,跟疯了似的问秦氏他爹是谁!秋娘,你怎么知道……咦,你怎么哭了?”反应迟钝的艾老虎说了一大串话之后才发现秋色的情绪有些不对。
“艾老虎,都是你害的!”秋色看着没事儿人似的艾老虎恨的直咬牙,一下扑了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捶打。
“丁秋娘,你又发的什么疯!”艾老虎抬手一捉,将秋色打人的两只手捉了起来,气的直瞪眼,好好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见自己打不到人,秋色气的够呛,再加上刚才明确的真相,一时悲从心起,嚎啕大哭起来。
“喂,你……”艾老虎瞪了眼旁边看热闹的无为子和春花,扛起秋色进了卧室。
不提艾老虎怎么哄秋色,只说无为子打发走春花后进了书房,对仍在发呆的百岁叹了口气,问道:“主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百岁接过无为子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然后一摇头,“我也不知道。若我还是景太子的身份,大可以召集旧部替自己讨要一个说法;可现在……”
无为子也直叹气,“主子今天怎么就跟这‘嫡庶’别上劲了,要不然也不会漏了馅。”
“早晚的事儿,丁氏应该早就知道,只是她自己不愿相信罢了。”说完,百岁便将自己刚附身时被鬼差索命的事儿说了。
“原来是这样!”无为子恍然,又问百岁,“那主子打算怎么办?离了这儿,靠老道出山也能混口饱饭吃,只是没有这里安逸罢了。”
“我再想想。”
当天晚上,秋色带着千千上楼睡到了空着的那间房,而百岁则跟着艾老虎睡在了楼下的主卧。
百岁在想今后要不要留下来,秋色担心自己会不会少一个儿子,两人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秋色肿着眼睛起床,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各种决定的准备,可是却发现百岁生病了。
也许是因为在外面时间太久着了凉,也许是绷的太久的情绪终于放下,身体受不住,也许是旧疾发作,总之,这一次百岁病的十分凶险。
艾老虎照例去请了常御医,可这次来的却只有常御医那个叫小八的重孙。
“怎么回事?”秋色扯了艾老虎偷着问。
艾老虎的脸色也不好,闷闷的道:“常御医说自己不舒服,就让常小御医来了。”
常小八对着百岁摸了脉,扎了针,又开了退烧的汤药。虽然在秋色等人看来那动作已经堪称专业,可是无为子的眉头仍是皱的紧紧的。
无为子找到秋色,低声道:“夫人,这个半大小子怎么能把少爷给治好呢?还是让我来给少爷看看吧?”
秋色瞪了无为子一眼,“一边去,张半仙,你别想着拿小少爷做实验!”
无为子快呕死了,只好紧跟在常小八身后,生怕他哪一针扎错了伤了自己的主子。